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

  聽聞葉翕音要跟琳瓏去賞雪，樓嘉鈺立刻說道。

  琳瓏自然不好駁樓嘉鈺的麵子，隻笑望著葉翕音“你去不去我可做不得主，你隻問小音便是。”

  葉翕音卻既沒點頭也沒搖頭，隻垂著眼睫，起身去給琳瓏添茶。

  樓嘉鈺見此情形，雖然心裏不舒服，可到底還是舍不得勉強葉翕音，淡淡一笑“看來小音是有體己話跟你聊，還不好意思當著我的麵說，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說罷，連招呼都沒跟琳瓏打，起身就出去了。

  琳瓏接過葉翕音遞過來的茶，蹙眉問“你跟嘉鈺鬧別扭了？”

  葉翕音搖頭，低聲道“他大概對我有什麽誤會。”

  琳瓏是風月場裏滾大的，聽葉翕音這麽說，心裏便已有了數，小心問道“你是……另有喜歡的人？”

  葉翕音一對明淨的眸望向琳瓏，輕輕搖頭道“我……不知道，大概沒有吧。”

  琳瓏見葉翕音這般情態，心裏已經了然。

  通常女兒家情竇初開時，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喜歡對方，又拿捏不準對方心思的時候，大約都會是這種表現。

  琳瓏雖比葉翕音大不了多少，可與她相比卻也算是過來人了，見葉翕音為難，便不再追問。

  輕拍了拍葉翕音的手背，琳瓏溫和安撫道“別急，若暫尚時不能確定，就先擱下。等遇上事兒或者日子久了，你心裏自然就有答案了。”

  聽琳瓏這麽說，葉翕音腦中卻莫名浮現出景辰的模樣，隨即淺淺笑了一下，搖頭道“我沒有喜歡的人。”

  雖然不清楚這些日景辰為何突然像變了一個人，可葉翕音覺得，這多半跟司寇家的那位小姐有關。

  能讓景辰什麽都不問就趕去司寇府，且一去就是數日不歸，回來之後情緒又如此大的變化，這位司寇小姐在景辰的心裏，必定是很特別的存在。

  所以說，與景辰真正適合的，還是要像司寇小姐那樣出身好的名門貴女，而自己與景辰……

  “小音？”

  琳瓏的輕喚，猛地喚回了葉翕音的思緒。

  抬起頭，葉翕音對琳瓏抱歉一笑“大概是昨晚沒睡好，今天白天總覺得精神有點不太好……”

  琳瓏微笑輕輕搖了搖頭，由雪雁手中接過一個刺繡的絨布小包，塞進葉翕音的手裏“這裏麵是我替教坊姐妹們采買胭脂的銀子，你先收著。”

  葉翕音感覺入手沉甸甸的，打開絨布包一看，足足有五十多兩散銀。

  “開什麽玩笑，這銀子都夠買房子的啦，買胭脂哪裏用得著這麽多！”

  葉翕音隻取挑了約莫有十兩重的銀子，將剩下的又全還給了琳瓏。

  “我知道若是尋常買胭脂水粉，定用不著這麽多銀子，可我們清教坊采買脂粉的錢裏頭是有規矩的，你先把銀子收下，聽我細細說與你。”

  琳瓏說話時，又將銀子包塞回葉翕音手裏，說道“我們清教坊的姐妹，不是所有姑娘都能像我這樣自由進出，姑娘們大多終日隻待在教坊裏，除非出去應場子，或被客官帶出局。”

  “因此，平日采買一應大小需用，皆是教坊中人替姑娘們跑腿的。可教坊裏使喚的那些龜奴們哪有那般勤快？不過找就近小作坊隨便買了回去糊弄交差就完了。”

  “至於買回來的東西能不能用，龜奴們才不管，他們隻一句‘嫌我買的不好，叫別人買去啊’就把她們打發了。”

  “因此，姑娘們要想買上好的胭脂水粉，就要另外再花大筆的跑腿銀子，跑腿銀子甚至是胭脂香粉的數倍，這便是我能得這麽多銀子的緣故，這裏頭大半是跑腿錢。”

  “方才你說了，這些胭脂香粉明日你要親自替我送去，跑腿銀子自然也該是你得。”

  琳瓏話音剛落，雪雁笑道“咱們姑娘可是清教坊的當家姑娘，想讓咱們姑娘幫忙跑腿采辦，跑腿銀子的數目自然更可觀，這些銀子葉姑娘就安心收下吧！”

  葉翕音聽她們這麽說，便也不再推辭，笑道“好吧，既然這樣，那我就收了，你們教坊的錢可真好賺，往後我一定親自給你們送脂粉！”

  琳瓏爽快笑道“隻要你的胭脂鋪子一開張，我清教坊的所有脂粉就給你承包了，這個主姐姐我還做得了！”

  說完，兩個女子都不顧形象地大笑起來。

  琳瓏說的雖是玩笑話，可葉翕音能感覺出來，琳瓏似是真心幫她的。

  倘若自己的脂粉真的能在清教坊站住了腳跟，這絕對是一筆很可觀的進項，作坊正常運作的本錢就有了保障。這樣一來，發展壯大就會變得容易多了。

  葉翕音陪著琳瓏說笑了一陣，臨近傍晚時分，天空又稀稀疏疏地下起小雪來。

  送琳瓏出來的時候，葉翕音發現原本栓在院子樁頭上的，樓嘉鈺的馬已經不見了，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見天色不好，陳婆婆從後院的作坊趕過來，催促葉翕音早些回去，加之葉翕音清晨時沒穿大氈衣裳出來，眼見又變了天，便搭了琳瓏的車一道回家了。

  琳瓏心思細致，雖然送葉翕音回家，卻隻送到了曲羅巷口便不再進去了，隻說是因天色不好，車轎進了巷子怕不好掉頭出來，隻將葉翕音放在大街邊，就回去了。

  葉翕音心裏清楚，琳瓏不送自己進去，其實是擔心她卑微的身份，怕被左鄰右舍看見自己與倌人交往，給自己惹來非議。

  琳瓏心思細膩如發，外表看著柔弱似水的女兒，待人卻落落大方，真誠坦率，這樣美好的女子墮入紅塵，實在令人唏噓感慨。

  望著琳瓏漸漸消失在街道的車轎，葉翕音心裏總覺得，像琳瓏這樣真性情的女子，雖然做到了頭等倌人，其實心裏仍是想脫離那個汙穢之地的吧？

  因今日難得回家早，葉翕音有陣子沒去陪葉母了，上樓換了衣裳，便帶著紅竺和紅於去陪葉母用晚飯。

  讓葉翕音意外的是，多日沒來母親這邊，這一來就湊巧遇上了嬸娘葉張氏和葉旭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