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收網(三)
作者:
爾等 更新:2020-05-23 21:05 字數:3298
昌隆帝眉頭緊蹙,神色很是難看,而德妃手中捏著那張蓋了玉璽的詔書,尚且來不及看上一眼,就被一直沉靜如斯的昌隆帝起身奪下。
然後往燭火方向投去。
被搶了詔書的德妃也不生氣,甚至還帶了笑意問道,“皇上是想親自寫下繼位詔書麽?”
“來人!”昌隆帝絲毫不理會德妃的無恥行徑,反而對殿外朗聲喊道。
德妃笑道,“皇上要做什麽,臣妾就在這裏!”
“吩咐你,隻怕你也做不來這些事情!”昌隆帝譏諷道,覆又看向書房內跟著德妃進來的眾朝臣問道,“你們是貼心了?若是知錯,當立即退出去,朕允諾隻罷官,否則便是三代同誅!”
話音落地,朝臣們有瞬間的鬆動,但是並無人退卻。
也是,都到了這個地步,便是正如昌隆帝所言,隻罷官歸鄉,可是一家聲名已毀,想要有什麽大作為,是斷然不能。除了跟緊德妃一派,萬一成事,便是從龍之功,除此之外,那裏還有什麽退卻之路可走。
見他們都垂頭不動,昌隆帝不再多語。
德妃見昌隆帝有恢複了之前的沉默,隻當他是臨死前的掙紮,且由他去了。當下又催促那人重寫一份詔書,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邊,然後落下國璽。
眾人臉色鬆快許多。
“德妃娘娘為何隻冊立五皇叔為太子,不加上繼位之詞呢?今日娘娘有這番魄力,何必畏首畏尾,最好能定下五皇叔繼位之可能。不然,以皇祖母皇後之尊,和四皇叔嫡子的出身,您今宮,憑借一張偽造詔書,妄圖將五皇叔扶上九五之尊,隻怕艱難。”一直躲在昌隆帝身後的蕭揚歡道。
她身量纖小,若非刻意注意,當真是要將她忽視了去。
此刻眾人看向她,她也不怯弱,反而語調清麗,帶著孩童獨有的軟糯,意外的將一句濃濃嘲諷之意,包裹的婉轉許多。
饒是德妃不善讀書,也聽出了她言辭之意,當真是誅心的很。她上前幾步,歪著頭看向她,冷笑道,“倒是小瞧了你!”
蕭揚歡不卑不亢,挺直身板,回道,“娘娘素來是不將目光落在我身上的,如何是小瞧呢?”
這話說的極為不客氣,德妃性子高傲仗著身份貴重,生養一雙兒女並太後寵愛,行事十分任性。蕭揚歡這是借話譏諷她目中無人!
德妃深吸一口氣,也不同他多做計較,當務之急是如何將這份詔書坐實。
昌隆帝似乎察覺出德妃森冷目光,“德妃,無論今日結果如何,朕都不會赦免與你,還有寧遠伯一家!”
德妃冷笑,“隻要您死了,妾與妾的母家,無需赦免!”
“是麽?”昌隆帝落在德妃身上的目光帶著深意,“那為何你留在殿外的人遲遲不進來?”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又膽小的朝臣出門查看,明明擠著十來號人,但是書房內寂靜無聲,針落可聞。
等待的時間,總是過得的特別慢,饒是眾人遲鈍,也察覺出了其中的不妥之處。
那人竟是去而不乏!
是遭遇了什麽麽?
還不等這些人細想,德妃手捧詔書和國璽與寧遠伯商議,準備撤離啟元殿之時。
門外響起了細瑣腳步聲,然後是福全公公的問話,“皇上,已經清理妥當了!”
屋內眾人神色頓時灰暗,德妃轉身看向昌隆帝。
卻見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拿了一把長劍,劍刃在燈光之下閃爍著森冷寒光,極為鋒利。
德妃看向自己兄長,隻見他麵無死灰的搖搖頭,“小妹,我們敗了。這是一個局,就等著我們入局!”
德妃始絕驚恐。
待料理好一切,已經是天色方明。
蕭揚歡站在窗下,看著宮人們沉默又麻利的將染血的地磚洗淨,又匆匆而去。隻有天色越明後,恍如一新的啟元殿和殿前廣場上人影攢動。
辰末下朝,蕭揚歡安靜的吩咐趙常將之前昌隆帝和她一起批注好的折子,發往六部準備處事。
但見昌隆帝麵色陰沉進來,對宮人擺擺手,示意不必上前伺候。
“孩兒已經給淑妃娘娘送了信兒去,叫她安撫內廷諸人。”蕭揚歡端了一碗早就溫著的參湯給他,“皇祖父才好些,用了參湯再養養神。”
昌隆帝不耐的朝她揮揮手,她踟躕著退出了啟元殿正殿,然後招來宮人囑咐一聲,便帶著重錦回了承歡宮。
普一進門,鄭嬤嬤等人便圍了上來。
好在承歡宮與此次事情並無多大瓜葛,雖然蕭揚歡不在,但是她向來有主意,又有朱公公在一旁幫襯,倒也真的將承歡宮穩住了。
一行人進了正殿,蕭揚歡先是詢問眾人一切安好,然後招了主事的二人,進殿說話。
“今天以後,需要時時謹慎,約束宮人,輕易不要出門。”蕭揚歡沉聲道,“該告訴你們的消息,我會遣人相告!”
崔良媛低低應了一聲,然後退下。
鄭嬤嬤留在殿中回話,“徐家重哥兒瞧著似乎是才解了毒,身子不大好,太醫幾乎都快住在咱們宮裏了。”
徐家的事情,在徐老太爺遞上告老的折子之後,便塵埃落定了。隻是蕭揚歡不解問道,“他中了毒?”
鄭嬤嬤點點頭,“太醫說不是什麽要緊的毒素,送進宮來的時候已經解了。隻是孩子小,需得好好照顧。”
“今日之後,嫻元公主應當會派人來接他回去,旁人家的事情,勿要多問!”
鄭嬤嬤垂首,“奴婢知道!”
又說了一會兒話,安撫好蕭扶歡之後,朱公公悄然進殿。
蕭揚歡與他進了書房說話。
“德妃和五公主自盡了!”
蕭揚歡一震,“德妃也就罷了,五姑姑瞧著可不是什麽軟善之輩,如何會輕易就範!”
朱公公歎息一聲,“消息是淑妃娘娘傳來的。說是五公主是被德妃親手勒死的,死狀極為可怖,德妃勒死自己的女兒之後,上吊自盡。”
“寧王和寧遠伯府呢?”
“寧王被人下了藥,昏迷至今。寧遠伯夫婦也是自盡,臨死前命老仆將太後娘娘懿旨呈上,要皇上無論如何都要留下寧遠伯府血脈。”朱公公回道。
蕭揚歡了然,難怪昌隆帝回宮之後,臉色那麽難看,原來其中緣故在此。
朱公公繼續道,“參與謀逆諸人被下了大獄,隻是皇上不許人審問。”
“皇祖父年紀大了,不想再白發人送黑發人而已!”蕭揚歡意有所指道,
才與朱公公說了一會兒閑話,蕭揚歡忽然想起昨夜裏,聽見喪鍾響起時候,德妃那意外的神色,不由問道,“可知道喪鍾是怎麽回事麽?”
朱公公道,“都說是德妃所為,公主以為不是?”
蕭揚歡搖搖頭,“你且仔細查查,不過皇祖父必然追查。”
朱公公了然,才將賣了糧食的賬本報上,蕭揚歡粗粗一看,心中約莫有了數。
“有了這些銀子,便是立即出宮,咱們一家子老小吃用倒是夠了!”蕭揚歡笑道。
朱公公聽得一愣,隻夠嚼用?整整三萬兩銀子,便是一個中流世家的家產也不過如此了。“那與賀家的生意?”
蕭揚歡道,“自然繼續做,誰會嫌棄銀子多。”
這話也是,打探消息,養著人手都是要錢的。不然德妃會冒著天險,唆使人倒賣糧倉裏的米糧!
下午,出使江南欽差回來,頭一樁事情便是進了啟元殿,與昌隆帝詳談至夜半,然後陳大人馬不停蹄的繼續為昌隆帝鞠躬盡瘁。
是了,德妃謀逆一案,全權交給陳大人處置。京城中再一次風聲鶴唳,陳大人的威名,整個南楚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連著好幾天,蕭揚歡都沒敢出門。
倒是住在落英閣的寧冬弈被他哥接出宮的時候,特意來了一趟承歡宮。
“我要回家了!”七八歲的小兒郎,經曆了事情之後又病了一場,瞧著消瘦許多,也沒有之前的活潑和任性了。
蕭揚歡笑道,“回去就好好讀書練功,等閑便不要進宮了。”
寧冬弈搖搖頭,“那豈不是見不著你和阿芙了!還是要的。”
蕭揚歡隻當他孩子氣,並不多加言語。叫了人給他包了好些點心,親自送他出宮門。
正巧誠王與吉安侯寧冬榮在宮門出閑話,見她幾人出來。
“眼下,徐家上下都快準備後事了。雖然有了父皇賞賜的百花丸吊著,可是一日不將藥材湊齊,嘉清隻怕也得落個香消玉殞的下場!”
蕭揚歡不語,徐凝慧用了百花丸吊著命,就等著藥材湊齊了。隻是她趁著昌隆帝不在意的功夫,親自去了一躺私庫,倒是發現了兩味藥材,趕緊查人送了去,饒是如此,還差上三味。
“姑姑如今可還好?差的那些藥材,我請淑妃娘娘留意了!”蕭揚歡緩步近前,福禮後道。
誠王歎息一聲,“徐家也是有些能耐,聽說還差一位繞雲草。本王卻是聽都沒聽過!”
吉安侯聞言,心頭一動,這草他家倒是有。
蕭揚歡一直注意著二人神色,見吉安候麵色有異,於是笑道,“且問著吧,若是誰真的有了饒雲草,隻怕開口向徐家求天大的難事,都能應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