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百態叢生
作者:爾等      更新:2020-05-27 23:01      字數:3190
  失寵甚至處罰都不能讓蕭揚歡擔憂,畢竟她從未在這些錦上添花的事情上留心。但最讓蕭揚歡擔心的是,元康帝因為子嗣之事,遷怒清淨寺眾人。三月選秀的時候,淑太妃做主,為安候定了一門婚事,又擇了兩位出身不顯的女子進門做妾。眼下妻妾接連有孕,而元康帝內廷並無人傳出任何消息來。

  這讓元康帝如何忍得,何況他的一雙兒女都死在了安候的妾室楊氏手中,雖然楊氏已經死了,但那雙兒女也活不過來了。

  而且,眼下元康帝新朝初定,要緊的位置上都換上了自己的人,恩澤已施,那麽威懾呢?

  新君立威,元康帝會挑誰?

  福全見蕭揚歡沉默不語,他又道,“見麵三分情,您和皇上一年多沒有見麵,皇上雖月月賞賜,但為的是什麽,您是個聰明人,當比奴才明白!”

  蕭揚歡笑道,“多謝公公肯說這樣一句提點我,隻是這件事情,事關重大,若是輕易認下,隻怕以後清淨寺也保不了我的清淨。還是等我查證清楚之後,再做打算。何況,季長史的那封折子還沒有遞上去。”

  福全想了想,覺得有理,倒也作罷。

  晚間,蕭揚歡書房的燈火燃到夜半才息。

  次日一早,杜宏帶著三十人護送朱公公懷中的那份折子進京去了,季長史站在庭院中,見眾人消失的無疑無蹤還眉頭深鎖,一臉愁緒。

  蕭揚歡見他這般,不禁笑道,“明日就是府上大姑娘大婚,季長史還因為瑣事留在這裏,是在令本宮愧然!”

  季長史麵色一正,恭敬的抬手道,“公主享有封地供奉,此等事情,斷然不是公主所為,臣隻是擔心,小人長戚戚,擾了聖聽。”

  “既是聖聽,小人饞汙之語,如何能擾!”蕭揚歡站在廊下,聲音清冷如山泉泠泠作響。

  這話讓季長史又是一怔,他原本就是耿介之人,不善言辭,隻得沉默以對。

  好在蕭揚歡又開口免了眼下的沉默尷尬,她從穀秋處拿了一份禮單遞去,“大姑娘大婚,這是本宮的添妝之禮。”

  季長史躬身抬手滿臉愧色道,“眼下此等情況,臣未能替公主在皇上麵前澄清一二,自覺愧然受領公主的贈禮。”

  “此事,長史不是寫了一封折子了麽,已經足以!”蕭揚歡笑道,“比起錦上添花,長史的雪中送炭更為難得!本宮是知道你為官清廉,張家雖不是什麽顯赫人家,但錦繡郡主的長媳,若是陪嫁少了,與新婦,與她麵子上也難堪。”

  說著,穀秋將禮單展開給季長史看,季長史見並無什麽貴重之物,都是用得上的布料首飾等,倒也收下了。

  於是,季長史收拾一番,又從廉郡王處得了三百兩銀子的嫁妝錢,回了京城。

  一路回來,聽見不少議論之聲,好在大多數都是明事之人,覺得此事與公主等人無關,一則汝安公主孝心純善,能在寺中常住,又一直吃齋為先帝祈福。二來,也是可憐汝安公主姐弟年幼失孤,又曾在四年前江南幹旱之時,買糧賑災,是位心有家國的好公主。

  但仍有少數人揣測,元康帝對蕭揚歡姐弟十分愛重,每月都派人去看望,從未間斷。但此番卻並未將此事壓下,是否是證據確鑿到元康帝無從遮掩。還有便是蕭揚歡畢竟年幼,或許此事不是她為之,或許是她身邊的人做下的。

  聽了不少這樣的話,即便季府上下喜氣一團,都沒能讓心事重重的季長史寬慰幾分。

  季夫人是大家出身,見公主和郡王都有賞賜,心裏是滿意的,將沒有拆皇封的賀禮,有做了一擔嫁妝,擺在了第二擔上,也是有心給女兒臉麵。

  次日上午,蕭揚歡循著習慣送阿平和馮文白去了智大和尚院子,因為談事情的緣故,回來的晚了些。

  故而,崔良媛、李良娣、孫良娣三人等的時候長了些。

  待安坐後,穀秋送上茶來,在蕭揚歡耳邊低語幾句,蕭揚歡輕聲道,“知道了,東西放好!”

  穀秋悄然退下,蕭揚歡捧著慣用的青釉茶盞喝茶,一口一口,似乎不打算停下來。

  坐在右首的孫良娣看了對麵的二人一眼,見她們都垂首不語,心裏暗罵一句無用,正了正嗓子,孫良娣開口道,“公主一向主意正,可到底年紀小,身邊伺候的人,難免有欺壓公主年少不知事。此番出了事情,合蓋將身邊的人都理一理,免得什麽魑魅魍魎都能替公主拿主意!再惹下這些事情來,公主隻怕及笄之後就得被打發去和親了。”

  和親一詞一出,蕭揚歡還沒有說什麽,反倒是站在她身邊的鄭嬤嬤狠狠的剜了孫良娣一眼。

  坐在對麵的崔良媛似有察覺,抬頭掃了一眼孫良娣,對蕭揚歡溫聲道,“妾已經往娘家送了信,雖然家兄在刑部算不上什麽高官,但好歹能探聽消息!”

  坐在她上首的李良娣悄然斜眼看了看蕭揚歡,見她仍舊端著茶徐徐喝著。在場幾人都發言了,自覺自己不說話好像不大好,扭捏一陣後才開口,“阿芙昨日下午就往李家去了信,約莫今日就能回信!”

  頃刻,蕭揚歡才放下茶盞,聲音清淡,“且等消息吧,這兩日等閑就不要隨意出門,正好中秋之後沒兩日就是地藏菩薩誕日。大家若是有心,可手抄地藏經,為先帝祈福,為國祈安!”

  崔良娣自然是同意,李良娣本就是被孫良娣拉來充數的,也並無不可,倒是孫良娣坐在那兒並未有離開的意思。

  蕭揚歡見其他人都走了,唯有她不動,穩當的坐在椅子上,一點也著急。蕭揚歡見了,倒也不催促,反而讓重錦他們給孫良娣上茶。

  孫良娣自覺受到了蕭揚歡優待,麵上自矜之意頓起,“公主如今算是吃了苦頭才知道妾是可靠的,還不算晚!”

  “妾會囑咐家父在皇上麵前為公主美言,這事必然是公主身邊的惡仆所為,與公主是斷然扯不上關係的!”

  如此這般的說了好長一段後,孫良娣最終說要往孫家送家書時,蕭揚歡含笑答應了。

  鄭嬤嬤看著孫良娣婷婷嫋嫋的從正堂離開,忍不住低語,“當真是,”話到嘴邊,又想起宮人不能議論主子,不得已才咽了下去,但麵上一派憤慨之色。

  回了內室,坐到軟榻上,蕭揚歡手執一柄沒人團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扇風,疊翠走了進來,“倒也不是鄭嬤嬤氣性這般小,實在是孫良娣這話,委實過分了些。”

  說罷,這才將手上的茶點擱在了軟塌上的紫檀木幾子上。

  重錦看了她一眼,疊翠這才怏怏閉嘴,“公主,折子送去一日了,皇上那邊並未有什麽消息傳來。”

  “不會那麽快!”蕭揚歡淡淡道,“今日是什麽日子了?”

  重錦想了想回道,八月十二了。

  蕭揚歡聽罷後,請了馮家姑娘過來一趟,二人閑話便是一下午過去了。

  孫良娣的信是第二日送出去,穀秋來傳消息的時候,馮常卿也在。

  蕭揚歡隻道了一句知道了,便就此放著,倒是馮常卿心裏有些不安。

  坐在她旁邊的蕭扶歡見狀笑道,“馮家姐姐這是怎麽了,你也不是第一次見阿姐處理事情了。”

  馮常卿勉強笑了笑,“也不知道怎麽了,隻覺著心裏七上八下的。”

  “燃一爐前兩日賀家大姑娘送來的安神香。”蕭揚歡回頭對重錦吩咐著,又起身對馮常卿道,“許久不曾下棋了,不如今日手談一局?”

  馮常卿點頭,丫頭們在塌上擺了棋盤,二人對麵而坐,各執一色棋子,就這樣起手了。

  與此同時,永昌候賀清愉聽聞徐凝慧回了吉安候府的消息,和自家的門客商量好一會兒,決定帶上自家妹妹與中秋之禮,去吉安候府寧家打聽消息。

  徐凝慧卻不在府上,而是被張三夫人請去郡主府認親去了。因著阿庸小公子回京之後,咳嗽了兩聲,於是被自家娘親毫無負擔的扔給了休沐在家的自家爹抱著。

  於是,賀清愉兄妹進了待客的正廳,就看到一向麵無表情的寧侯抱著個團團的一隻孩子,十分忍耐的哄著他,把手從自己頭上簪發的發簪上拿開。

  本是尋常之事,但當爹已經忍無可忍,做兒子的懵懂不知,死死揪著那隻簪子不放,父子二人僵持不下,場麵一觸即發。賀清愉想,若是阿庸年紀再大一些,隻怕寧侯早就嗬斥了,偏生阿庸眼下還是個孩子。

  正值此時,被兄妹二人裝個正著,寧冬榮自覺失麵,手下動作不由得重了幾分,惹得阿庸小公子收了笑容嚎啕大哭。賀清珂掩唇失笑,賀清愉卻是哈哈大笑,笑聲傳遍了整個吉安候府。

  最終,還是賀清愉拿了一塊梅花酥才將阿庸的手放開了那隻尋常發簪,連帶著自家爹也不要了,轉頭賀清愉懷中抽抽噎噎。

  寧冬榮道了一聲告罪,進了內室重梳發髻,一盞茶後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