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嵐走進去的時候，他妹妹薑司正坐在一個黑色的書案邊，上麵堆著好幾個厚厚的賬簿。

  想到剛才春茗說的事，這家夥居然一直藏著心底不說，隻是微微皺眉。

  臉還能再冷點嗎？也不知道是像了誰？又想到她幼年失孤，唯一的父親又是個賭徒，比起自己原身也好不到哪去。

  “大哥。”薑司有些吃驚，這個三百年不願意親近的大哥居然到了她的院子，不過麵上依舊那般冷漠。

  “嗯。”薑嵐也不客氣，在一旁坐下，接過下麵丫鬟奉上的茶盞，隻是微微一抿，便不再喝。

  倒是點心吸引了她的注意，一連吃了好幾個。

  薑司確實很忙，抬眼看了一下，便繼續手上的事。

  薑嵐也不忙，點心吃完便在房間了走了走。

  “大哥有事？”

  薑司將手上急事忙完便吩咐給管事的丫鬟交代下去，然後走到薑嵐身邊。

  放下手中的汝窯，“沒什麽，隻是聽說你想行商，過來問問。”

  薑司眼神黯淡了些，“大哥也是來阻止我的？”

  薑司背靠著架子，抄著手打量著薑司。

  “你會聽？”

  薑司想都不想，“不會。”

  薑嵐有些尷尬，看樣子哥綱不正。

  “我不是來勸阻你的。”

  “嗯？”薑司以為自家這個堂哥也會像府中人一般怕累及自己的聲譽，如今堂哥這是……

  “以後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有哥哥在。”

  薑司不習慣有人摸她發頂，退後一步避開。

  “哥哥倒是變了很多。”

  薑嵐笑容更大，“哪裏，就是經曆了生死想通了一點事。”

  不過看著薑司那眼神，薑嵐就知道她不信。

  收斂了笑容，“刑尚書府三公子的事我去處理。”

  “哥哥要怎麽處理？那人雖沒有官身卻是吏部尚書的兒子，母親又是清河崔氏的嫡女，結交的也是親貴，他看上了我母親在丹雀街的兩間鋪子，設法想要得到，你能做什麽？”

  薑嵐凝噎，她也是剛得到的消息，具體怎麽做確實還沒有想好。

  “那兩個鋪子不是我不願意給，讓府中白白招來麻煩，隻是府裏賺錢的也隻剩下這兩個了。與其讓哥哥遭受麻煩，還不如拱手送人。”

  薑嵐看向回到位子上坐著的薑司，心底一愣。

  原本還以為這個薑司不喜她這個無能的堂哥，如今看來隻是不善表達而已。

  “先不要答應他，給我三天時間。”

  待薑嵐走後不久，薑司收回目光，喚來春茗，“去查查，賬房那裏有沒有虧空大哥的銀錢。”

  春茗一愣，“小姐認為世子爺幫您是因為缺錢？”

  薑司搖頭，“這倒是不至於，伯母是英國公最寵愛的幼女，當年的嫁妝可是豔羨建康，哥哥就是沒有世子這個爵位，那也是吃喝不愁。”

  “那小姐為什麽要奴婢去查這件事？”

  薑司看向手上賬冊被勾畫的部分，“就算再艱難，我們薑家也不至於用伯母的嫁妝。”

  “那為什麽要用夫人的？”春茗嘟著嘴，有些不服氣和抱怨。

  薑司沒有抬頭，目光一直盯著賬冊，“因為我母親不一樣。”

  歎了口氣，春茗退了下去，出了門就在抹眼淚。

  小姐的母親是五品官之女，還是不得寵的庶女。在家中沒有地位不說，還時常被家裏嫡母長姐欺負。

  本來以為嫁來國公府便好了，沒成想好日子沒過幾年，便難產而去。

  雖然小姐是國公府的嫡女，但不是大房所處，亦沒有可以將有力的外家，太後姑母雖然賞識但並不像對世子爺那般喜愛。

  小姐日子並不好過。

  希望世子爺可以振作起來，這樣小姐的日子也會好過一點。雖然世子爺性子古怪，可是對小姐還是不錯，太後給公府的賞賜哪會不是讓小姐先選。

  雖然性子是懦弱膽小了點，但是每次小姐被外麵那些世家少爺或是勳貴小姐欺負，世子爺總是會站出來。不過對方是皇子還是權臣之子，毫不例外地世子爺都會被揍上一頓。

  最後那些欺負小姐的人也都會被家裏人狠狠的揍上一頓，比世子爺隻重不小。誰叫世子爺是太後最疼愛的侄子，就是宮裏的皇子和公主怕是也比不上。

  如今也隻有當今皇上的寵愛可以與之匹敵。

  最後弄得全建康的人都知道這欺負世子就是欺負小姐。可是這世子爺一出事，許多人就按耐不住，開始暗地裏侵占薑家的財產。

  世子爺手底下大夫人的嫁妝，自有英國公府照應著，小姐母親的卻什麽也沒有。

  薑嵐回到院子後便高高興地大吼大叫，“西池！西池！”

  還在換洗衣服的西池聽到喊聲，趕緊擦幹水漬小跑出來。雖然步頻較快，但是衣擺隻是微微晃動。

  “少爺。”

  薑嵐興奮的戳手，“爺有多少銀子拿出來，換身男裝陪爺出去晃晃。”

  西池雖然有些奇怪，但是動作卻很利索。

  薑嵐自然也換了件較為浮誇炫富的繡金絲長衫外袍，穿了雙金縷靴，白玉發簪將墨發束起，遠遠地依靠在門邊，那慵懶的神韻宛若仙人下凡，不過奈何卻頂著一張再平凡不過的臉。

  “怎麽樣？爺如今也是翩翩的郎君。”

  西池收了目光，“難道爺以前不是？”

  “……”

  這話聊得，上了馬車薑嵐都有些尷尬。

  “少爺，咱們去哪裏？”

  薑嵐沒有給予回答，隻是撩開了窗簾，看向車外的街道，中午的街道車馬行人如流。

  “這建康哪裏最熱鬧？”

  “春意居。”

  薑嵐右手的四指敲擊著車窗，“好，就去那裏。”

  看著在建康寸土寸金丹雀街連著十多家鋪麵，這春意居確實是大排場。五層的樓高，前後兩街連通，裏麵更是大的出奇。

  薑嵐拿出事先準備的折扇，搖了搖，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還沒進門就被人攔了下來。

  “公子看著眼生像是第一次來，恕小人眼拙，公子是……”

  薑嵐還沒出聲，背後的西池先大聲嗬斥起來，“瞎了你的狗眼，這是衛國公府的世子爺殿下。”

  那看門的壯漢立刻附身低頭道歉，“原來是薑世子，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隻是薑世子不是在府中養傷嗎？”

  薑嵐有些生氣，但想著這樣的鋪麵背後一定也是不懼事的大人物，便從懷裏拿出了薑家的身份玉玨。

  “這下沒問題了吧？”

  那壯漢能來守門自然不是僅靠這一身的腱子肉，必然有過人的眼力。

  “世子爺莫怪，裏邊兒請。”

  薑嵐微微點頭，一搖扇子走了進去。

  一進來，西池便在旁邊解釋。

  “這春意居是安平王的產業，表麵上是歌舞茶肆，地下卻開有錢莊和賭場。”

  薑嵐倒不甚在意，這有錢的攀附權貴，有權的趁機撈錢，隻是個賭場錢莊無傷大雅，倒是沒什麽稀奇。

  這五樓逛下來，薑嵐有些失望。

  雖然樓裏一步一景，每個物件皆是精品，雖不奢華確實下了十足心思，但是卻沒有一處揪住心思，常來常往的熱鬧恕薑嵐看不出來。樓裏人也是極少，零星的一兩個，仔細一看便發現這心思也不再這樓裏。

  “這就是你所說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