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咄咄逼人
作者:哲乂      更新:2020-05-23 14:51      字數:3657
  “不可能?你是怎麽知道的?”薑嵐審視著秦樞,按理說這事不可能發生,就算發生秦樞怎麽知道的這麽快?

  “下官被攔進了薛宅,然後就看到已經亡故的薛大富滿身是傷,旁邊的服侍仆從也是捂著傷哭喊是世子您打死了薛大富,而薛大富已非奴籍是侍候他的小妾說的。”

  “小妾?”

  薑嵐理了一下手上的拷鏈,墨眉微皺,有些重了。這具身體畢竟是小姐的身子,這麽重的枷鎖,實在有些難為人。

  “嗯?”秦樞看向薑嵐,“可有什麽不妥?”

  薑嵐淡笑,隻是把手上枷鎖舉起,“這個東西可有輕一點的?”

  看著薑嵐扭著胳膊聳著肩一副十分難受的模樣,“這東西確實重的很,大的有幾十斤重,這裏沒有外人,不若下官讓屬下給世子爺摘了去,如何?”

  薑嵐點點頭,眉開眼笑,“也不讓秦大人難做,不若換作繩子綁著可好?”

  秦樞點頭,趕緊吩咐下麵的人解了枷鎖換上結實的繩結,倒是也沒讓人牽著,給足了麵子。

  一身輕鬆的薑嵐看向秦樞,“大人剛才說到‘小妾’,不如咱們再繼續聊聊?”

  看著毫不緊張的世子薑嵐,秦樞倒是安心不少。薑世子自己心裏有數,倒也不難為自己找借口為這個當紅的世子費力開脫。

  “世子爺,請!”

  順著秦樞的指引,薑嵐終於看到了薛大富住的地方。

  依著山莊不遠處依山傍水而建,前前後後四進的院子,用的青磚紅瓦上等的好料子,看來這些年沒少從山莊裏倒騰銀子,這還隻是明麵上看得見。

  “大人說,來的時候先是被人攔進了這裏?”

  秦樞點頭,“確實如此。”

  “那請問,是何人攔截的大人?”

  “好想是薛大富的小廝。”

  “哦,”薑嵐點頭,跟著走到內院。

  薛大富的臥房被捕快團團圍住,府中上下人等也未放一人離開。

  “世子你怎麽呢?”

  秦樞看向臉色不好,仰著頭望著空中發愣的薑嵐,關心道。

  “沒什麽。”薑嵐垂眸。

  “那世子這邊請。”

  “嗯。”

  薑嵐走之前再一次看了一眼那西南角聚集的紫黑色血霧,濃鬱至此,必是有妖魔滋生。

  暗下心中的疑惑,薑嵐跟在秦樞身後。

  踏過門檻,隻見薛大富確實是死在床上,身上的傷痕觸目驚心,薑嵐一看便知道這是自己所為。

  而薛大富的旁邊確實有位年芳不過二十的妙齡女子,穿著輕衣綢紗,不像是正經人家的女兒。

  麵上的脂粉氣破重,薑嵐看她時候,她立刻垂下頭,視線再也未抬起過。

  薑嵐掃過那女子身上,衣衫露出來的手臂處有明顯的傷痕,看樣子像是鞭痕。

  仵作在那裏勘驗屍體,薑嵐站在旁邊的看了幾眼。

  屍體脖頸上的一條細細地痕跡引起了薑嵐的注意,“請問這是什麽?”

  仵作是個老頭,瘦骨嶙峋的模樣,顴骨下坳,旁人看著著實有些嚇人。

  看著薑嵐身上綁著的繩索,先是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然後解惑道。

  “那是陽光曬出來的印記,說明死者身前脖子上佩戴著什麽物件。”

  “那是什麽物件呢?”雖然雙手被綁著,但薑嵐依舊積極往裏麵蹦躂。

  仵作白了一眼,“老朽隻負責勘驗屍首,這些個事不歸我管。”

  碰了一鼻子灰的薑嵐也不泄氣,自個家中就閉院不出可能與原身有深仇大恨的國公爺、沉迷賭場的三叔、還未及笄的小妹三人,要想擺脫這牢獄之災還得靠自己才行。

  也不知道那隻死狐狸跑哪裏去呢?不就是上個天問個問題嘛,這都一個多月還沒有下來。

  莫不是真的放棄這個任務,讓自己在這自生自滅?

  若是如此,千萬以後別讓自己抓住,要不然……

  哼哼!

  “世子就暫且在這牢中休息,若是有什麽要求,吩咐牢頭即可。”秦樞解開薑嵐手上的繩子,還吩咐道旁邊的牢頭,“好生照顧,切勿怠慢。”

  “是是是,小的明白。”

  薑嵐看著牢裏的設施,雕花的梨木小桌子,上麵放著白釉瓷,壺口還冒著熱氣,旁邊的草席上鋪著厚厚的褥子,嶄新的。

  看來這秦樞頗會做官!

  這京兆府本就在天子腳下,動不動犯事的就遇上貴族子弟,難怪能在這如火一般煎熬的位子穩坐至今。

  牢房三麵泥牆,一麵柱子,中間那泥牆上開了個小窗,窗子上鑄著鐵欄,微弱的陽光就從那裏照進來。

  薑嵐將褥子鋪開,坐在上麵看著光影傾斜。

  如今困在這牢中倒是什麽也做不得,不如在此處修養神魂,發發呆。

  剛閉上眼睛沒多久,就聽到一重兩緩的三種腳步聲走進,接著自己牢房鎖住的鐵鏈被打開。

  薑嵐睜開眼睛,見來人不禁一笑,“沒想到你來的如此之早,可有帶了吃食?”

  薑司將食盒放在那小桌子上,便理都不理薑嵐,隻是吩咐身後的春茗把除蟲的藥粉四周灑勻,還有那褥子、枕頭、器具等都一一布置。

  薑嵐盤腿坐在一端,瞧著薑司的模樣不禁調笑,“怎的備的如此全乎?又不是要常住,隔天就走,哪用費這麽多心思。”

  聞此,薑司轉過頭,眉目一瞪,如春水漣漪,美得不可方物。

  “若是真有哥哥說的這般輕鬆,哪裏進得了此地。”薑司將帶來的四五個羊皮水壺放到褥子下,“這裏得無論幹淨與否,哥哥都不要飲用。”

  薑嵐點頭。

  “我備了熟肉幹貨,若是哥哥餓了就吃這些,牢房的飯菜也就免了,就是花錢從外麵叫的席麵也不能。一日三餐我都會派人……不,我親自送來。”

  “真不用那麽緊張。”

  薑嵐懷疑這妹妹是不是聽多了那些在牢中遭敵人毒手的段子,如今這也太緊張了點吧。

  回到薑嵐的又是一瞪。

  “我這不是心疼你嘛,家中還有一大堆事要你操勞。”

  “哥哥若真是心疼我,就早些出來。”

  “嗯。”薑嵐趕緊吞下口中的那塊雞肉,連忙回答。

  “還有薛外祖母的壽宴在即,要是知道你出了這檔子,可不得氣出好歹來。”薑府子嗣單薄,薑嵐自小與堂妹薑司關係親厚。

  英國公府薛家人自然也是愛屋及烏,對於這個出落得水靈的表姑娘亦是疼愛,比起正兒八經的的表小姐也不帶差的。

  一聽到薛家,薑嵐不禁泛起了頭疼。

  “這消息傳到薛府呢?”

  薑司聞此,眼神犀利起來,“怎麽?哥哥難道還想瞞住家裏人?”

  “……我沒有。”

  薑司一副不聽人皆是的高冷模樣,薑嵐自己也解釋不下去。

  一切來的太巧太快,自己現在還懵著呢。

  “大表哥宮裏的差事抽不開身,二表哥一聽消息就往府裏跑,剛好與我同路,此時正在府衙和秦大人‘談心’了。”

  薑嵐一聽就知道薛明睿施壓去了,不過這件事確實蹊蹺的緊。

  先說那個薛大富的身契明明好端端放在自己那裏,怎麽就被拿了出來,還讓薛大富脫去了奴籍。

  這都不是最主要的,自己明明就沒有下死手,怎麽薛大富一回到家中就離奇死亡了?還剛好遇到秦樞,要不要怎麽巧?

  “他等下要來?”薑嵐顫顫巍巍地問。

  “怎麽?哥哥還懼怕二表哥不成?”

  薑嵐捂著胸口,今個兒那謫仙般高冷的妹妹就跟打開了話匣子似的,不要錢地說著話,句句還往人心窩子裏捅。

  那二表哥雖然是個愛好古玩風流不羈的人物,可是骨子裏的正派到了何時也明滅不掉。就到春意居出了一會就被他嘮叨了好幾次。

  上次幫“大堂哥”請裴玖一事雖是沒用上,也到賭場轉了一圈。事後不知怎的被他知道,跑下永安伯夫人的事就耳提麵命的在書房訓斥了大半個時辰。

  要不是因為明哥兒那個機靈鬼向他請教問題,他能從下午訓到深夜去。

  “算了不說他了,交代你一件事。”

  薑司麵色更冷了幾分,放下手中的東西,走近。

  ~~

  話分兩頭,京兆府後衙。

  秦樞冒著冷汗,端起麵前的清茶壓壓驚。

  對麵的薛二公子也太可怕了,前幾日那劉恒和永安伯爵府公子的事,也沒見他言此如此犀利,咄咄逼人,今日這是撞了邪了不成?

  “薛二公子,薑世子這事真的不是下官刁難,這物證人證具在,下官也不好徇私。”

  薛二公子氣勢全開,秦樞秦大人隻得俯首做小、以退為進。

  “秦大人所說的那些個證據,在下來前也曾看過,不足一提。”

  “……”

  “秦大人不覺得奇怪,那麽巧合那薛大富就在出事前幾天恢複了自由身?我表弟剛打完他就一命嗚呼?他的小廝不先去請郎中第一時間先把路上的大人給截下?大人您難道不覺得巧合嗎?”

  “這……”

  “我表弟堂堂的國公府世子,先帝爺親封,姑母是當今太後,聖上的表哥,寧遠公主的未婚夫婿,你瞅瞅,哪一個身份值得他去設計一個欺上瞞下,媚上欺主的狗奴才?”

  “……”

  “退一萬步說,薛大富那樣的人死不足惜,欺男霸女,這些年不知殘害了多少良家婦女,就是廟裏的尼姑也不放過……你們這些當官的不去為百姓做事,我表弟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卻還礙了你們的眼不是?”

  “不敢不敢。”秦樞趕緊起身作揖致歉,哪裏還敢坐下。

  “要不是我表弟英勇無畏力挽狂瀾,那個農家的妙齡女子還不糟了歹手?”

  “您說的是,說的是。”

  “人證?物證?你怎麽不問問那些人有沒有看見是薛大富那歹人先挑起的禍端?難道還讓本公子表弟不還手挨打不成?這是哪裏的道理?”

  “是下官愚鈍,愚鈍。”

  “秦大人這是想要見義勇為者流了血還寒心不成!”

  最後一句,秦樞差點就給跪了。

  誅心!真的誅心了!這麽大盆帽子扣下來,自己在官場還怎麽混?這不是與天下正義之士為敵,給他們添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