第六章打上門去
作者:爾等      更新:2020-06-06 23:54      字數:4250
  自然沒有不妥,簡直是大大的妥當!

  元康帝可以憑借許給蕭揚歡姐弟這諸多的特權,昭示對昭哀太子遺孤的憐惜和寵愛,一改之前眾人對元康帝冷血無情的評價,還能降低蕭揚歡在昭哀太子舊人之間的威信!對元康帝而言,當真是一舉兩得的好法子!

  對蕭揚歡而言,這可謂實實在在的好處,畢竟郡王府雖然大,住在那裏的人多,那麵耳朵口雜。而若是有公主府這樣獨屬於她的地方,以後偶爾有不在郡王府的時候,也能有個遮掩之處。

  在她身邊一直絮絮叨叨的賀清愉,目光觸及到蕭揚歡轉陰為晴的俏臉後,不知怎麽的竟也送了口氣。

  這件事情,其實尚未落定。隻是元康帝在和魏院首下棋時的感歎,他湊巧進去聽了一句半句,魏院首對此倒是十分讚同。故而,賀清愉才敢同蕭揚歡說起此事,也篤定蕭揚歡會因為此事而歡喜。

  你不問馮家姐弟的事情?”又行了一段路後,蕭揚歡收斂心思,裝似閑談般說道。

  賀清愉笑了,“臣問他們做什麽,左右和臣的幹係不大。不過,今日公主因馮家大夫人受辱,那馮家大夫人出身錢氏。而公主你和錢家上下的關係並不算好!”

  哪裏是區區算不得好,應該是很不好才對。

  隻是賀清愉並未猜到蕭揚歡在這件事情上,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強硬態度!

  回到琉璃院,三兩句話請了賀清愉到東間安坐,蕭揚歡立即命人將杜宏和朱公公並鄭、金兩位教養嬤嬤進了書房。

  午膳前,法會暫停,徐凝慧帶著兒子和蕭昭佑姐弟並請來的林立果回來用膳,就見穀秋滿麵愁容的站在廊下。

  這是怎麽了?”徐凝慧輕聲問道。

  穀秋歎了口氣,“公主氣狠了,回來將最有資曆的兩位嬤嬤和朱公公請去書房說話,已經小半個時辰了!”

  蕭昭佑皺眉沉思一會兒,對穀秋吩咐道,“你進去傳話,季長史和福全公公這兩日尚且算的空閑!”

  林立果聞言,不經意的低頭看了一眼年紀尚小的蕭昭佑,容貌上倒是和其父昭哀太子如出一轍,可惜並未有昭哀太子的謙遜,反而有些像先帝的沉穩和不怒自危的氣質,倒是有些可惜了。

  徐凝慧叫住了穀秋,讓她不要進去,又吩咐她傳膳,將兒子交給乳母。請了林立果進東間,正好見賀清愉坐在羅漢床上,十分閑適的翻看蕭揚歡放在紫檀木幾子上的書冊。

  喲,你這是看上書了?”林立果揶揄道,“不是嫌棄每日在翰林院看書看的煩麽?”

  聞聲的賀清愉將手上的書放下,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想要了智大和尚那三卦了麽?”

  林立果立馬閉嘴,賀清愉又同徐凝慧寒暄幾句,便說起了寧冬榮在邊境的近況,徐凝慧淡笑,“侯爺捎回來的信中,隻說一切都好,我是不管這些事情,他說好,我便覺著好!”

  林立果啞然,“哎,這嫁了人的徐四娘,果然是不同從前了!這溫婉大氣又賢惠的樣子,和從前那牙尖嘴利又伶俐大不相同!”

  林二公子,前日還聽祖母提及大長公主殿下十分憂心你的前途和婚事。你看我整日在寺中,也是先來無事,不如晚些時候給家中捎信去,好歹我也是知道好些脾性不錯的姑娘!”徐凝慧溫聲說著。

  賀清愉連忙附和道,“這個好,這個好,有個人管著他,我耳根子也清淨些!”

  林立果接連給懟,公子脾氣上來,索性靠著靠枕不說話了!

  這會兒,穀秋進來請幾人去用膳,蕭揚歡也從書房中出來了。

  午膳時素宴,白媽媽手藝了得,將一桌素菜做的十分可口,就連無肉不歡的林立果也多用了一碗飯。

  飯後幾人坐在一起,蕭揚歡難得來了興致,親自為眾人煮茶。

  仲秋時節,清風徐徐,一股股獨屬秋天的味道在鼻息間湧動,徐凝慧伸手接過一片隨風而來的楓葉,“曉霜楓葉丹!”

  林立果笑道,“你等文人就是風雅,這楓葉在我看來,除了紅似血,在沒有其他了!”

  平時叫你多看些書,你偏生不肯,如今知道書到用時方很少了吧!”賀清愉說著,順手將一隻茶杯遞到蕭揚歡手中。

  幾人失笑,林立果反而不在乎,和伺候在一旁的重錦打聽這了智大和尚的事情。

  這是涼州一代愛用的茶,諸位嚐嚐!”蕭揚歡為眾人分茶,“涼州靠近漠北,那裏的人愛用牛羊等膻腥氣重的肉,故而那裏的茶口味會比京城的味道重些!”

  徐凝慧將茶端起,茶香濃烈,她身子不好,不大用這樣重的茶水,隻略淺啄一口,皺了皺眉,似有不喜。

  而蕭揚歡像是並未察覺出這濃茶中的清苦味極重,接連用了三杯才罷手。

  賀清愉見了輕聲道,“濃茶雖敗火,但也傷神,公主還是少用為好!”

  蕭揚歡為何會煮濃茶,自然不是毫無緣故,林立果不想牽扯進這樣的事情中,何況他打算過了重陽節後邊啟程去江南。

  故而,林立果喝罷茶水,便要去法會聽了智大和尚講佛,徐凝慧也要去,便和他一道去了。

  一時間,廊下便隻剩下蕭揚歡和賀清愉二人對坐飲茶。

  了智大和尚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有三卦,賀候去年並未求到,今年不去試試?”蕭揚歡道。

  去年因為沒有求到了智大和尚的卦,賀清愉足足纏了了智大和尚三日,但了智大和尚說什麽都不肯給賀清愉卜卦,最後賀清愉沒法子,怏怏而去。

  今年賀清愉再來,蕭揚歡以為他是衝著三幅卦來的,但是眼下他卻紋絲不動,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賀清愉撚了一塊霜糕咬了半塊,含糊不清道,“也就那樣吧,了智大和尚說和我的緣分未到,讓我在三年後六月中旬來尋他卜卦!”

  蕭揚歡聽罷,若有所思,“這樣啊!大和尚的話,一直都是充滿玄機!”

  賀清愉掃了蕭揚歡一眼,隻見她眉目處有著深深的愁緒,少女含愁,美的人心疼,“公主在擔心什麽?馮家不足為據,錢家尚不成氣候,今日的事情,不少官宦人家的女眷都看到的。再不濟還有臣和林二能為公主證明!”

  蕭揚歡卻沒有說話,她在想,鄭嬤嬤等人這個時候應該到了馮府了吧!

  事實上,鄭嬤嬤等人一路疾行,不僅到了馮府,朱公公已經進宮見了謝皇後。

  隻是蕭揚歡拿不住謝皇後會如何用此事,更不知道元康帝在知道此事之後,是何種反應。或許是她心裏還懷揣著某種不可能的期盼。

  一名侍衛奉命敲開了馮家大門,將來意說清,看門的下人不敢耽擱,立馬稟給了老爺夫人。一瞬間整座馮府都如同炸了鍋一樣,沸騰了。

  因著今日是休沐日,馮家老爺們都在家中,馮老太爺親自接見了兩位嬤嬤和杜宏。

  鄭嬤嬤目不斜視走進馮家正廳,金嬤嬤跟在鄭嬤嬤身後,二人以鄭嬤嬤為主。隻見鄭嬤嬤開口道,“見過各位老爺大人,夫人姑娘,請問,府上大夫人是誰?”

  馮老太爺心裏咯噔一聲,麵上卻十分沉穩,他上前笑問道,“不知嬤嬤從何而來,公主和郡王有何訓示?”

  鄭嬤嬤微微側頭,將馮家的女眷一一掃了一遍,目光最終落在了穿金戴銀,裝點的十分富貴的錢氏身上。金嬤嬤上前幾步,走到錢氏麵前,“請問夫人娘家是姓錢麽?”

  錢氏幾乎是在鄭嬤嬤開口詢問大夫人是誰的時候,就白了臉色,而金嬤嬤麵無表情的站在她麵前的時候,若不是心中有一股氣撐著,隻怕是立即癱軟在地上。

  馮老夫人見錢氏傻了一樣不說話,對這個一向乖覺的大媳婦生出了到底是商戶人家出生,上不得台麵的心思。“這正是老身的大媳婦錢氏,不知嬤嬤問她是什麽意思?”

  金嬤嬤卻並未回道,而是退到鄭嬤嬤身邊含笑道,“老姐姐你從前在孝賢皇後身邊,掌管刑罰司多年,這樣的罪,最是清楚明白。奴婢在啟元殿幹的不過是端茶奉水的差事,今日單憑老姐姐吩咐!”

  鄭嬤嬤板著一張臉,看向馮家眾人,見他們大多十分糊塗,對金嬤嬤道,“那我便越距做回主,老妹妹將錢氏在寺中做的事情,告知他們吧!”

  這時,在場眾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錢氏,而錢氏的臉色已經是灰白一片,猶如死人。

  馮家老夫人心覺不妙,大媳婦回來後就將那對小畜生的事情告訴了她。眼下這些人隻怕是衝著小畜生的事情來的,也不管什麽公主郡王的,心下一狠搶先開口,“不知老身這兒媳做錯了什麽事情,便是錯了,不敢勞動嬤嬤們動手,老身先給她一通教訓!”

  鄭嬤嬤冷哼一聲,“早知道馮家規矩忪怠,但是這會兒才想起來教訓這妻妾不明的東西,隻怕是晚了些。杜大人,請將這錢氏押至中庭!”

  這下一向尚且算的上恭順的馮老太爺自居打了臉麵,“嬤嬤且住手,我馮家的家務事,便是公主也插手不得!”

  但是杜宏是什麽人,自然是不畏懼這些文官,一聲令下,帶進府的數十人立馬將馮家眾人隔開,將瑟瑟發抖不斷呼救的錢氏帶走。

  馮老太爺和幾位老爺便要上前阻攔,金嬤嬤含笑的將在清淨寺錢氏是如何同蕭揚歡說話,如何拉扯蕭揚歡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這下,馮家眾人也不敢抵抗,馮老太爺惡狠狠道,“公主既然要追究,臣自然是袒護不得。但畢竟是我馮家的宗婦,男子拉扯,到底不和禮數!”

  金嬤嬤似笑非笑的看著馮老太爺道,“奴婢年紀大了,猶記得當年先帝在世的時候,衛家長女出嫁的時候,先帝還賞了一對玉如意給衛家長女添妝。怎麽這才多少年,馮家的長媳就換人了?”

  被一個宮人這樣下臉麵,饒是向來能忍的馮老太爺也木著臉色,不發一言。

  倒是馮老夫人揪著兒子的衣袖道,“不管大兒媳婦做了什麽,她到底是你們的長嫂,這般被男子拉扯,像什麽話?”

  杜宏聽得實在煩悶,開口嗬斥道,“公主被衝撞,錢氏又謀殺嫌隙,爾等不思罪過,還計較細枝末節!這樣的人家,當真是為所未聞,見所未見!”

  自然不會由未婚的侍衛們行刑,若是錢家賴上了侍衛們,可如何是好!”鄭嬤嬤平淡的說罷,便叫隨行來的幾個粗使嬤嬤去了中庭。

  仆婦們從侍衛手中將錢氏接了過來,按在長凳上,侍衛們退的遠遠的。

  鄭嬤嬤和馮家眾人來到中庭,鄭嬤嬤站在被壓在長凳上的錢氏前麵,朗盛道,“錢氏,不尊不禮,倨傲自行,衝撞貴人,毫無婦德,以妾充妻,藐視禮法。按著律法當流放之罪,公主念及內宅婦人,不堪其苦,命我等以宮規處置!”

  她居高臨下的環伺馮家眾人,一字一頓道,“按宮規當處以五十訓鞭,以儆效尤!來人行刑!”

  錢氏聽罷,頭高高抬起,就見鄭嬤嬤從仆婦手中接過帶著倒刺的鞭子,心裏的恐懼頓時襲遍全身,牙齒咯咯打顫都不自覺,嘴裏隻胡言亂語道,“不,不,不要!我錯了,我道歉,我錯了!”

  隨即而來的金嬤嬤聞聲笑了,“錢氏,若是道歉有用,那公主臉麵何在,皇家尊嚴何在,你口口聲聲公主不過是無父無母的孤女,是讓視公主為親女的皇上皇後如何自處?”

  隨著話音落定,鄭嬤嬤的手高高舉起,那布滿倒刺的鞭子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度,然後隻聽得一聲淒厲的慘呼聲,鄭嬤嬤的手再揚起時,錢氏的那身金色灼灼的牡丹花衣裳上麵,幾乎是立即就顯出一道血痕!

  而且那血痕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開去,而就在錢氏痛的眼淚鼻涕恒流的時候,鄭嬤嬤的第二鞭接踵而至。

  又是一道淒厲的慘呼聲,劃破馮府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