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看向自己的主子，得了主子的首肯才開口：“回妙嬪娘娘的話，奴婢和萱草都沒有中途離開過，途中也沒有碰到什麽人。”

  她知道妙嬪和主子估計在查什麽東西，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方景頤點點頭讓她下去了。

  姚念諳喚了萱草進來，她也是一樣的說辭。

  知夏和萱草可以互相佐證，這兩個人的嫌疑排除了。

  那麽這個內鬼，隻能是旖霞閣的粗使宮女了！

  冒綠數著指頭清點，“主子，方才跟隨您一起去海棠林的宮人有奴婢、知夏、喜鵲和喜翠。”

  喜鵲和喜翠這兩個小宮女是剛來的，就在方景頤晉位從三品嬪之後。

  內務府的大總管潘範親自領著幾個小宮女和小太監送來了旖霞閣。

  新來的這兩個小宮女不過十來歲兒，性情活潑，舉止歡快，雖然才來沒幾天，但旖霞閣上下都很喜歡她們。

  冒綠作為旖霞閣的掌事大宮女，也十分體恤這兩個小人兒，輕易不分派重活給她們，還時不時的安排她們在主子麵前露臉兒。

  今日方景頤與姚念諳相約出行，冒綠想著既離家不遠又活計輕便，便帶上了喜鵲、喜翠兩個小丫頭，讓她們也跟著出來玩耍一番兒。

  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兒，想來想去，仿佛跟這兩個小丫鬟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她實在是大意了，還沒查清楚首尾就把人放到了主子跟前伺候。

  萬一今天遭罪的是主子呢，她萬死難逃其咎。

  冒綠心下懊悔，忙親自跑出去將兩個小宮女帶了進來。

  喜鵲和喜翠跪在兩個主子麵前，一臉的稚嫩青澀。

  方景頤不動聲色的派了知夏出去打探消息，斂容道：“你們兩個方才在做什麽活計呢？”

  兩個小宮女不疑有他，自顧自的抬頭說話，喜鵲聲音大，一下子搶了先機。

  “回主子的話，奴婢方才正在廊下擦拭欄杆呢，春天風沙大，知夏姑姑吩咐奴婢每日一擦。”

  喜翠說道：“奴婢正在灑掃院子，也是知夏姑姑分派的活計。”

  兩個小宮女一派坦然，全然不知道主子叫自己做什麽。

  難道是欄杆擦得不幹淨讓主子們抹了一手沙塵麽?

  要不然就是院子掃的不幹淨讓主子覺得礙眼了？

  知夏這廂推門進來，附耳在方景頤身邊說了些什麽。

  方景頤撫著額頭歎了一口氣，知夏的話跟這兩個宮女說的一樣。

  知夏方才出去不動聲色的盤問了一圈子，人人都各司其職，這兩個小宮女一直在院子裏幹活，並未偷偷跑出去過。

  姚念諳攥著拳頭在被褥上一砸，恨恨道：“查來查去，所有人都不曾出過院子，難不成那夥子小太監是來這裏看花的？”

  方景頤麵色也染上了幾分焦灼：“平日裏旖霞閣門可羅雀，今兒偏湊巧來了這幾個行跡匆匆的小太監，定是得了準信才來的……”

  聽了兩個主子的話，跪在地下的喜鵲膽子大，心眼也活泛，她眨巴著眼珠子小心翼翼的抬頭：“主子，奴婢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有話就說，不必怕責罵你。”方景頤眼神一亮，這小宮女素來伶俐討巧，說不定發現了什麽東西。

  冒綠探頭往院子裏一看，手腳麻利的關上了正堂的大門。

  喜鵲這才尋思著張了嘴：“奴婢來旖霞閣的時候雖然不長，但主子和幾位姑姑都待奴婢極為親厚，奴婢平日裏就搶著幫幾位姑姑姐姐們幹些雜活兒。”

  她挪動了一下膝蓋，出神道：“羅衣姐姐針線活不好，要奴婢幫著縫過幾雙鞋子。她近日裏喜歡穿的那雙煙霞色寶相花軟緞鞋就是奴婢幫著做的，鞋底裏奴婢特意用幾顆琉璃珠子繡成了一朵寶相花，每日裏走路雖沒有什麽感覺，但一落腳到水漬漬的地上去就能看見寶相花的花紋，今日跟著主子去海棠林蕩秋千，走的時候奴婢發現在角落裏的泥地上印著一顆寶相花……便猜測羅衣姐姐是不是也跟著去了……”

  前些日子下了一場大雨，好些海棠樹跟附近還是濕漉漉的，一踩就是一個淺淺的窩子。

  羅衣是半年前來的旖霞閣，那時候的內務府大總管還是淑妃宮裏的安山源，他親自帶著羅衣幾個來了旖霞閣，說是怕怠慢了芳儀小主。

  羅衣為人木訥忠厚，心思耿直，經過冒綠大半年的調教已經好了很多。

  她手腳利落，半年裏做事從未出過差錯。

  冬天裏下了幾場大雪，羅衣鏟雪鏟的最賣力，手都起了一層凍瘡。

  她自己隻知道埋頭幹活，還是方景頤偶然發現，才給了她幾盒子膏藥抹。

  論起吃苦耐勞來，羅衣是旖霞閣的頭一個。

  前些日子方景頤剛給她提了三等宮女，並把這每日裏去禦茶膳房傳膳的輕便活計交給了她。

  算算時辰，羅衣去傳午膳的這段時間正是方景頤和姚念諳在海棠林子蕩秋千的時間。

  羅衣先從旖霞閣出發，路上經過海棠林子，她拐進去偷偷瞧一瞧，然後去禦茶膳房傳膳，路上遇到那幾個小太監，再把消息告訴他們讓他們飛速趕來銷毀證據，羅衣自己再施施然提著食盒回來。

  一路行雲流水般的順暢。

  多出來的這些動作總共費不了一刻鍾，這彈性的一刻鍾不管羅衣隨便想個什麽理由都能搪塞過去，比如路上遇到幾個主子多行了幾次禮，比如小主要的菜色沒了多等了一鍋……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方景頤喚了羅衣進來。

  羅衣恭敬的行禮，腳上還穿著那雙煙霞色寶相花軟緞鞋，一點嬌紅從綠色裙底露出，端的俏麗可人。

  方景頤盯著羅衣低垂的頭顱，淡淡道：“今日禦茶膳房都有些什麽新鮮菜色？”

  她雖聽了喜鵲的話懷疑羅衣，但也不想無故冤枉了她。

  羅衣平日是個老實人，一說謊就滿身的不自在。

  她著眼看一看，也就能看出三四分。

  方才她已經遣了知夏帶著喜鵲出去把那個海棠林裏的鞋印子拓印回來，若是跟羅衣的鞋子比對上了，那就真相大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