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手稿
作者:爾等      更新:2020-05-23 21:05      字數:4311
  蕭揚歡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閑閑道,“徐老太爺一定給你指了法子,他老人家斷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撞得頭破血流!”

  賀清愉繼續笑道,“果然是什麽都瞞不住精明睿智的公主殿下!”

  不過,徐老太爺給他出的什麽法子,他也沒說,蕭揚歡更不會去問。

  蕭揚歡對於如此淺顯的恭維話,恍如未覺,繼續修剪花枝,賀清愉繼續在一旁聒噪的伺候,半晌之後,幾株山茶花樹枝才算修剪好。回頭就見賀清愉一臉殷勤的伺候著,見她望過來,笑容更加親切。

  蕭扶歡終是抵不過,想了想道,“也罷,看在你寧侯幫著本宮侍弄花草的份上,本宮倒是可以說說。”

  寧清愉微微頷首以示傾聽。

  “了悟大和尚親手謄抄的經文,十分難得。他在世的時候,宮裏就鮮少有關於他的筆跡,如今魂歸西天,饒是清淨寺中,他的筆跡也留存不多。”

  “他本是身份貴重之人,即便出了紅塵,做了方外之人,但是他的筆墨之物,也不是尋常人能受得住的!”

  說罷,蕭揚歡提裙上了台階,留下寧侯一人深思。

  “公主也忒壞了些!”穀秋端了一盞薑蜜水進來,看著窗外的寧侯擰眉思忖的樣子,不禁好笑。

  每每對上賀清愉,公主總是這般忍不住的指點,忍不住的作弄,忍不住的孩子氣。

  蕭揚歡道,“不過是薑太公釣魚而已,何況本宮可沒說,讓他全部上交的!”

  “公主也沒說可以留下一些!”穀秋笑道,“賀候雖然言語和姿態輕薄些,奴婢瞧著本性不壞。”

  蕭揚歡仰頭笑道,“我瞧著穀秋姐姐是覺得賀候長得不錯,本性才不壞吧!”

  穀秋聞言輕笑,端著托盤出去了。

  下午賀家姐妹就回了京城,蕭揚歡見賀清珂喜歡那茶乳,讓白媽媽將茶乳的法子交給了她,算是酬謝她來這一趟。

  晚膳前,阿平從了智大和尚的院子裏回來,重錦等人已將將晚膳布置好了,蕭揚歡從書房出來,才坐下。

  疊翠就從外麵進來,“縣主來了。”

  阿平偷偷瞅了蕭揚歡一眼,後者隻是淡然的吩咐人多準備一副碗筷。

  蕭扶歡進來之後,低頭問禮,由著重錦等人伺候入座用飯。

  蕭扶歡端著飯碗,時不時的抬頭看蕭揚歡,動作頻繁到阿平都注意到了。

  “阿姐,今日的賞花宴好玩麽?”

  蕭揚歡夾了一筷子山筍到他碗中,眉目清淡柔和,“花色紛紛,柳枝新抽,賀大姑娘的見識寬闊,說了很多江南的趣事。阿芙可以回頭說給阿平聽!”

  聞言,蕭扶歡趕忙將咬了一半的豆腐吞進肚子裏,“阿姐也覺得阿珂很好?”

  “若是不好,我不會讓她接近你。”蕭揚歡淡聲道。

  蕭扶歡垂了垂眼眸,咬著嘴唇輕聲道,“對不起,阿姐,我錯了!”

  蕭揚歡無聲的歎息一下,看了伺候晚膳的鄭嬤嬤一眼,後者知會將屋內伺候的宮人都領了出去。

  “錯哪兒了?”蕭揚歡輕聲道。

  蕭扶歡心裏一股委屈湧上喉頭,隻覺得嘴裏都泛著苦澀。“我明知道不對,還是有母嬪做下那些事情。金嬤嬤一心照顧我,從未半點存私,我還那樣對待她。我會和金嬤嬤道歉,讓她原諒我!”

  蕭揚歡放下手中的筷子,抬眸看向蕭扶歡,“知道自己錯了就成,但是道歉不用,你是縣主是主子,主子在奴才麵前是沒有錯的。便是真的錯了,也是奴才的錯!”

  “金嬤嬤是皇祖父給你的教養嬤嬤,意在提點你的言行舉止,你做錯了事情,便是她的責任。長姐以及罰了她半年的月錢,以示懲戒,今後她會好好規勸你!”

  蕭扶歡怔住了,蕭昭佑啞然不語。

  “這次的事情,算是揭過,也算是給你們二人一個提點,血脈尊貴是天生的,但身份尊貴到令人從心內敬仰,得是自己一點一點走出來的。明日起,你辰時便到我的院子來與我一起做早課。”

  說罷,蕭揚歡輕口桌麵三聲,鄭嬤嬤推開房門,領著下人進來繼續伺候晚膳。

  入夜之後,各院陸續吹滅燭光,清淨寺的西南客院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琉璃院書房的燈光灼灼亮著,一道纖弱的身影在燈光的照影下投射道在宣紙上,更顯曼妙。

  疊翠緩步進入書房送茶,“公主,晌午前,您讓奴婢探聽的消息有結果了。”

  蕭揚歡端了薑蜜水用了一口,微微點頭,示意他她說。

  “孫良娣是在咱們去後山後不久出門的,起先隻是在院子周圍轉轉,沒人留心,後來便沒見了人影,都以為她身子不好,走累了,自己回去了。”

  “後來,奴婢在參樹林周圍打聽到,孫良娣曾一個人在那裏出現過,她的丫頭被她打發回去取披風了。”

  “知道她在那裏見了什麽人麽?”蕭揚歡聽了一會兒後問道。

  疊翠搖頭,“奴婢去問了知客僧,今日不年不節,寺中除了香客外,就隻有鎮國公府和永昌候府上來了人。”

  她又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什麽,“公主,林二公子當時後山的時候,若是及時,應該會和孫良娣撞上。”

  蕭揚歡緩緩從書案後的黃花梨木圈椅上起來,在書房內走了兩圈後這才沉聲說道,“好了,此事就此作罷,你告訴宮人,良娣那裏照常伺候著,湯藥飲食不要短缺了。”

  疊翠問道,“那良娣是否能出院子?”

  “這大半年來,不是病的早課都不能做麽,哪裏又是能出院子呢?”蕭揚歡淡淡道。

  疊翠明白了蕭揚歡的意思,躬身退出書房後,和鄭嬤嬤以及崔良媛身邊的大丫頭晚星說了此事,二人相識一眼,轉身去了崔良媛的院子。

  崔良媛聽聞此事之後,和鄭嬤嬤商量道,“孫良娣乃是久病之人,原不該如此,隻是咱們來著山上是為了給先帝誦經的,她既然不願做早課,想是身體還未好全,那麽在院子裏養身體也是應該的!”

  鄭嬤嬤自然不無不肯,“這個時節正是冷的時候,若是再感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崔良媛頷首,“誰說不是呢,那我這就吩咐下去,讓伺候良娣的人都靜心些?”

  鄭嬤嬤點點頭。

  臨近三更天的時候,蕭揚歡書房的燈火才熄滅。

  重錦見她眼下已經烏青,忍不住道,“您也該顧著些自己的身子才是。”

  “白日裏人多,夜裏安靜些,才好想事情,沒什麽的,午後再歇一會兒就成!”蕭揚歡打了一個哈氣,才躺上床就沉沉睡去了。

  重錦歎息一聲,替她將被子蓋好,退出了內室。

  此後兩日,一直風平浪靜,直到第三日,大朝會上,永昌候賀清愉在散了早朝之後,逗留到了最後。

  元康帝瞧著他笑嘻嘻的樣子,便讓他進了含元殿正殿後才問道,“有事?”

  永昌候瞧了一眼跟著進來的福全,見元康帝並無別的動作,便從寬大的朝袍的袖子中拿出一疊卷好的紙張出來。

  “怎麽你也學回來諫言?”元康帝見他謹慎小心的樣子,與往日大有不同,遂玩笑道。

  永昌候賀清愉搖頭,然後用十分得意的語氣道,“前幾日臣不是送小妹去應公主的賞花宴麽,聽說徐老太爺也在寺中小住,便覥顏去拜見一二。哪裏知道去的時候不湊巧,徐老太爺正和了智大和尚在了悟大和尚的院子裏整理舊物。”

  “皇上您是知道臣慣來是熱心腸的,就幫著兩位一塊整理了悟大和尚的舊物。說來大和尚當真清苦,身後竟然毫無值錢的物件留下,就隻有一堆親自批注和謄抄的經書。有批注的被了智大和尚拿走了,徐老太爺分了一些經文給我。”

  說著就將手上的那一疊紙攤放在龍案上,福全上前,將其整理好,交給元康帝看。

  元康帝拿起一張看了看,“是了悟大和尚的字跡,早些年先帝遇上不能決斷的事情,便會差人去清淨寺問卦。”

  說著又從那對紙中取了兩張放在手上看,看了好一會兒才道,“難為你還記著將它送到朕這裏來!”

  賀清愉笑道,“臣是占了一個先機,何況這些紙稿在臣的眼中,也瞧不出什麽價值來。是姨母說起科考的事情,順嘴提了一句了悟大和尚一手的的字不錯,就是宮裏沒怎麽有他的筆墨。”

  元康帝聞言捏著手稿指著他搖頭喟笑道,“朕是指望你好好參加春闈,中榜之後,也能做些事情。你倒好,拿了了悟大和尚的手稿來,你是孝智皇後賀氏一門唯一的後人了,除非楊夫人親自求到朕這裏,否者朕是不會給你恩賞賜官的!”

  賀清愉立即愁苦了臉,“臣整日裏很多事情的,臣還要忙這上朝!”

  “你不過就是點個卯,朕麵了你的早朝,好好閉門讀書去!”元康帝板正了臉道,“賀家一門榮辱都在你身上,先帝和朕都希望你所有成就!”

  賀清愉垂頭喪氣的從含元殿離開了,元康帝低頭看著了悟大和尚的手稿,福全眯了眯眼,悄聲退下,喚了一名宮女來伺候茶水。

  蕭揚歡和蕭扶歡用了午膳,正準備化食之後歇一會兒,杜宏走了進來。

  蕭揚歡見他進來有些驚訝,指了位置請他坐下說話,“杜大人來的正巧,本宮剛好有事情尋大人商量。”

  杜宏不妨蕭揚歡這裏還有蕭扶歡在,隻是提了過些日子先帝祭日清淨寺布防的事情。

  蕭扶歡最是不耐煩聽這些,多聽兩句就覺得無趣,當下就起身告辭說回自己的院子裏歇息。

  “何事?”蕭扶歡離開之後,蕭揚歡這才問道。

  杜宏回道,“朱公公派人傳來消息,昨夜吉安候被皇上留宿皇城,今日一早,永昌候早朝後呈報了他得到的了悟大和尚早年的筆墨。”

  蕭揚歡放在幾子上的手,不住的輕敲發出清脆的響聲,半晌後,她才問道,“皇叔是什麽反應?”

  “皇上收了了悟大和尚的所有墨寶,特地讓永昌候免了早朝,專心在家準備參加科舉考試。”杜宏繼續說道。

  “朝堂上對於世子妃謝氏的事情商量的如何了?”蕭揚歡沉默半晌後才繼續問道。

  杜宏道,“臣尚未可知。”

  “罷了,先將手上的事情做好再論其他!”蕭揚歡淡聲說道,接著就和杜宏說起了還有十來日先帝祭日的事情。

  又兩日,樂陽大長公主進宮朝拜謝皇後的時候,倜然提及世子妃謝氏母子的事情,眾夫人意外。

  謝皇後道,“本宮是不大管朝廷上的事情,咱們婦人坐在一處也就說說閑話,論論人情。但既然樂陽大長公主提及了,世子妃又是謝家女,在場的都不是外人,本宮便說一句。”

  “本宮私心是不想再挪動世子妃母子的棺木,且不說過去這幾十年謝家處處查證都沒能找到世子妃的棺木所在,便是世子妃母子已經安葬這些年,塵歸塵,土歸土,何必再添是非。”

  說道這裏,樂陽大長公主麵色冷淡了幾分,這事兒是她先提出來,謝皇後這樣直白的說出來,是不是在打她的臉呢?

  謝皇後話鋒一轉,“不過,昨日皇上來的時候,也說起了這件事情。世子妃到底是正一品的誥命,又是皇家媳婦,沒得葬身荒野墳地,淪落成孤魂野鬼的道理。”

  坐在下首的徐貴嬪溫聲道,“論情也好,論理也罷,總是有老爺公子們操心,咱們隻管說一說閑話。聽說大長公主府上的大姑娘已經會喊人了?”

  鎮國夫人李氏見自家婆母麵色仍有不虞之色,連忙道,“小孩子描話。”

  “下次朝會的時候,國公夫人也將孩子帶來給娘娘和本宮瞧瞧吧。”徐貴嬪溫柔著,抬頭看向謝皇後。

  後者也是微微頷首,“宮中裕王和七公主漸漸長大,賢太妃和貴太嬪前兩日提及說要給兩位尋陪讀,各位若是有意,可將孩子們帶來瞧一瞧。”

  眾夫人聞言,心裏又盤算起了哪家孩子合適,倒是將大長公主提出來的世子妃的事情怕拋諸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