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較量
作者:爾等      更新:2020-05-23 21:05      字數:3246
  “那公主應承麽?”

  “她是她,七姑姑是七姑姑。”蕭揚歡抬頭望天,春日該來了。

  因著蕭扶歡還在養病,便免了她書寫,許她晚些時候再學。

  這將小姑娘給鬱悶的,那張小嘴嘟的老高,“我都好的差不多,為什麽不能出門。”

  疊翠笑道,“公主吩咐了,得太醫說您能出門才可以。”

  “可是太醫說,縣主還有用幾日藥才行。”蕭扶歡滿心的不歡喜,她是個愛熱鬧的小姑娘,整日裏被悶在屋子裏,雖然柳嬤嬤時常帶著母嬪的話和點心來安撫她,可還是不開心。

  這時,崔良媛並一行人走了進來。

  “內廷送了好些衣服,請縣主來看看,那些喜歡。”

  蕭扶歡的眼睛馬上就落在了站在她麵前宮人捧著的托盤上,再也不提出門的事情。

  一身淡紫色長裙的徐凝慧出身大家,又得帝師謝太傅指點過一段日子,文學才思很不一般,在琴棋書畫上造詣非凡。

  書房中,二人對坐,徐凝慧看了看書房一側擺放不少書籍和樂器問道,“想學什麽?”

  蕭揚歡的目光一一落在那些書籍上,“自然是能學的都學,誰知道什麽時候用得上呢?”

  這話原是李皇後在她如立政殿一個月後,教養嬤嬤問她時,她坐在軟榻上,瞧著手中的那本易經時說的。

  其實從很早,李皇後就有了這樣的打算,隻是當年的她年幼並未發現而已。

  徐凝慧隻揚了揚眉,“也罷,你不會什麽,我教你什麽!不出門的那些日子,便是和這些東西為伴,便是女工我也不差。”

  “我倒是沒打算學女工!”蕭揚歡回道,“先從四書講起吧。”

  直到宮門下鑰之前,徐凝慧才帶著一車賞賜慢慢離宮。蕭揚歡站在宮門口看著晚霞侵染西天,著墨不多,淺色之後便是橘色,像是美人身上的羅裙,隨風而起重疊間的明媚。

  穀秋低聲道,“徐家似乎在為徐三姑娘選人家了,嘉清縣主比徐三姑娘小一歲,按著大族的規矩,也該相看想來了。”

  蕭揚歡眯了眯眼,“姑姑是有主意的人,徐家老夫人又寵她,她的婚事多半是得她點頭才行。”

  穀秋想了想道,“也是。淑真殿的張婕妤過身,淑妃娘娘說,唯恐驚了七公主,把附近的小院子收拾了一處給做了靈堂。上午崔良媛和鄭嬤嬤過去祭拜,說是院子也不小。”

  “都是小事。”蕭揚歡說著往回頭,“朱公公今日可有進宮來?”

  “午後進了一趟宮,見您在午歇,便沒打擾您。但留了話,說是湊了巧,正將東西整理出來,送到當鋪,典當之後,就遇上了賀侯爺。將一部分銀子交給侯爺後,侯爺說約莫還能送八千斤米糧來。但是銀子卻被退了回來,說是為太子殿下的法會進些心意。”

  蕭揚歡腳步一頓,“八千斤?我原本以為賀侯爺最多給我五千斤。”

  二人說著便進了書房。

  一連幾日,宮裏都因為張婕妤的喪事而冷清許多,便是七公主的洗三禮也不過皇上皇後賞賜些東西。

  宋貴嬪心疼孩子,也知道無可奈何,自在背地裏念叨著,“這一生隻一次的洗三,就這樣草草了了。白日裏蕊兒哭的厲害,隻怕是知道自己受了委屈。”

  陪在身邊的白蓉道,“倒是婕妤才去,若是真的大辦也不好!不過,奴婢瞧著皇上和皇後賞賜極為豐厚,便是承歡宮也送了好些賀禮來。其中有一匹海棠紋的素綾,質地輕薄又柔軟,給七公主用最合適不過。”

  宋貴嬪心頭一動,“是海棠紋的麽?”

  白蓉點頭,“是,奴婢親自收撿進庫房存放的,好在是粉色海棠,也不算出挑。”

  宋貴嬪笑了笑,“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正月二十三這日,賀家上下進宮辭行,蕭揚歡在殿中正謄抄錦書,消息傳來時,嘉清縣主正拿著一本書批注,準備留給蕭揚歡看。

  “賀家侯爺辭行,也是。沈家過年規矩多,他家人不少,你來我往的,總要多謝時日走親訪友。故而,沈家族學有正月不開堂的規矩。賀侯爺這個時候出發,約莫走水路能趕得上。”徐凝慧停筆說著,又看向抄經書的蕭扶歡問道,“你是什麽時候關注賀家的動靜?”

  “賀家楊夫人極善經商,雖然名聲不顯,但我外祖母說,賀家在江南的生意做得極大,我想借一股東風!”蕭揚歡道。

  徐凝慧點點頭,“倒也是,銀錢在手上,總是心安!你若是缺本錢,我手裏倒是有些一些。”

  蕭揚歡笑道,“姑姑那幾個銀錢,存著做嫁妝銀子吧。我聽小丫頭們說,徐三姑娘正在說親,可要我給外祖母遞個話?”

  徐凝慧神色漠然的搖搖頭,“三姐姐是二房的姑娘,阿奶不許我插手!”

  蕭揚歡下意識覺得不對,但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緣由,隻當時二房的王夫人為人厲害,想要拿捏庶女的婚事,於是道,“凡事不強求,隨緣即可。我雖然權利小,但若真有什麽,姑姑直言便是!”

  徐凝慧沒接話,罕見的沒有笑容,心思沉沉的樣子。

  用了午膳,蕭揚歡見徐凝慧一直沉默不語,隻當她累了,便讓人送她回去歇著。

  才在書房裏謄抄了小半經書,朱公公進來稟報,“公主,賀侯爺往這兒來了,說是上次惹公主不悅,臨走前想給公主賠個不是!”

  蕭揚歡點了點頭,起身進了內殿換了一身新衣。心裏卻冷哼道,這人可真會尋借口。

  還是上次的東間,二人一樣落座,不同的是蕭揚歡身前幾子上的茶換成了薑蜜水。

  “侯爺說給本宮賠罪,是怎麽給賠法!”蕭揚歡淡淡道,“本宮隻見過京城的賠禮,還沒見過江南的賠禮。”

  這話可不好接。

  “公主不是說親戚間不用外道麽。”賀清愉看向神情倨傲的蕭揚歡,話鋒一轉,“何況,公主是聰明人,臣不過是尋個借口來見您!臣的賠禮不是早就呈上了麽?”

  “銀子是侯爺不要的,可不是本宮不給!”蕭揚歡笑容見深,“倒是你這般糟蹋本宮名聲,是何道理?侯爺要做紈絝,出入香車寶馬,是樓裏的常客,本宮卻是愛惜羽毛的!”

  賀清愉自臘月進京,除了兩處王府和楊家府邸,進出的便是風月場所。雖說他不曾留宿,但往樓裏也是沒少撒銀子。京城裏有人暗暗議論著,這位賀家侯爺是怕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

  賀清愉臉色突變!

  “聽說侯爺在江南可不是這種做派,雖行事不拘些,但勝在敢說敢做,素有名兒,便是連沈家族學的夫子們對侯爺也是褒多過貶!”

  “若是沈家得知侯爺在京城一番做派之後,沈家族學會不會將侯爺開除呢?若是真開除,隻怕有負皇祖父的期望!”

  在蕭揚歡一句句的不輕不重的話中,賀清愉的臉色凝重中多了幾分白,目光直直看向對麵的小姑娘。

  “公主怎知臣不是真性情呢?如今臣是二品候,到了年紀便會領差事。身邊巴結之人如過江之鯽,多如牛毛!”

  蕭揚歡含笑對視,“那麽,你是麽?”

  “臣之所言,是事實!”賀清愉端正了姿態,恢複了風流模樣。

  蕭揚歡收回視線,淺酌一口蜜水,“事實便是,賀家人從不做紈絝!賀家家訓中,也不許子弟紈絝!所以你雖然去風月之所,卻不敢留宿!”

  賀清愉沉了臉色。

  沒有人喜歡,被人抓著把柄說話,何況還是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小孩子。

  蕭揚歡又道,“表叔送上的禮,貴嬪娘娘可喜歡?聽說貴嬪娘娘的三弟提了李三老爺去往江南任職。”

  提及這個,賀清愉心頭又是一震。賀禮是母親選的,但是從宋貴嬪接禮之後對賀家的反應來看,應該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

  但他不願被人牽著鼻子走,“公主對朝堂之事,倒是十分清楚!”

  蕭揚歡輕笑出聲,“表叔,前朝後宮本就一體!我姊妹幾個還在宮裏住著,便是有朝一日離宮別居。前朝後宮該知道的還是要知道,否則得罪人事小,誤事事大!”

  賀清愉再也不敢輕視這位今年才十歲的金枝玉葉,“臣此番來,便是與公主商量的。”

  “既是商量,你來我往才是真理,表叔長輩,您請!”蕭揚歡淺淺一低,很是恭順。

  想開口便意味著先暴露自己的目的,賀清愉再次被擺了一道。不過,他也不惱,“臣鬥膽,您是想借青黃不接時,倒賣糧食賺取差價。臣去寺裏打聽了,最好的法事,也不過是兩百斤糧食。”

  “公主屯這樣多的糧食,隻怕目的不在法事吧!”

  蕭揚歡沉默半晌才悠悠道,“是也不是。本宮要做的法事,關乎南楚顏麵,場麵定然不小,尋常法會焉能足以?但倒賣糧食,賺取差價也有。住在這金玉堆裏,光靠俸祿過日子,也是不成的!”

  “公主想要銀子?”賀清愉開口問道。

  蕭揚歡笑靨如花,那雙鳳眼微眯,“本宮想要銀子生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