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妍之所以想起來跟方重學武，主要還是源於她隱隱的危機意識，她不否認憑借她的本事要對付一般的玄師都沒有問題，可有句話不是說“亂拳打死老師傅”麽？她擔心一旦遇到不方便公開施展玄術的時候，至少還能依靠武功有自保之力。

  “老大，我打聽到廉佢是真被人給暗算了，要不是有我們的韓幫主為他請來一位玄師，恐怕現在連命都沒了。”

  自從決定跟隨鄭妍之後，方重就開始暗中收集京中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的消息，而因為他身在漕幫，所以對幫中的風吹草動異常敏感。

  “是嗎？”

  鄭妍淡淡應了一句，心裏則想到自己留給馬老板的那顆陰煞珠。那一次她不過是想交換那件法器才答應幫馬老板報仇，沒想到這位馬老板當真有點本事，竟能不動聲色的把陰煞珠送到廉佢身邊，而且還無意中幫了方重一把。

  方重瞧鄭妍對廉佢的事不太在意，便提起另外一件事情，“上次鹽、漕兩幫因為沉船而結盟，沒想到被我們捷足先登了，現在幫裏鬧得雞飛狗跳，我趁機收編了一些人過來，隻是還需要觀察一段時間。”

  鄭妍坐下喝了口茶，說道：“漕幫的事我不插手，你看著辦就行，如果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再來找我。”

  方重當初答應歸順鄭妍時就已經做好了必須屈居人下的準備，作為縱橫江湖多年的成名人物，這樣的決定其實很困難，但為了兄弟們，方重也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後來鄭妍展現出的符篆之術讓他非常忌憚，也多了幾分信服，可他唯一擔心的就是鄭妍會以勢壓人，對他們指手劃腳，那樣又跟在韓六手下討生活有什麽區別？可事實證明，方重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鄭妍除了在他們有需要的時候才會出手，其他的事情從不幹涉，這讓他感動之餘，對跟隨鄭妍的決心也更堅定了。

  “老大，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請示一下。”

  方重忽然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讓鄭妍詫異的挑挑眉。

  “什麽事？”

  “就是我那些兄弟想見一見老大。”

  鄭妍意味深長的看了方重一眼，淡淡道：“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多有不便，暫時就這樣吧，若以後有需要時，我自然會在兄弟們麵前現身。”

  方重對鄭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聞言並不在意，隻笑著道：“兄弟們對老大您的避水符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不隻成天纏著我要過來拜見，還給您取了一個稱號‘符少爺’。”

  “符少爺？”

  鄭妍滿頭黑線，覺得這些人的想法真是簡單粗暴，會符篆的少爺，可不就是“符少爺”？若他們知道自己其實是名女子，那是不是就要改成“符姑娘”。

  ……

  鏡湖園的極樂坊中觥籌交錯，絲竹不絕於耳，隻是非雅樂之音，而是多了靡靡之色。

  馬漠北獨自坐在雅座中一杯一杯的飲盡杯中濁酒，整個人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一雙深邃的眸子似乎從台上妖嬈舞姬的身上穿過，達到了另一個孤寂的世界。

  “美酒何時對瓊瑟，唾壺敲缺聞高歌。”

  一把清潤的聲音在馬漠北的身邊響起，一名容貌清俊，風流倜儻的年輕公子提著一隻碧玉酒壺坐到馬漠北身邊，那姿態閑適中帶著灑脫，如春風和煦，讓人一見便生出親近之意。

  “兄台，不如一起喝一杯？”

  說著，年輕公子便給馬漠北和自己各滿了杯中酒。

  馬漠北巍然不動，仿佛沒有發現年輕公子的到來，隻兀自把酒飲盡，年輕公子見狀哈哈一笑，也不在意，仰頭陪著馬漠北把杯中的美酒喝掉。

  馬漠北微微蹙眉，終於因為被打擾露出一絲不悅。自從他被鄭妍救出之後幾乎足不出戶，一則擔心被廉佢的爪牙發現，一則他始終忘不了枉死的妻子。雖然他爹告訴他此仇一定會報，可他的妻子到底是因為他的無能才香消玉殞，讓他每次想起來就會感到心痛不已。

  “既然你喜歡這裏，讓給你便是。”

  馬漠北隻是不想在孤單冷清的房間裏悼念亡妻，似乎隻有在喧鬧的環境裏他才能得到片刻的慰寄，讓他沒那麽痛苦。

  年輕公子見馬漠北一言不合轉身就走，略顯錯愕的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起身，竟跟著馬漠北走出極樂坊。

  極樂坊外的街道喧囂中透著冷清，絲毫溫暖不了馬漠北的心。他踉蹌著獨自前行，家中到處都是亡妻的影子，他不想回，可除了那裏他還能去哪裏？馬漠北茫然的走著，撞到行人亦渾然不覺，直到一隻修長的手抓住他的手臂，他才不得不停了下來。

  “兄台，長夜漫漫，不如你我同行？”

  馬漠北張大迷茫的雙眼抬頭，發現拉住自己的竟是剛才的年輕公子。他的腦子因為酒醉變得有點不清醒，想要拒絕，可又不知道為什麽要拒絕，最後輕輕點了下頭，算是同意了年輕公子的提議。

  “我姓徐，名章，字懷心……不知兄台尊姓？”

  徐章的聲音很有磁性，輕輕的每一個字似乎都擁有撩撥人心的能力，馬漠北並沒有發現徐章的異樣，隻以為兩人萍水相逢，便是有緣，而且能有一個人陪著自己，他或許就不會那樣孤單，於是大著舌頭，答道：“我叫馬……漠北……”

  “原來是漠北兄。”

  徐章瀲豔的眸子染上一抹魅色，鮮豔的紅唇似乎都水潤了幾分。

  “漠北兄，小弟有一件稀罕的玩意兒，想必你一定喜歡……”

  馬漠北本就不太清醒，此時被風一吹隻覺得大腦越來越沉，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從他丹田處緩緩升起一股奇異的灼熱，絲絲縷縷，搔得他心頭一陣酥癢難耐。

  “徐兄……我……有點不舒服……”

  徐章輕輕攬住馬漠北的肩頭，曖昧的在他耳邊輕聲呢喃，“漠北兄，叫我懷心即可……”

  徐章靠得很近，這讓馬漠北終於發覺有點不對勁兒了，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

  “徐、徐兄……我，我怕是醉了……要先回去了……”

  不想徐章根本沒打算給馬漠北拒絕的機會，竟趁其不備，傾身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