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劇痛，伴隨著不可置信，我低頭看著那隻手，穿過我的肚腹，握著燭陰草，沾滿了我的血跡。

  “你、你……”我痛得說不出話來，這就是背叛，果然，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江心從我身後收回了手，手中握著燭陰草，臉上的笑容就像是被無限放大的得意與陰險。“雖然你的血契有些不同，但我楚江門與鬼打了一輩子的交道，怎麽會沒有一些過硬的手段呢？”

  這時，與主陣纏鬥的美人也看見了我這裏的情況，一雙美目頓時充滿了怨毒：“你們、該死啊——”

  隨著美人一聲嘶吼，她金色的左眼驟然迸發出一道強烈的光束來，將整個夜色染成了白晝一般，伴隨而來的是無與倫比的氣息，就像是一頭遠古的巨獸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

  “這個氣息，這個氣息，啊！是、是……”那團鬼氣突然顫抖起來，聲音夾雜著前所未有的恐懼：“饒命，饒命啊……”

  然而，金光所過，百裏荒蕪。那主陣所化的鬼氣連一息都沒有接下，直接毀滅於天地之間，連陰氣也沒有辦法轉化。

  消失，徹底消失了！

  江心被金光照得睜不開眼睛，心中沒來由得多了一種瀕臨死亡的危機感。“怎麽可能呢？這隻貓最多也就是個六七品的修為，怎麽會這樣？”

  但是下一刻，金光已經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比他身死之時血液在身體裏流幹還要讓人感覺到絕望。

  他慌忙捏碎手中的燭陰草，整個人化作一道鬼氣消散與原地，化作風一般迅速逃離此地。

  “想逃？”

  美人眼神更冷，殺氣幾乎凝聚成了實質，與金光一道化作一個光團，緊隨江心之後。

  江心的速度極快，就像是離弦之箭一般，但是金光的速度更快，饒是他怎樣躲避，都沒有辦法繞開，金光依舊緊隨其後。

  “長清——”

  江心慌張極了，他很清楚地知道，知道那道金光落在自己身上，自己必死無疑。他一聲嘶吼，呼喚柳長清。

  沒過一個呼吸，柳長清便迅速趕來，他自然也是老遠就看到了這個光團，心中有著無盡的恐懼。

  “這是什麽東西！”金光不是針對柳長清而發，所以柳長清的到來並沒有讓金光改變絲毫軌跡。

  “是那隻貓，那隻貓隱藏了實力啊，該死！”江心駭得直叫，手中頻頻發出一道道的術法，但是任何術法打在金光上都會瞬間消散，金光也隻是微微緩慢一瞬，然後就會繼續追趕他。

  柳長清咬了咬牙，手中拋出一把絹扇，絹扇上繡著兩隻鴛鴦，但卻都是雄性的，美麗無比。這把絹扇居然是一把四品的法寶！

  然而絹扇靠近金光的刹那，依舊被彈開，但居然是第一次沒有被金光給撕裂。

  美人就蹲坐在地上，眼神仿佛望向了虛空一般，麵色冷得仿佛連周圍的空氣都降了溫度。

  我看不見那麽遠的逃亡與打鬥，也沒有任何精力去看。

  我的傷勢很重，從後背貫穿到肚腹，不僅損傷了我的髒器，也將我的丹田氣海破壞。我體內的靈氣瞬間沒有了歸處，從我的傷口潰散出體外。

  劇烈的痛苦讓我連想要暈厥都不可能，我已經多少年沒有受到這樣的傷勢了，是打斷了腿骨？是斷了肋骨？還是……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我的生活不是才剛剛有了起色嗎？我的未來也才有了希望，一切都在朝著最美好的方向發展，我是修真者了，我好像還有父母。我還有那麽多事情沒有做，我還沒有知道我想要知道的真相，我還沒有找到當年的那些人報仇，筆記本上的名字還有那麽多，我怎麽可以死？

  我不能死！

  我以前求死的**有多強烈，那麽我現在求生的**隻會更強烈十倍、百倍、千倍！

  “啊——”

  我發出一聲嘶吼，憑借著自己的意誌動了身軀，讓自己從儲物戒指中取出回靈丹和回血丹，不要成本一樣的吃進口中，回血丹更是被我直接捏碎了一把，足足有二三十顆，捏成了泥巴一樣的膏狀，被我貼在我前後的傷口之處。

  回血丹當然效果奇佳，這些是藥師穀的存貨，比起一般的回血丹更要強效數倍，鮮血瞬間不再流淌，前後的貫穿傷卻沒有這麽容易長好。

  但是沒關係，隻要血不流了，我的氣力就能夠保存幾分，至少我可是銅皮鐵骨的修為，生命力比起一般人可要強悍不少。

  我勉強支起身子，讓自己五心朝天，盤膝做好，然後運轉周身，全身靈氣開始不斷得在我體內遊走。

  丹田氣海，是靈氣運轉的起點，也是終點，就像是心髒是人血液流轉的起點和終點一樣。我的氣海被毀，我的靈氣就沒有歸處，也沒有起點。

  靈氣在我體內運轉不錯，但是每當到了丹田之處，就會糾纏在一起，像一隻隻無頭蒼蠅一般，很難再繼續進入軌道運轉。

  “沒有氣海就沒有辦法了嗎？我偏不信！”

  靈氣既然是受我控製，那麽就應該是我讓它如何運轉，就該如何運轉！沒有氣海，那麽我自己就是氣海，就像人缺了心髒，就以人造心髒代替！

  我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將鬱結在氣海中的靈氣一息一息抽離出來，按照我的意念再次進入我的血液進行運轉。

  這個過程很難，很痛苦，就好像是一台計算機，要控製著每一個數據不能出差錯，否則靈氣一旦暴走，我的體內就會二次損壞。

  但是，我這樣的人，最強的從來都是意誌，任何人受過那麽多年的苦，意誌力都會遠超於一般人。一息、兩息，從最開始的艱難，到後來的從容，我體內受我操控的靈氣越來越多，整個靈氣周天再次周轉活躍起來。

  就像是轉繩子，一開始轉的時候總是很重，很難，但是隨著繩子逐漸有了自己的速度和慣性，再往裏麵加已經不是難事，反而會越來越穩定。

  我也不知道過了過久，隻覺得很漫長，漫長到我已經感受不到傷口的疼痛。我體內的靈氣已經擰成了一股，我不需要再更多的分心，隻需要操控這一股就可以獨立運轉周天。我的傷口終於加速了愈合。

  但是我不滿足於此，因為，我再一次觸碰到了四品的門檻。

  四品龍虎之力，顧名思義，就是擁有龍行虎力，也就是讓靈氣從血液之中進入到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這樣身體就會如同被淬煉過一般，激發出更潛在的力量，讓人擁有無窮無盡的力氣。

  而我沒有了氣海，反而對於靈氣進入身體細胞更加容易一些，當即，我從那麻繩一樣的靈氣中抽出一絲，以慣性直接剝離出血液，然後進入我的手臂細胞，緊接著，一道又一道的靈氣被我融進四肢百骸，從皮肉到骨骼，從血液到經脈，全部充滿了靈氣。

  當我將最後一道靈氣融入身體時，四品，龍虎之力成了！

  我睜開眼睛，發現因為失血過多而帶來的暈眩已經全部消散，而且我的神識也因為剛才操控靈氣而堅韌許多。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傷口因為靈氣激發了細胞的再生能力，加上回血丹的效用，已經開始逐漸愈合，雖然速度很慢，但起碼效果十分顯著。

  我看見美人眼神忽地一變，殺氣更甚，隨即在不知名的所在聽到了一聲慘叫聲，淒厲無比。不多時，金光從夜空劃過，緊緊包裹著兩團鬼氣，被美人收在爪下。

  而她的左眼，流出了一道鮮血。

  “你沒事吧？”

  “你怎樣？”

  我和美人同時發問，又各自一愣，最後化作相視一笑。

  我看了看手表，此時距離我們找主陣時我看的時間也不過才過去了二十分鍾，按照時間推算，也就是從江心偷襲我到現在，其實也不過過去了兩三分鍾而已。

  才兩三分鍾啊，我卻感覺像過了整整一個晚上一樣。

  美人看著我肚子上的傷，眼神幽怨而自責。“我應該一開始就殺死他！”

  我支撐著從地上起來，笑了笑：“不關你的事，是我所謂的聖母心讓我沒下得去手。其實我早該想到的，一個被鎮魂橋鎮了一百多年的鬼，就算生前再善良，也會變得無比邪惡。何況，他背叛我的第一次，就應該殺死，一次不忠，斬盡殺絕！”

  江心的事情給我上了一課，也讓我在近幾年融入工作後慢慢鬆懈下來的心弦再次繃緊。我怎麽能夠忘記人性的惡心呢？是我這些年過得舒服了許多，讓我自以為逃離了嗎？黃瑩說的很對，福利院隻是社會中極小的一部分，走出了福利院，要麵對的隻會更多。

  “白嫮！白嫮！”

  這時候，我聽見呼喚，蘇樓匆匆趕來。

  我見他一身狼狽，身上有一些細微的傷勢，但好在沒有什麽要緊的傷口。我從儲物戒指裏取出一件外套袍子罩在自己身上，捋了耳畔發絲：“你來了啊？”

  江心和柳長清的伎倆並不聰明，如果柳長清真的已經鎮壓住了所有除了厲鬼以外的鬼物，那麽與蘇樓對戰的惡鬼也早該被收了回去，蘇樓也會在半個小時之前就趕到我的身邊。

  破綻重重，是我自己沒有懷疑江心，從而沒有看破的心思。

  這是我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