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就是就是
作者:九祁粼凜      更新:2020-05-22 19:28      字數:2601
  “不扶你的話,你的臉就埋進火堆裏了。”平川歎了口氣,站起了身。

  皛梅看看眼前已經熄滅了的篝火,想起昨天晚上自己覺得冷,便跑來這打坐……

  “謝謝。”皛梅的臉色有些難看,就算她心裏是羞惱的,但麵上也已經紅不起來了。

  平川低下頭,又看了看她的臉,微微皺眉問道:“你……身體不好嗎?”

  皛梅抬起頭,苦笑一下,對他說:“確實很不好。”說完便也站起了身。

  平川又打量了她幾眼,也沒再多說話。

  鏢隊一行人又上了路,這地處兩大州交界,沒有什麽繁華的大城市,對他們這些傷員來說十分不利。

  皛梅本想再幫些忙,但仔細觀察後發現鏢隊的人在處理這些外傷時,都很有經驗。現在這個條件,如此處理,也隻能說是最好的治療方式了。

  他們現有的馬匹也隻勉強夠拉車,不少人都要走路,昨晚眾人又都休息的不好,今日的行進速度就更慢了。

  好在,齊承誌不說話,大家也都咬牙堅持。

  皛梅看著這些走鏢之人,模模糊糊又想起昨晚齊承誌那句:人在鏢在。

  刀口上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但也是為了一份誠信與許諾,這些人不顧風雨、不惜性命……

  以前少白總說最佩服的就是各個鏢局,她還不懂其中緣由,如今一起經曆一番生死,就也不得不認同了。

  有些人為了活下去,不得不去做一些惡事,比如自新。

  有些人想不做惡事的活下去,卻沒有出路,可能已經食不果腹。

  有些人運氣好一點點,尋了個營生,卻可能為此丟掉性命,比如吳笑笑。

  還有些人,聽著光鮮,實則肩頭擔著別人的性命,比如齊承誌。

  更慘的一些人,在江湖中有名有號,仍舊死於非命,比如青城掌門孫天醒。

  皛梅走在這官道上,低頭看著腳下的路,上麵雜亂無章的混合著車輪印、馬蹄印和看不清的腳印。

  她自下山踏入江湖,連一個夏天都還沒過去,就看見了這麽多的苦……

  這江湖的水,飲下一口,便就都是苦的吧。

  皛梅微微抬頭,就看見走在她前麵的平川。他又是為了什麽?他救了自己幾次了?但好像還是個陌生人。

  一個危險又喜歡逗弄自己的陌生恩人?

  鏢隊又走了半日,今天太陽格外的烈,一個鏢師擦了擦滿頭的大漢,自言自語道:“不下雨就好。”

  “你可別烏鴉嘴!”

  “就是就是!”

  聽到這句“就是就是”,大家那顆繃的緊緊的心好像終於是鬆了幾分。

  “不知道張哥怎麽樣了。”

  “希望張哥早點回來。”

  張鏢師現在就成了全鏢隊的希望。

  “吳哥,要是張鏢師找不回馬,那你們怎麽辦?”皛梅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繼續走。”吳笑笑眼睛裏仍是堅定如往日,她的眼中不管在平日、在危險中還是感到傷感,她的眼睛裏都帶著一份堅定,“早晚會走到城市、鄉村,便可補給、買馬。貨一定能送到。”

  “人在鏢在。”皛梅呐呐的吐出了這四個字。

  吳笑笑裂開了嘴,哈哈大笑,用手臂拍皛梅的肩膀,她一激動用的是受傷的手臂,又哎哎喊痛。

  “你小心點啊。”皛梅忙檢查她傷口是否裂開出血。

  “你竟然這麽快就領悟了我們齊家鏢局的精神!”吳笑笑還是笑的停不下來,“聽誰說的?”

  皛梅撇了吳笑笑一眼,說:“你齊哥。”

  吳笑笑噎了一下,停下了笑,哼了一聲。

  “怎麽?”皛梅對她提起齊承誌就這副表情,已經見怪不怪了,但還是忍不住想戳她一下。

  “他呀。”吳笑笑抬抬眼皮就看見了旁邊正在喝水的齊承誌。幾乎是時時刻刻,她都會把齊承誌放在自己的視線裏,保證隻要自己一抬眼皮就能看見他。

  這個習慣不知道是什麽養成的,但隻有這樣她才有安全感。

  “他很少說這句話,但為這句話做的最多。”吳笑笑嘴角帶上了一絲笑意。

  短暫的午休後,鏢隊又上了路。這樣的步行對於皛梅來講,並不是不能承受,比起爬麋鹿山,走平坦的路還是要輕鬆一些。

  漸漸的,皛梅的心裏也逐漸調整了過來,雖然某些畫麵還是會出現在腦海裏,但是她已經感覺到自己可以不再恐懼了。

  步行第三天的上午,他們終於看到了張鏢師。

  “是張哥!張哥!”

  “張哥!”

  此起彼伏的張哥,“張哥你是下凡的天神!”

  “就是就是!”

  張鏢師風塵仆仆,整個人看起來比他們這些傷號還要疲累,眼裏全是紅血絲,眼下也烏黑一片。

  他騎著一匹馬,身後拴著三匹馬。

  人一下馬,就啞著嗓子喊:“水。”

  眾人連忙遞上水壺,張鏢師“頓頓頓”的喝了幾大口,嗓子終於是舒服了一些,便開口道:“我這拴上三匹就是極限了!帶不了更多了。”

  “張哥厲害!”

  “我一匹都控製不住!”

  “就是就是!”

  “後麵還兩輛馬車,走得慢些,等到了把幾個重傷的兄弟先拿馬車拉去石門,得好好休息醫治。”張鏢師這句是衝著齊承誌講的。

  齊承誌點了點頭,並無異議。

  其實張鏢師年紀要比齊承誌大上不少,走鏢的經驗也更為豐富,在走鏢上齊承誌也算是他半個徒弟。

  交代完這些,張鏢師往車板兒上一歪,剛躺下就發出了“呼呼”的鼾聲,明顯已是累的不行了。

  眾人看著秒睡的張鏢師,都不約而同的呼出了口氣,便又重新安排馬匹上了路。

  二個時辰後,就等來了張鏢師雇的馬車,重傷的幾人被安排上了馬車,臨走前,齊承誌還給大劉塞了些銀錢。

  馬車一走,鏢隊又少了幾人,不過大家的心裏卻都是更寬慰了。

  這行鏢的隊伍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模樣,隻不過還是得有人步行,隊伍裏騎馬的人便與步行的人進行輪換。

  齊承誌倒是沒再騎過馬,平川也起的很少。

  張鏢師回來後,大家也在他的帶領下逐漸變回了話多的狀態,每晚圍著篝火開始玩笑、起哄。

  吳笑笑又燒起了有臘肉片的米粥。

  等到六日後,終是到了石門,鏢隊把馬匹買了齊全,恢複了趕快加鞭的趕路。

  大劉幾個還是被留在的石門,讓他們傷勢恢複的差不多了再啟程。

  皛梅知道買馬極貴,便忍不住問吳笑笑:“吳哥,這一趟的鏢錢豈不是一份都賺不到了?”

  吳笑笑搖了搖頭:“不管貨能不能按時送到,齊哥都會給我們發工錢。”

  皛梅乍舌:“那齊師兄豈不是要自己擔著買馬錢?”

  “馬錢他應該不用擔,鏢局會給補,畢竟遇到是截鏢的。”吳笑笑給她解釋。

  皛梅聽到這便說:“那還好那還好,這馬匹著實很貴。”

  “不過我們的工錢,確是齊哥擔了。”吳笑笑無奈的搖搖頭。

  皛梅一聽,隻愣愣的回了句:“齊師兄真是個好人。”

  吳笑笑一樂,卻說:“我還真不希望他是個好人!”

  兩人對視一眼,一同嘻嘻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