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來的人是歧湛，胡國興也放鬆下來，隻是臭著的臉卻依舊難看。

  “快說，半夜三更的進老子的房間幹什麽？”

  歧湛一指被胡國興砍斷的襪子，道：“我懷疑田二曾經接觸過那個景國人，不如先把他放出去，你派人暗中監視，看看對方會不會聯係他。”

  “田二是你親自審的，我相信他若有什麽隱瞞應是逃不過你的眼睛，為何現在才說？”胡國興詫異，並非他不相信歧湛，隻是好奇他是從哪裏得到的線索。

  “……或許是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歧湛不好透露鄭妍的能力，更不想讓人知道在他身邊有玄師存在，是以回答得模棱兩可，末了還不忘囑咐一句，“總之，你要記得把人盯緊了！”

  “知道了！知道了！趕緊滾蛋，別影響老子睡覺！”

  胡國興看出歧湛有事隱瞞自己，但他也不好問，隻不耐煩揮手趕歧湛離開。

  ……

  能離開暗室，田二覺得自己像做夢一樣，他可是聽說過但凡被關進暗室的人幾乎沒幾個能活著出來的，他暗自慶幸自己撿回一條小命兒的同時，也感激孫廚子居然能替他求情。當然，廚房他是不可能繼續留在廚房當學徒，不過有孫廚子從中運作，田二被調去了清潔水寨。

  由於隆城水寨禁止通行，直接導致被阻在水寨外的船隻越來越多，先頭幾日各家還能安份的留在船上觀望，可隨著物資的消耗，人心開始浮動，水寨不得不劃出一片空地暫時作為交換物資的場所，這個消息一傳出，竟把附近的小商販也吸引了過來，乍一看去，竟與肖家港的集市有幾分相似。

  “事情進行的怎麽樣了？”

  菜攤前，一個穿綢裹緞，留著八字胡的老客正挑撿著麵前的青菜，看表麵似乎在討價還價，可說出的話卻與手上的動作天壤之別。

  小販目不斜視，滿麵愁容，好像對老客給出的價格不滿意，口中卻是在說：“負責外圍的人都被抓了，雖然應該審不出來什麽，但水寨的守備已經都換上了千機衛的人，我們根本沒有機會引爆炸藥。”

  “耽擱的時間越久對我們越不利……”

  “那怎麽辦？”

  “等等小蝶的消息，希望她那邊能有突破。”

  小蝶一直在想辦法接近千機衛的人，一開始進行的還挺順利，可這幾天對方忽然就冷淡下來，這是他所料不及的。

  “田二被放出來了。”

  老客挑菜的手微微頓了下，隨即恢複正常，“田二？”

  “是老霍那邊的下線，爛賭鬼一個，要不是他下藥時出了狀況，老霍也不會倒黴的被連累。”

  “若不是老霍心思太多，不願自己動手，我們的計劃又怎麽可能功虧一簣？”

  菜販聽出老客語氣中的不快，哪裏還敢替老霍說話，忙點頭應是。

  “還能用上嗎？”

  老客雖沒有詳說，菜販卻理解了老客指的是田二。

  “回頭我去試試……”

  “嗯。”老客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然後挑了一籃子青菜就一搖三擺邁著方步離開了。

  ……

  老客跟菜販接完頭後，提著籃子回到一艘很不起眼的貨船上。

  把菜交給廚房，老客又在船上巡視了一圈才回到自己的艙房，確認四下無人後掀開床下的一塊木板，沿著梯子走了下去。

  下麵的密室裏藏著五六個人，從輪廓上看與國朝人差不多，但若仔細區分卻又稍微有那麽一點不同。

  “徐叔……”

  “徐叔，外頭的情況怎麽樣了？兄弟們在這裏都快憋出病了！”

  “都怪老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都靜靜！”徐叔聲音不高，聽上去沒什麽威懾力，卻讓吵吵鬧鬧的幾人瞬間安靜下來。

  “阿通，你去小蝶那邊探探口風，到底有幾分把握。”

  “是，徐叔。”

  “阿水，你去找機會把被抓的人放出來……”

  “知道了，不過徐叔，我們安插在水寨裏的釘子幾乎都被拔除了，要把人從千機衛手裏放出來，恐怕要動用到突兀那條線上的人。”

  “嗯，事關重大，我會與突兀溝通，讓他盡量協助我們。”

  “是，徐叔。”

  徐叔安排完工作後幾人散去，隻是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徐叔卻總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隻是他已經盡量做到不留首尾了，實在想不出問題到底出在哪裏，最後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鄭妍站在甲板上，迎著江風深深吸了一口氣，很涼，卻也很爽，讓她鬱悶的心情都舒暢了幾分。

  “姑娘，昨夜你是什麽時候把窗子推開的？江邊水涼，小心感染風寒。”

  鄭妍正處在伸展中的手臂一僵，想說自己開窗是為了銷毀歧湛留下的那些“證據”，卻因為總感覺船艙裏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才不得不開窗透氣。

  “昨夜太悶了……沒事……我身體很好，沒那麽容易生病！”

  寶敏不讚同的替鄭妍攏了攏身上的披風，道：“離京時，夫人親自交待奴婢們要好好照顧姑娘，您還是讓奴婢省省心吧。”

  鄭妍大抵是被寶敏嘮叨習慣了，隨她怎麽說，吾自巍然不動。

  “咦？這裏怎麽有人？”

  話聲未落，隻聽環佩叮叮鐺鐺，一名少女在侍女的前呼後擁之下走上甲板。

  鄭妍沒回頭，寶嬋卻悄悄在她耳邊說道：“姑娘，是陶姑娘來了。”

  自那日去拜見尹老夫人時鄭妍見過陶姝一麵，之後兩人就再無交集，沒想到今天卻是在這裏偶遇了。

  “是你？”

  陶姝走到鄭妍身邊，上下打量的目光中透出高高在上的疏離。

  “陶姑娘……”

  鄭妍淡淡瞥了陶姝一眼，禮貌的問候了一句便不再說話。

  陶姝感覺到鄭妍的冷淡，心中不悅，或許正因為她打心眼兒裏瞧不起鄭妍的出身，所以更加無法忍受對方的輕慢。

  “周昕妍，我問你，歧湛是不是也在隆城水寨？”

  “不知道。”

  鄭妍不喜歡陶姝質問的語氣，何況她又不是歧湛的保姆，難道還要幫他打理惹下的桃花債不成？

  陶姝不甘心的咬了咬下唇，她是因為聽人說起在水寨裏似乎見到了歧湛才特別來尋鄭妍的，隻沒想到她已如此紆尊降貴的過來與之說話，可這周昕妍卻如此不給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