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作者:九祁粼凜      更新:2020-05-22 19:28      字數:2199
  “李全兒。”皇上的嗓音嘶啞,一看就是沒有休息好。

  “陛下有何吩咐?”李全兒忙弓著身子上前,渾身都透著小心。

  這已是下了早朝有一會了,今兒個早朝上這雷打不動、風雨不移的郝大人竟是沒出現,引得朝堂上還掀起了一番小小的議論。

  皇上心中更是煩憂,他昨夜不能歇在長安宮,便回了自己的養心宮休息,如今他的後宮本就沒幾個妃嬪,還個個都是豪門世族之女……

  那後宮隻讓人覺得壓抑,不去也罷。

  帝王沉重的心思就隻得自己排遣,身旁沒有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

  女人沒有,男人也沒有。

  原本還有個長夜……可隨著長夜長大,這君臣身份漸重,就算他還把長夜當弟弟,那長夜對他也越發恭謹。

  在對皇上的態度上,行事作風和他那宰相老爹越來越像。

  如今那郝皛梅又成了郝長夜的妹妹……

  “白當家那邊?”皇帝煩悶的搓著額頭,出不了三日他就得放郝萬青出去,許是都撐不過今天。

  但那郝皛梅卻隻能死。

  而且,這姑娘死之前,得清醒過來,得知道自己為何而死,否則她死的又有什麽意義……

  皇帝的臉上露出了陰鷙之色,就算死,她也得醒著遭了這罪。

  “還沒有答複……”李公公如實匯報。

  頤貴妃死前那備受折磨的畫麵又浮現在了皇上的腦海裏,他頭痛欲裂,坐在這長安宮正殿,還是幹起了一天的工作。

  許是繁重的工作確實能分散掉人的痛苦,皇上反而覺得自己輕鬆了幾分。

  “陛下。”李公公又帶著那猶猶豫豫的口氣喊他。

  每次李公公發出這種音調,向來都是沒什麽好事。

  “郝夫人在宮外拿著牌子……”李公公邊瞄著皇上的神色邊慢慢說這,一見皇上臉色更黑,馬上就停住了話頭。

  “何時來的?”皇上又翻過一頁。

  “朝臣都散了以後。”李公公知道陛下在問什麽,今日郝大人沒上早朝,要是郝夫人再被朝臣看見她入宮,那就不一定會傳出什麽風言風語了。

  郝夫人是皇上親自封的一品誥命夫人,那位夫人大度又穩重,向來進退有度,今日這進宮也刻意避開了朝臣。

  皇上歎了口氣,搓了搓手上的扳指,如果說他還能對郝萬青、郝即墨狠起心,對那位郝夫人……他還真就心軟……

  可,如果郝萬青都知道那女孩中的是壟毒,這郝夫人又怎會不知!皇上想起仍在偏殿躺著的那個女孩,火氣又在心頭燒了起來。

  “她是一個人來的?”皇上將本子仍在了桌上。

  “一個人來的。”李公公忙上前給皇上換了杯茶,“沒看見即墨公子。”

  皇上抿了口茶,火又削了那麽一分。

  坐上這把龍椅,更有一種被困在方寸之間的感覺,萬分不由人,皇上低著頭,又看了看手上的扳指。

  “好生勸著,讓郝夫人回府。”皇上擺了擺手,讓李全兒親自去做。

  皇上午飯沒吃兩口,見李全兒拎著個食盒回來。

  李全兒躬下身子,將食盒放在了皇上用飯的圓桌上,他帶著的笑模樣:“郝夫人已經回去了,這是她今日給您帶的。”

  李公公打開食盒,看一眼就知道,裏麵是飄香樓的點心。

  皇上理應是吃不得這宮外的食物的,不過李公公還是自作主張給拿了進來。

  這飄香樓在京城經營已是有了不短的年份了,說一句百年老字號也不為過,他們的點心每日要排隊購買不說,許多達官顯貴也都非常喜愛。

  皇上看著那點心,被拉遠了思緒,他已經想不太起來上次吃是什麽時候了,定是在他登基之前,這已經過了多少年了……

  見皇上帶著那麽一點點懷念的神色,李公公將試過毒的點心裝了一小盤擺在了皇上的麵前。

  皇上果然拿起了一塊,咬了一口。

  其實這點心還是不是原來的味道,皇上已經不知道了,但也許就是吧。

  皇上隻用了一塊,不過李公公看著已經很是高興了,畢竟皇上今日基本沒吃什麽東西……

  就在這時,德柱兒匆忙跑了過來,在李公公的瞪視下他又急急放緩了腳步。

  “何時?”皇上自然知道定是郝皛梅那邊有了情況。

  “回皇上的話,郝姑娘醒了。”德柱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

  皇上挑了挑眉,剛剛好了那麽一點點的心情又爛了起來。

  他起身向長安宮偏殿走去。

  等到了地方,翠兒已經等在了屋外。

  那郝皛梅坐靠在軟榻上,歪著腦袋看著窗外,窗子外透進來的那日光把她的臉襯的慘白一片。

  這個場景一下就讓皇上想起了頤貴妃臨走前的畫麵……一樣的毒,一樣慘白的臉孔,還有一樣漸漸灰蒙的眼珠……

  皛梅聽到聲音,將頭轉了過來,她的眼睛還帶著點亮光,她仍靠在那,微微彎了彎身,聲音虛弱極了:“拜見陛下。”

  皇上走到軟榻旁,沒有坐下,隻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中帶著審視、窺探和從那複雜情緒的縫隙中泄露出一絲的恨意。

  皛梅沒有回避皇上的視線,而是抬起了一點點下巴,回視著皇上。

  “陛下……”皛梅輕輕的呢喃。

  這脆弱的人就像是個琉璃瓶,輕輕一推就能粉粹,她那露出來的脖頸兒一個手就能捏斷。

  “陛下……我是要死了嗎?”皛梅看著皇上越來越陰沉的臉,她其實很平靜,此刻的皛梅不覺害怕,也沒有眼淚。

  她的經脈痛的根本無法運功,這就代表著一種結果。

  “你知道你自己……”皇上盯著她的臉,見這姑娘低了下頭。

  “我六歲起……就知道會死,師傅說我天生血燥,經脈單薄,若不練武強化經脈,必然早夭。”皛梅又抬起頭看著帝王黃色衣襟上的龍。

  “天生血燥?”皇上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自小身子帶的熱症,我母親,生我兄長時就身子受損,生我時又趕上雪災……”皛梅邊用眼睛描繪著龍袍上的花紋,邊費力的回想著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