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香囊球由來
作者:爾等      更新:2020-06-01 21:04      字數:4293
  眾人正聽得十分唏噓間,又聽得魯姑娘開口道,“因著我們家求見了悟大和尚不易,當時還有好些老爺夫人都在場,聽得祖父後來同我說,是京中數的上的世家,有李家、徐家、張家、周家還有魏家!”

  整個堂上頓時鴉雀無聲,京兆府尹覺得這位魯姑娘很是敢說,但是他可不敢將她口中的人家都請來問上一問。

  於是,京兆府尹決定挑軟的世子捏,肯定軟和好下口!

  “既如此,錢家的這張圖紙從哪兒來的?”

  錢三當場就愣住了,站在他身後的那天青色長袍書生裝扮的男子一時間也沒有說話,反倒是場外看熱鬧的嗑瓜子的百姓,一會兒的功夫羅列了好幾種能繪製出這種圖紙的法子。

  但是錢三一個都不敢認,天青色長袍男子垂眸片刻,在錢三耳邊低語幾句,錢三麵色才好些。

  “府尹大人,魯姑娘既然已經將圖紙的來曆說出來了,奴才出來之前,得了公主吩咐,若是大人想知道,奴才盡可告知。”朱公公微微欠身,十分恭敬。

  京兆府尹做了請,他也想知道茗意鋪子的香囊球從何而來。

  “這樁事,原是不想讓世人知道,因著其中牽扯到了了悟大和尚的一樁舊事。那圖紙原本是了悟大和尚出家前,吩咐已逝福王妃陪嫁鋪子的一位掌櫃的,也就是魯掌櫃為愛焚香的世子妃及腹中孩子,打造能隨身佩戴的香爐。”

  “魯家本是宮中巧匠出身,做這些東西本就是得心應手的。隻是可惜,世子妃並沒能看到這做工精巧的香囊球。後來了智大和尚在位了悟大和尚收拾舊物的時候,偶然間發現了此物,交由公主殿下,請公主殿下將此物製成售賣,所得利益分一半給了智大和尚。”

  說道此處,朱公公頓了頓,“諸位也是知道,清淨寺的了智大和尚不僅佛法高深,善機算之術。隻是甚少人知道,了智大和尚在醫道上也有造詣。”

  這時,人群中有人附和道,“這個我知道!”

  說著那人便走了出來,是一位中年穿短打的漢子,瞧著一身古銅膚色,約莫是位在田地裏討生活的人。

  “我家就在清淨寺附近,左鄰右舍有病了沒錢就醫的人家,便會求到清淨寺去,了智大和尚便會無償為人醫治。了智大和尚真是位心地慈悲的菩薩!”

  眾人聽得此處,又有人問,為何了智大和尚要一半的利益。

  “這個就不知道了,但公主殿下說,了智大和尚有大智慧又是出家人,這些銀錢拿了去,不是買糧食接濟窮困人家,就是買了藥材救人性命。”

  瞧熱鬧的百姓聽了後,對了智大和尚更加信服。

  朱公公等百姓們說的差不多又繼續說,“這也是公主殿下吩咐我等將這香囊球製成售賣的緣由,金秋之後,公主殿下將利益所得,分了六成給了智大和尚,剩下的四成,留了一半做本錢,另外一半做了香油錢,捐了好些寺廟庵堂。正是此故,才能遇見魯姑娘!”

  京兆府尹摸了摸自己的胡須,瞧著外頭百姓的反應,對前兩日自己偷偷見老師時,老師吩咐靜觀其變的意思了。

  這位公主當真是舍得本錢,又耐得住性子,瞧瞧眼下的情況,雖然案情沒有完全明朗,但在無人懷疑她是殺害魯家上下的凶手。甚至借著今日這事,將清淨寺的了智大和尚的慈悲之名遠播。

  還將自己能夠洗脫罪名,依托到神佛鬼神之上。什麽人能夠得鬼神庇佑,當然是有福又心地善良之人!

  於是乎,百姓們都說公主是良善之人,肯定不是為了私利殺人的人!

  這時,一直沉默的錢家人對魯姑娘問道,“如何證明姑娘所言的那繪圖是魯老爺在世時所繪呢?”

  魯姑娘似有有些為難,她緊張的看了看錢家人道,“我自幼跟著祖父母長大,祖父的筆跡是認得的。而且,因為那時祖父的手抖,那張圖紙大部分都是我繪成的!”

  京兆府尹將手中的那張紙交給魯姑娘辨認,魯姑娘搖搖頭,“這不是出自我們家的工藝!”

  錢三似乎氣急道,“這可是你父親賣給我的,我拿了一千兩銀子買下的!”

  魯姑娘被他這聲嗬斥嚇得後退兩步,“你胡說,這紙是新的,最多不超過半年。我父親和我兩個弟弟都不善繪製,而我離家的時候,繼母嫌晦氣,早就將那些繪製圖都燒了。”

  錢家人似乎都認定是那張紙是魯家人賣的,將那日魯大穿什麽衣裳,那一千兩銀子又是如何花了說的一清二楚。

  眼下就變成了魯姑娘口笨嘴拙,說不名白了。

  這時朱公公對京兆府尹抬手又是一禮笑道,“方才魯姑娘說,魯掌櫃是受了了悟大和尚吩咐,為世子妃所製。年深日久,大家或許都不知道,這位福王世子妃,是喜歡蘭花的。當年未出閣前,曾為孝智皇後親手培育出一株九瓣深蘭,十分罕見。”

  說著他從魯姑娘手中抽出那張紙,“既然是給世子妃,為何這紙上的不是蘭花圖文,而是更為繁瑣的山茶花圖紋?”

  錢家人立時就變了臉色,而上座的京兆府尹卻是期有所悟。

  果然,朱公公接口道,“公主殿下素喜山茶花,無論是承歡宮正殿前,還是清淨寺的琉璃院庭下都種有山茶花。”

  “所以,這不是魯家人繪的,而是出自公主殿下手中?”堂外人群中有人問到。

  朱公公不回答,而是上前兩步將紙交還給京兆府尹手中,“咱家還得進宮一趟,求見皇上皇後娘娘。”

  說著便要下堂去,他一麵走,一麵歎氣不已。

  “公公為何這樣,如今公主殿下冤屈明了,正該高興!”

  “是啊,明日定要去京郊清淨寺拜一拜,聽聞公主殿下每日都會禮佛,說不定還能得見公主。”

  眾人紛紛說道。

  朱公公滿麵愁容,“公主殿下年幼而故,承蒙先帝先皇後撫養,如今先帝先皇後西去,公主住進了清淨寺,日日青燈古佛為伴。本是做了善事,可卻蒙受不白冤屈而無人看護,公主已經有了向佛之心。”

  說著,又是長長一聲歎息,“昭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在世時,對公主殿下最是愛寵,如今公主向佛,我等舊人有何顏麵見九泉之下的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

  眾人一陣唏噓,都說皇室公主身份尊貴,可這吃的苦頭一點不比老百姓少。

  朱公公說著就往外走,連帶著一半的百姓們追隨而去,紛紛請他安撫好公主殿下。待朱公公走遠後,那些人走進了茶樓酒肆中,將今日所見所聞傳揚出去。

  至於京兆府衙門錢家和魯家的後續。

  “錢家被關押了,魯家姑娘得了些散碎銀子,將魯家老小都安葬了,說來真是可憐,好端端一家人,說沒就沒了!”

  “那錢家可是殺害魯家的人?”

  “說不得就是了,不然怎麽連圖紙的來曆也說不清楚。”

  “肯定是了,這樣膽大包天的人家,連心地善良的公主殿下和了智大和尚也汙蔑,不是他們家還是誰家?”

  不出一日,整個京城都知道了這樁最近的趣聞。

  然後元康帝的龍案上,堆了至少三十封彈劾的折子,一半是彈劾元康帝冷血不憐愛失去父母依靠的汝安公主等人,一半是彈劾錢家膽大包天,汙蔑皇室公主。

  而次日早朝上,清淨寺護衛長,杜宏杜大人代汝安公主呈上一份折子,其中說自己無福,曆經諸般困難,請元康帝收回封地和誥封,降她位份,允她在清淨寺長住,為國祈福。

  於是,禦史台的在場的禦史看向元康帝的眼神,宛如刀子,口中的之乎者也,先帝如何,昭哀太子如何,公主如何郡王如何,將元康帝噴的一臉唾沫星子。

  直到早朝結束,謝尚書都麵無表情,張廉看在眼中,輕輕歎息一聲

  而他身後的賀清愉問道,“張侍郎這是歎息什麽?”

  “皇上也不容易!”張廉輕聲道。

  賀清愉看著元康帝那張唾沫星子臉,心裏一陣惡心,“確實,既要管著一國,還有顧著內廷。”

  張廉心中一動。

  於是次日,有幾人彈劾起了謝皇後。

  這下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從不為謝皇後說話的謝尚書板著一張臉道,“皇後之上還有皇上,皇後名為統攝內廷,但前腳將秦嬪禁足,皇上後腳就去看望,末了還賜下諸多賞賜。皇後是妻也是臣,皇上此番,可是打皇後臉麵。皇後無子,如何服眾!”

  謝家姻親見狀,一半說秦嬪毫無妾妃之德,又攀扯出之前頂撞寧妃的事情,一半說皇上寵妾滅妻。中心思想,皇後不敢多管,怕元康帝厭棄了,沒法兒生孩子。沒法兒生孩子的原因,是因為秦嬪惑主。

  於是乎,元康帝又一次被朝臣因私事攻擊,末了還得將秦嬪降位為常在。這還是元康帝搶先開口的結果,已經有人要他廢秦嬪,冷宮安置了。

  但是眾人不服,又是一番唇槍舌戰,一向不說話的徐家人此番也參合其中,為謝皇後說話。

  又一次,元康帝被噴的一臉唾沫星子,落荒而逃。

  回到啟元殿的元康帝,狠狠洗了一把臉,又傳召了姐夫徐翰林,張廉張侍郎等人。

  “這事兒怎麽辦,秦常在不能動!”元康帝坐在寶座上,十分頹然。

  張侍郎看了自家侄子一眼,徐翰林便開口道,“公主此番受了委屈,一則是因為錢家汙蔑,二則便是因為皇上忙這國事,沒有關懷晚輩之故。”

  “你的意思是從這兩處著手?”元康帝蹙眉道。“錢家既然如此,讓京兆府尹繼續查便是,隻是阿難哪裏如何辦?”

  張侍郎笑道,“公主此番也是因為錢惹出來的亂子,公主要養著這麽多人,囊中羞澀,還有時常捐錢捐物。不如皇上再恩賞五百戶食邑,一來是補償,二來也叫眾人都看到皇上對公主的疼惜情分。”

  元康帝似有所觸,隻是並未下決定。

  倒是跟在最後進來的賀清愉瞧了一眼元康帝,“可是如今公主殿下已經生出了向佛之心,哪裏還會在意有多少錢財之物。”

  此話一出,元康帝初晴的臉色又添烏雲幾朵。

  徐翰林瞅了一眼自家舅舅張侍郎,想了想道,“這事倒也不難辦!”

  張侍郎問道,“公主年少,此等心思,不盡真是,何況還有昭哀太子留下的妃嬪在。公主為昭哀太子長女,理當侍奉。”

  倒是一直沉默不語的今年探花郎門下省起居舍人嘉鴻鄭搖頭道,“臣以為,正是如此,公主才會生出此等心思。”

  元康帝轉頭看向他,他微微躬身道,“正如公主折子裏所說的,經曆坎坷頗多,八歲上失了父母,隻有弟妹;十一歲上孝賢皇後因昭哀太子之故又病故,十二歲上一向疼惜她的先帝也沒了。公主心生厭棄之心,才會去清淨寺禮佛為先帝為國祈福。”

  元康帝摸了摸下巴,想了想又搖頭道,“你的話在理,若是別人,朕倒是真的不在意這等念頭,若是阿難,倒是拿不住。她自來就是個有主意的人,何況皇長兄還有其他的子女在!”

  賀清愉眼珠子一轉,他笑道,“皇上愁什麽,公主向佛之心頓起,無非是因為覺得是這世上無甚可留戀,皇上給公主念想便是了。”

  元康帝一聽,來了興致,“怎麽給念想?”

  賀清愉一滯,“公主缺什麽?”

  元康帝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阿難卻父母疼惜,缺個家!”

  徐翰林笑道,“說起這個,臣倒是想起一樁事情,公主在寺中帶了一年多,明年這個時候差不多也該回來了。隻是承歡宮住這公主郡王和縣主倒是可以,那其他的昭哀太子舊人,怕是不太妥當了!”

  自來皇室最是藏汙納垢,前朝就有諸多違背倫常的事情發生,便是元康帝自己覺得沒什麽。但是,昭哀太子的舊人是一定進不了內廷的。

  “阿平的郡王府也敢操持起來了!”元康帝這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