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縱火案到最後都沒有個具體的說頭，但一看最後的處置，宮裏人都隱隱約約猜到了淑妃在其中做的手腳。

  縱使不是十成十，也得有個九成九。

  皇上遮遮掩掩的處決反倒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人人都看穿了淑妃的行徑。

  方景頤渾身發冷，隻覺得穿堂入戶的不是一縷春風，而是一陣冰刀子，劃得她遍體生寒。

  她將要直直的麵對來自淑妃的鬼蜮伎倆了。

  有了這第一次，就會有往後的無數次。

  躲是躲不過的，唯有費盡心思的去鬥一鬥，才能有一線生機。

  杜蘅蕪在和淑妃的爭鬥中落了下風，現在落得如此慘狀。

  自己和姚念諳一時不察，就差點傷筋動骨……

  淑妃，實在是個窮凶極惡的女人。

  她的手段直接又狠辣，往往是一擊必中的凶險，以前辛紅萼和季詩薔那些攻訐為難，相比之下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手段罷了。

  從現在開始，這皇宮大內對她來說不再平靜安穩了。

  方景頤定定的看著西洋玻璃上映出來的身影，握著姚念諳的手腕有力道：“姚姐姐，現下我們沒有十足的證據，光憑羅衣一人的證詞不足以告發淑妃的惡行，要想掀翻她，就得有十成十的把握。”

  什麽是十成十的把握？

  那就是天時地利人和全部具備，既有足夠的證據，也得看合適的時機。

  其中最重要的，還得看皇上的決心。

  隻要淑妃還簡在帝心，什麽證據都扳倒不了她。

  方景頤雖然也有幾分恩寵，但她不敢放足了心，不敢用這不可捉摸的帝王心去下注。

  前一陣子兄長來信，說京中將有大動作，叫她千萬不要輕舉妄動，特別是對待淑妃，寧可忍一時的欺辱也不要強做出頭鳥。

  她自來信服兄長，雖胸中憤憤不平，但竭力壓製這一腔怒火。

  風雲變幻在際，她不能率先卷入局中。

  今日這事，雖然已經知悉了其中詭計，但她不得不忍耐下來，裝作什麽也不知道。

  甚至為了安淑妃的心，她還得裝一會子病，讓淑妃的詭計得到最大限度的圓滿。

  於是當天晚上滿宮裏就傳出了旖霞閣方嬪驚嚇病倒的消息。

  春風送著這幾條消息傳入長樂宮的珠簾翠幕之中，水晶簾子上的珠子琳琅作響。

  淑妃穿著一身鵝黃色的家常衣服，坐在桌案前處理宮務。

  她慵懶嬌媚的模樣，實在像極了這股醉人的春風。

  安山源躬著腰向她稟報：“娘娘，小粽子把所有東西都悄悄銷毀了，妙嬪和方嬪再找不到什麽證據了。”

  自從小應子被推出去頂了包，安山源做事更加滑不留手，輕易不肯把自己陷進去。

  這個幹兒子小粽子倒是上趕著孝敬他，什麽事情都樂意插一手，他正樂得捧起小粽子來，自己也做個幕後的老爺。

  淑妃在幾張賬簿上蓋了自己的寶印，滿意的闔上賬本，這才抬頭一笑，“你做事本宮放心，你的徒弟們要是能有你五分本事，就不至於落得個小應子的下場。”

  那日縱火案確實有小應子插手，不過他太蠢笨，被皇上的密探給查了出來，害得自己也被皇上罵了一頓。

  不過皇上的疾言厲色像夏天的一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這不皇後一病了，皇上又把掌宮權給她移過來了。

  淑妃心裏甜滋滋的，隨手將纏枝蓮紋紫毫筆插進筆筒，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妙嬪和方嬪都能歇著，本宮就放心了。”

  妙嬪折了腿，方嬪嚇得病倒了，想侍寢是門都沒有。

  她們那幾分寵愛，估計是皇上的一時興趣，過了這陣子皇上也就忘了。

  “宮裏可還有什麽新鮮事兒？”淑妃站在窗前，看窗外的一朵魏紫開得重重疊疊，有碗口那麽大。

  內務府送來長樂宮的花，永遠是開得最盛開得最好的。

  淑妃隨手一掐，用手拂著魏紫柔軟的花瓣，一瓣一瓣的扔進風裏。

  安山源也跟著上前幾步，在她身後殷勤道：“奴才這一陣子聽說，李容華接連幾天都被皇上喚去雍和宮唱曲兒，哄得皇上高興，已經晉封為婕妤了。”

  淑妃眉眼一橫，將魏紫光禿禿的莖稈丟入窗外的黑夜裏，她深嗅一口花香，冷冷道：“一隻黃鸝鳥兒，在花前柳下飛來飛去也就算了，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她這幾日忙於宮務，已經接連一旬不曾見過皇上了。

  妙嬪、方嬪、李容華這些浮花浪蕊倒是逮著了機會，一個個的狐媚惑主，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份福氣。

  就算是她們有幾分小福氣，淑妃也有辦法讓她們因福得禍。

  何況李容華是個再低微不過的人，沒有家世背景，隻憑著一副好嗓子就在宮裏橫衝直撞。去年來長樂宮賣好，今年又去鳳儀宮攀附，將她蕭寶瑩的麵子放在哪裏了？

  這樣低賤又背主的叛徒，她第一個就容不下。

  李容華投靠皇後，這是把她蕭寶瑩的麵子碾在腳底下了。

  她不得不出手。

  說來這李容華運道也實在不好，去年一入宮她就安排李容華在芍藥宴上唱歌，卻不想她那倒黴妹妹蕭寶華流了產，耽誤了李容華青雲直上。後來嫣嬪又容不下李容華，毒啞了她的嗓子。

  那時候李容華已經是個廢人了，一點利用價值也沒有，她便丟開了不管，任由季嬪和辛紅萼發泄。

  一個廢人，還有點讓人發泄的利用價值，倒也得用。

  可這個廢人居然不聲不響的養好了嗓子，又明目張膽的背叛了她。

  看看李容華現在的下場，她的靠山皇後已經病重了，她又變成了可以任人揉圓搓扁的廢人！

  嗬嗬，上天都替本宮懲罰李容華了！

  淑妃擺手喚過安山源，眼底冰涼一片，“黃鸝鳥兒太吵了，擾了本宮清夢，你去讓她閉嘴。”

  安山源恭敬道：“謹遵娘娘之命，您等著瞧好戲吧！”

  ……

  隔了一日，安山源就派遣小粽子去了李婕妤的華濃軒。

  春雨綿綿之中，小粽子帶來的人按住李婕妤，強行灌了一碗濃濃的辣椒水。

  李婕妤再次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