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叵測
作者:爾等      更新:2020-05-23 21:05      字數:2151
  楊淑妃揚眉凝重道,“伺候您的來福公公與太和殿管事太監是堂兄弟。但太和殿日常事情是由太常寺主持,今日之事,若真是宮人不敬也就罷了······”

  說著,便小心翼翼的看著昌隆帝的神色繼續揉捏肩膀道,“皇後病中,臣妾不便用這些事情叨擾。但今日之事,牽連甚廣,隻得詢問皇上。臣妾與公主是一樣的意思,萬事都以皇上為重。”

  話落,昌隆帝手上的茶盞重重擱在龍案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狼子野心!”

  楊淑妃肅然垂手而立。

  也難怪昌隆帝暴怒,啟元殿伺候的掌事太監與太和殿掌事太監有親,而太和殿位屬前朝,日常事務都由太常寺主持管理。

  但啟元殿是昌隆帝的寢殿,雖時常在此傳召朝臣商議國事,但並非就不是後廷了。

  如今,前朝官員與皇城宮人勾結,此乃大忌,二人正巧犯了皇上的忌諱。

  但二人之間的痕跡太過明顯,真假難辨,一時間又不好處置。

  昌隆帝心裏有些懷疑,事情太過湊巧。

  將他狐疑不定之色看在眼中,楊淑妃淺聲道,“這會兒已經晌午,皇上可要去瞧瞧公主幾個,祖孫一起用些緔食,您說些話寬慰一二?今日之事也難怪公主驚慌,父母不在,到底心中惶恐,才說出逐宮之話。”

  蕭揚歡是嫡長孫女,自來身負恩寵,難得她不怕昌隆帝,天然親近他。又是女兒家,不涉朝事,讓見慣了天家父子君臣之間寡淡親情的昌隆帝,對活潑乖巧的蕭揚歡多了幾分真心偏疼。

  “今日之事,說到底他們姊妹三個都受了委屈。”昌隆帝神色幾變後,化作疼惜之色,長聲歎道,“東宮太大,又離的遠。如今即有了冊封,宮外的府邸但也不急,但東宮倒不適合他們一家子住,將含元殿並周遭幾個小宮室劃給他們居住吧!”

  “讓福全公公置辦?”楊淑妃輕聲詢問。

  “福全這兩日有其他的事情,老四今日上午領了淑妃你吩咐的差事,下午回話的時候,讓他去,他辦事可靠。”皇上緩聲安排,“你去給皇後回話,朕做不來出爾反爾之事。”

  見他臉色尋常,瞧不出異樣,楊淑妃便躬身退下。

  啟元殿後殿中,蕭揚歡見慶寧縣主蕭扶歡麵色紅紅窩在李良娣懷中,小口小口的喝湯藥,秀氣的小臉皺緊一團,出了內室。

  隆冬時節,大雪紛紛,寒風刮在臉上生疼,也叫人神思清醒通泰。

  “欲致魚者先通水,欲致鳥者先樹木。”

  話落後,蕭揚歡身上就有一件狐裘大氅落下,將寒冷遮蔽,蕭揚歡無需轉頭便知來著是誰。

  “嘉清姑姑,我當真後怕!”蕭揚歡的眉宇上浸染霜雪,似三月梨花盛開時節,清風帶起陣陣落花瓣,蹁躚不定,朦朧迷離。

  徐凝慧微凝,“不是都安排好了麽?郡王和縣主都無大礙!”

  蕭揚歡搖頭,目露疲累之色,“阿平體弱,昨日與太醫閑談時,便說今日一番勞累之下,肯定要病一場。今日早上,慶寧頭上那支金釵讓我覺得李良娣身邊應當不妥,又遇上今日,故而才哄了阿芙安靜不哭,否則正殿裏鬧出的事情,不止如此!”

  “殿內炭火不是你吩咐的?”徐凝慧擰眉問道,“不過殿內無碳盆的時候,真叫我十分意外。”

  “我做事都依弟妹康健為先,如何會用他們的身體去謀求算計。今日太和殿中必定發生什麽事情,這我是有所猜測的。但我不曾知道的是,雖事先讓他們穿的暖和,但殿內無炭盆就罷了,地龍熄滅。整座大殿淩冽無比,如何能撐的住?”蕭揚歡冷漠的麵色中有一重不欲擦覺的陰翳。

  徐凝慧默然片刻,“難怪殿中越發寒冷,連我都不耐。”

  “嘉清姑姑以為他們心思就是如此麽?按著禮部規矩和議程,尊卑高低分明,冊封順序先是我,接著是阿平,最後才是姑姑和阿芙。”蕭揚歡冷哼道。

  “我也就罷了,年歲大,已經知事且伺候之人皆是經事的老人,便是有所不妥也不會吵鬧出來,壞了議程。阿平不會言語,且在繈褓中,受了委屈至多哭啼,生一場病。”

  “而姑姑和阿芙,姑姑不舒坦,徐家和大姑姑埋怨。鬧到明麵上,皇祖父礙於顏麵,辦事的人至多得個不痛不癢的訓誡,私底下補償一二。但阿芙不一樣,性子怯弱,受了委屈必定告知其母。李良娣隻得一女,十分愛重,她雖然位份不顯,但論起來,卻是我的庶母。與我爭執,東宮必定紛亂,收益者良多!”

  “東宮紛亂,幾方必定借機生事奪權,陰私詭計頻出,屆時,再多的恩寵虧欠,都會一筆勾銷!”徐凝慧垂眸低聲道,“當真是心機陰狠!”

  說罷,倒是有些可憐眼前的女孩,諸般算計,撲麵而來,沒人庇佑,隻得自己抗下,最是心酸。

  二人無話,一時沉寂,瓦礫上積攢厚雪,每每不堪承受之時,必定傾瀉而下。隻聽得沉悶一聲,高高在上的晶玉頓時跌落凡塵,染盡世間汙濁。

  “公主,如今慶寧縣主生了病,李良娣隻怕不會善罷甘休!”徐凝慧思索後道,“你如何應對?”

  蕭揚歡仰頭看向陰沉的天空,眸中帶著一層輕薄鬱色,臉上卻是一種淡漠至極的神情,“她不會!母妃曾說李良娣雖是庶出,但為人十分知趣。她來的路上,我將那支金釵交給她,她立時就明白了。隻是到底沒能看護住阿芙,心中愧疚,累得她平白生了一場病。”

  “倒也不全是風寒所至,我瞧著她的模樣,似乎是過敏。”徐凝慧沉吟道。

  聞聲後,蕭揚歡不禁露出幾分詫異之色。

  內室,蕭扶歡哼哼唧唧的才將一碗湯藥飲下,待藥效發作後,就沉沉睡下,李良娣自是心疼女兒憑白遭了罪。

  見女兒睡下後,輕柔的將錦被蓋上,令人看護好,退出內室。在合上門的瞬間陰沉了一張臉,倒叫那張原本隻得清秀的臉多了幾抹威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