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爾曼坐在長桌上首，吞吐著煙霧，環視著諸位貴族和軍官。

  “難道，你們覺得自己比那個巴爾博薩家的小兒子還要差勁。”

  燭光在他溝壑相交的臉上跳躍，將陰影勾勒於木牆上，“還是說，你們在害怕。”

  眾人紛紛低頭，互相之間連目光交流都不敢。

  “今天娜塔莉大主教的形容都記住了嗎？關於那個男孩。”格爾曼熄滅煙鬥，緩緩開口。

  “記住了。”眾人回應，“就是那個一頭黑發，拿著柄鐵鏽長劍的小子嘛。”其中一人繼續說道。

  格爾曼點點頭，起身留下最後一句話，就轉身離開了，“明天我要見到他在我麵前，他很特別，還有那柄劍。”

  眾人紛紛起立，低頭恭送軍團長離去。

  ……

  與此同時，數百米外的營地牆角。

  布萊恩抽出大寶劍緊緊握住，對科林教官點頭示意後，融入了木牆的陰影。

  科林教官和米勒子爵最終還是同意了他的計劃。出發前，米勒子爵還將聖日徽章交還給布萊恩。

  布萊恩沒有推辭，這次夜襲的目標可是黑夜與冰雪教會的雪雕，百分之一百會遇到刺客，甚至還有很多。

  布萊恩在帳篷和火把的陰影之間穿梭，很快發現了一頂帶有濃鬱宗教味道的寬闊帳篷。他減慢速度，藏進一名巡邏士兵的影子裏，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在勉強將周圍的地圖繪製在腦海裏以後，布萊恩離開那名巡邏的士兵，躲進教會帳篷的角落裏。

  刺客是沒辦法發現刺客的，布萊恩很清楚，上次如果不是因為聖日徽章，他也許就死在偷襲刺客的劍下了。

  但是他並沒有因此放鬆警惕，誰知道黑夜與冰雪教會有沒有克製陰影係生物的煉金物呢。

  布萊恩小心翼翼地在帳篷的外圍打轉，並沒有直接顯露身形。也許，布萊恩推測，此時此刻就有刺客在陰影裏警戒著。

  終於，半個小時以後，他藏在一名牧師的影子裏，進入了帳篷。

  這裏看起來更像是教堂，布萊恩心想，順著長椅的影子來到寬闊講壇的後麵，發現除了剛才那名牧師，裏麵一個人都沒有。

  科林教官之前猜測雪雕應該會隨著那名大主教一起，所以布萊恩找到整個營地裏最大的教會帳篷，沒想到卻失策了。

  “該死，”布萊恩再次動起來，融入了那名牧師的影子，後者此時更換好燭台上的鯨油蠟燭，正準備離開。

  “什麽人？”那名牧師似乎感覺到了什麽，轉頭怒喝。隻不過除了燭光搖曳，沒有收到任何的回應，“奇怪，難道我看錯了？”他搖搖頭，攏起寬闊的衣袖，加快步伐走向帳篷門口。

  就在布萊恩即將跟隨牧師走出帳篷的時候，一聲清脆的唳鳴自外麵響起，直擊他的精神。

  “嘯——”

  布萊恩精神一震，從影子中現出身形，半跪在地。牧師也在這時轉身，掏出一把匕首直刺他的胸膛。

  該死，怎麽被發現了！

  電光火石之間，布萊恩不退反進，提起大寶劍橫擋，牧師的動作雖快，但似乎力量較為薄弱，反震之下匕首脫手而飛，斜插進地麵。布萊恩接著改橫為刺，將那名牧師逼出了帳篷。

  接著布萊恩試圖再次躲進陰影，卻發現不論如何嚐試，陰影就如同一堵牆壁阻擋著自己進入。

  糟糕，布萊恩心下一沉，刺客的隱藏能力是他行走敵營的最大依仗，現在卻在回蕩的唳鳴失效了。此時，雪雕所造成的精神衝擊進一步的加深，布萊恩隻覺得兩眼昏花，雙腿也在微微打顫。

  階級上的壓製太過強大，雪雕作為與生俱來的半聖，讓布萊恩這個小超凡搖搖欲墜。而具備一絲黑夜權柄的它，也能夠用超凡能力影響所有的陰影和陰影係生物，這是布萊恩和科林教官所料不及的。

  在此前他們的討論裏，由於雪雕的太過稀少導致的信息不足，加上唯一一隻廣為流傳的雪雕是屬於某位冰雪天梯半聖所掌握，所以推測其超凡能力應該是偏向於冰雪方麵，而非艾絲翠德所執掌的另一天梯黑夜。

  失策，太失策了。一天之內接連犯下的兩個錯誤都和雪雕有關，布萊恩此時來不及後悔，但依然決定如果能夠活著回去，一定要對所有的超凡生物進行深入的研究。

  此時，布萊恩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不出意外，此時的雪雕就在外麵守株待兔，而它的背後至少是一位大主教，那可是半聖，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之一，已經能夠微弱地感受到對應天梯權柄的超凡者。

  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召喚出舒克和貝塔，用他們作戰的半分鍾時間尋找到脫身的方法。對了，自己現在這樣子，科林教官那裏怎麽樣了？

  “該死，布萊恩出的餿主意，活著回去我一定讓他給我做一個星期紅燒肉！”

  此時此刻的科林教官也已經被超凡者發現，正在憑借超過常人的反應和速度於三名刺客周旋，空氣中不時爆發出金鐵相擊的嗡鳴，震得包圍的士兵們耳膜發痛。

  “去死吧！”他抓住一名刺客因偷襲顯現身形所露出的破綻，將其從陰影中逼出，然後一劍刺入其咽喉。

  刺客的表情瞬間凝固，嗬嗬作響地倒在地上抽搐，然後氣絕。

  但是科林教官也因為專注的動作而受到了其他刺客的攻擊，他的腰側和左臂分別被劃開一道口子，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他的衣袍，“該死的布萊恩，你怎麽還不出來！”

  布萊恩再次嚐試融入陰影未果，決定用盔甲仆人垂死掙紮一下。

  隨著他的意誌力集中，身前顯現出兩具巨大魁梧，身超三米的鋼鐵巨人。舒克和貝塔一左一右向布萊恩鞠躬致意，然後提起大號版的大寶劍劃破帳篷，衝進包圍的人群。

  果然，布萊恩看著帳篷外密密麻麻的士兵，遠處還有更多人正在向這裏集結，仿佛要用人海將他淹沒。如果從天空俯視不難發現，此刻整座營地就如同匯聚了兩處漩渦，小的那個中心是科林教官，最大的漩渦中心則是布萊恩。

  他沒有猶豫，抬頭憑借著月光略觀察了一下雪雕的位置，然後跟著盔甲仆人一往無前地衝進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