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一驚，什麽儀容姿態也不顧了，連忙行禮道：“臣妾恭請皇上聖安。”

  皇上什麽時候來的，他為什麽這個時候來了鳳儀宮，他又聽到了多少啊……萬一那件事真的被皇上知道了，那可怎麽辦、怎麽辦呢！

  她冷汗直冒，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看著眼前走來的男子。

  皇帝喜怒不行於色，隻一雙眼睛沉沉的，像一潭深水，幽幽的看向自己。

  周遭的陽光仿佛都是深水清波，不覺得溫暖，唯有清冷環繞身旁。

  “皇上……”

  皇後打了一個寒戰，想張口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皇帝沒有理會她，自己走到她身後坐下，過了一會兒才道：“皇後真是朕的好皇後！”

  這口氣森冷的像是冬天的冷宮。

  皇後曾經去過冬天的長秋宮。

  那裏陰森寒冷，肮髒可怖，還有一張張麻木的臉和一個個諂媚的宮女。

  牆角的雪堆肮髒不已，蜘蛛網接在人的衣服上，碩鼠自由的爬過人的身體。

  那幾個打入冷宮的妃子們，都麻木著一張臉，像被人偷去了神魂變成了木偶。

  寒意從腳底鑽進人的五髒六腑。

  皇後又打了個寒顫，蒼白著一張臉看向皇帝：“皇上，皇上，臣妾……臣妾有罪！”

  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雙眼含淚看向皇帝。

  意蘭驚愕的跟著跪下，心裏卻是恨鐵不成鋼。

  皇上還沒說是什麽事情，娘娘怎麽這麽快就自己認罪了呢！

  真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啊！

  陳元昭其實對於南安王府的事早已心知肚明，憋著一股子悶氣前來質問皇後，見她這麽痛快就認了罪，怒氣一下子就消散了大半。

  這個皇後，有千般萬般的不好。

  不美麗，不聰慧，不博學，不知心，不機敏……她的缺點要讓這個陪伴了她十幾年的男人來說，能說上整整一天。

  可是她有一個好處別人都沒有——懦弱。

  這算得上是皇後唯一的優點，也是最大的優點。

  後宮中的女子將這裏當成爭奪名利的戰場，人人披甲執銳，枕戈待旦，手段比將軍和政客還要犀利。即便是對著皇帝，也是固若金湯的執拗和不甘。

  皇後不一樣。

  她天性懦弱，不敢耍多少心思。在皇帝麵前，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若是有一天她說了三，反倒要用一個月的時間來擔憂傷神，惴惴不安。

  在皇帝心裏，懦弱等同於膽小怕事，膽小怕事又等於敦厚良善。

  這就是他親手冊立的皇後。

  所以他舒了口氣，看見皇後額頭上全是汗珠，不由得冷哼一聲：“你是一國之母，不用動不動就下跪，且起來吧！”

  皇後諾諾的站了起來，意蘭趕緊扶了她一把。

  皇帝冷眼旁觀：“今日禦史的折子遞到了朕的案前，皇後可知道寫了些什麽？”

  “皇上，臣妾知罪了，臣妾不該隱瞞於您。”

  皇後泫然欲泣，剛剛站了起來現在不自覺的又跪在皇帝麵前。

  既然皇上什麽都知道了，一味狡辯有什麽用呢。這麽些年的夫妻過去了，皇上最喜歡的就是她的忠厚與誠實。

  她不是不知道這一點。

  弟弟，是你不爭氣，長姐這次不能再包庇你了。

  她狠了狠心道：“皇上，懇請皇上能聽臣妾一言。臣妾的弟弟這次犯了大錯，國法森嚴有度，臣妾不敢妄想讓他脫罪。”

  轉念一想又道：“但是他尚未加冠，老父早逝，懵懂無知又無人教導。臣妾身為長姐，肩負教導之責。他今日闖禍，是臣妾的過失，還請皇上也一並責罰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