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覺到鄭妍的戒備，陶博文忽然說道：“入夜了，船頭風急浪高，鄭姑娘還是早些回去安歇吧。”

  鄭妍略感詫異，卻微微鬆了口氣，畢竟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累，尤其是那種不懷好意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退了……”

  鄭妍正想順勢離開，忽聽瞭望台上傳來哨子聲：“起風了，偏北，二級，有月，無雲……”

  “升主帆，前帆迎角15度……全速前進，爭取明早出渭水入青弋江……“

  掌船的聲音隨之傳來，船員們便盡數動作起來，鄭妍更不方便在船頭逗留，與陶博文告辭之後就回了船艙。

  鄭妍是趁寶嬋和寶敏睡著後悄悄出去的，回來時兩人仍然睡得很沉，於是也沒打擾她們，而是兀自默默修煉起來。

  皎潔的月光從舷窗投進艙中，地麵上霜白一片，官船行進的速度明顯較之前快上許多。

  鄭妍體內的“仙氣“經過她日勤不怠的煉化已經基本被她吸收得差不多了，修為提升一大截的同時也由於這股陌生力量的加入，鄭妍感覺到自己的修為明顯已經超過了前世的修為。

  現代時靈氣不足，鄭妍雖然達到了玄師，卻始終沒辦法更進一步，沒想到一朝穿越，她竟另有機緣。

  與此同時，在船隻行進的速度趨於穩定後，外麵再次恢複了安靜，船上除了值守的船工之外基本都已經沉沉睡去……突然，異變陡生，隨著船身突如其來的一震，黑暗中，不少人不約而同的睜開了眼睛。

  “姑娘，您醒了？”

  寶敏很機警，發覺不對忙披上衣服來到鄭妍身邊，卻見鄭妍的雙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輝，絲毫沒有茫然的睡意。

  “發生了什麽事？”這時寶嬋也醒了，隻是她迷迷糊糊的，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這時，門外傳來壓得極低的聲音，任誰都無法忽略語氣中的焦灼，應是文山公府的下人已經打聽了消息回來。

  “傳下去，告訴大家不要妄動，不要點燈……”

  鄭妍和寶敏聽得清楚，對視一眼，知道是出事了。

  這時，船速明顯又慢了下來，鄭妍走到窗邊，把舷窗推開一條縫往外看，發現水麵上雖然漆黑一片，卻是風平浪靜，觀察半晌也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

  “姑娘，要不奴婢出去問問？”

  寶敏的聲音發幹，明顯緊張到了極點。

  鄭妍安撫的看了寶敏一眼，道：“不必，我們隻是船上的客人，莫要多事。”

  寶敏想想也是，心中稍定，而寶嬋這時也意識到情況不對，飛快的穿好衣服，與寶敏默默的把鄭妍護在中間，以應對突發狀況。

  與此同時，船頭上已經站定幾名男子，為首之人正是陶博文。

  “怎麽回事？難道是水下有礁石？”

  掌船表情凝重的答道：“回公子，並非遇到礁石，而是前方有船。”

  陶博文皺眉，“有船便有船，何須如此緊張？”

  掌船聲音苦澀，道：“公子有所不知，那船不是普通的船，而是隆城的水軍。”

  “隆城水軍？”

  陶博文不解，他知道隆城水軍，因為隆城位於渭水和青弋江的交匯之處，地勢險要，屬軍機重地，朝廷一直派水軍駐守，可他們是官船，又有護衛隨行，為何瞧掌船的神情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掌船看出陶博文的疑惑，隻是有些話他不好說，倒是他身邊的中年男子卻是毫無顧忌的說道：“荀伯，有什麽不好說的，陶公子，我跟您講，那些隆城水軍沒一個好東西，自從五年前來了一個姓趙的水軍都統後，但凡從水寨經過的船隻他們都要上船檢查，若肯花銀子打點，最多損失些錢財……可若是遇到巡邏的船隻……那簡直比遇到水匪更加可怕……”

  陶博文這下明白了，原來這隆城水軍都統竟借了駐守要地之便欺上瞞下，中飽私囊，此人他曾有所耳聞，貌似是成王一係的宗親，難怪敢如此明目張膽的魚肉百姓。

  陶博文雖然不怕這些人，可現在船上都是女眷，若當真被那些渾不吝的軍痞衝撞了，吃虧的還是他們文山公府，於是詢問掌船，“那我們該怎麽辦？”

  聽到陶博文沒想跟隆城水軍死磕，掌船也鬆了口氣，畢竟這些官宦人家惹了麻煩到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他們還要繼續在水上討生活，能夠息事寧人，那是再好不過的。

  “前方有片崖壁，我們可以先行利用暗影躲避，等水軍的船隻離開再繼續趕路。”

  陶博文出身公府，走到哪裏不是前呼後擁的，還頭一次如此憋屈，可他到底理智尚在，記得這裏不是京城，所以雖然心中略有不快，但還是忍耐下來。

  “嗯，就這麽辦吧。”

  交待完畢，陶博文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裏丟人，索性拂袖而去。

  ……

  掌船的剛指揮著船工把船剛駛進指給陶博文看的那處崖壁下，前方水域便有一條燈火通明的軍船慢慢駛來，若不是他們動作夠快，雙方便要碰個正著了。

  那軍船吃水很重，船舷上有盔明甲亮的官兵把守，江風吹過，船樓中便傳出吃酒行令的聲音。

  鄭妍坐在舷窗邊沒有離開，目光始終注意著水麵上的動靜，從船隻突然轉向隱入陰影時，她便明白了他們的打算，隻是不知道迎麵而來的那艘船到底是什麽來路，竟能讓文山公府都不得不退讓躲避？

  或許是氣氛使然，鄭妍不由自主的屏息凝神，背脊僵直，而那艘軍船也越來越近，幾乎是挨著他們的官船而過的，鄭妍也終於看清楚船上的情形。

  原來是水軍？

  鄭妍忽然就失了興趣，畢竟雙方都是朝廷的人，就算不合，大抵也鬧不出什麽亂子，於是便想關上窗子繼續修煉，卻忽聽船頭傳來說話聲。

  那是兩名老者，一胖一瘦，一高一矮，有點像鹿鼎記裏的胖、瘦頭陀，他們顯然沒有發現附近還藏著一艘船，所以交談時並沒有刻意壓抑說話聲。

  “侯兄，我已經打定主意，過幾日便向趙都統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