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血脈恩仇:真相
作者:雨闕      更新:2020-09-09 23:10      字數:4586
  了緣師太點點頭道:“你既然來了這裏,想必其中有所蹊蹺。”王德威點點頭道:“多謝師太指點,其中緣故,我已和斷樓兄弟大體弄清了。”

  完顏翎好奇道:“圖魯,他們在說什麽”斷樓溫言道:“說一件頂有意思的事情,我來給你變個戲法。”說著,拖過幾具屍體,輕輕一扯,將他們身上的甲胄剝了下來,脊背向上,放在地上。如此又隨手抓過幾個人,一字排開。

  齊太雁深信儒家學說,講究死者為大,就是再窮凶極惡之人,也絕不會對遺體施戮,見狀忍不住喝道:“斷樓,你請我們過來,難道是要顯擺你女真蠻子擺弄屍體的惡俗嗎”

  完顏翎柳眉倒豎,叫道:“張口女真蠻子,閉口女真蠻子。孔老二說什麽有德者必育言念叨了一千多年,怎麽就教出了你一張臭嘴到底是他孔老二胡扯,還是你的師父不會教亦或者是你太蠢,因材施教,因蠢材,便隻能施蠢教”

  完顏翎伶牙俐齒,一個髒字不帶,便罵出了上下一千年的氣勢。齊太雁聽她侮辱至聖先師,氣得渾身發抖。可既不能說孔子孔子胡扯,又不想承認自己是蠢材,隻好自認倒黴。

  斷樓並不睬他,擺了七八個之後,一招手道:“拿酒來”王德威應聲道:“有。”從懷中取下一個酒袋,交給斷樓。斷樓一大口灌下,噗的一下,噴在了那些人的背上。

  酒水滴滴流下,眾人正覺惡心,忽然秦鬆叫道:“看,他們的背上”

  眾人一愕,仔細一看,隨即駭然色變。隻見在酒水的浸漬下,這些屍體的背上都漸漸顯出暗紅色的圖案,竟是一隻蒼鷹,展翅伸爪,朱砂赤瞳,形狀極為怪異。

  斷樓丟下酒袋,朗聲道:“諸位,都看清楚了吧。這些所謂的金兵,都是血鷹幫的人。我已經聽德威兄弟說了,你們無非就是懷疑,昨晚是翎兒下得手,現在還有什麽話說”說到後半句,已經漸漸氣憤,心想:“還好翎兒沒什麽損失,不然管你是什麽五嶽門派,我必要讓你們一起償命。”

  幾人看著,膽戰心驚,說不出話來。這幾年,自己門派中陸續有弟子橫遭暴斃,死時背上都有這樣的血鷹紋身,惹得派中人心惶惶,他們是再熟悉不過了。

  完顏翎見真相大白,心中歡喜,叫道:“圖魯,你太厲害啦”一下子抱住斷樓,在他的臉上狠狠地親了一下。她昨晚塗了胭脂口紅,斷樓的左頰立時便印上了一枚櫻唇。

  斷樓麵露歡喜,旁邊的人卻都“啊呀”一聲,麵紅耳赤,別過身去,並心中暗想女真女子如此輕薄。完顏翎卻毫不在乎,她雖然一直在中原遊曆,到底和受禮教陶冶的女子不同,要愛便愛,要恨便恨,最瞧不起忸怩作態,才不會因為有人看著,就隱藏起自己的愛意。

  沙吞風見事情敗露,冷汗直冒,看著倉皇無措的假金和黃沙幫弟子兵們,大叫道:“你們這幫沒良心的,就這樣看著師父被抓嗎給我上啊”

  那些假金兵聽了,眼見已經敗露,不如放手一搏。當時之下,黃沙幫弟子首先發難,殺氣騰騰地衝了過來。各派弟子們在外圍看見,驚呼道:“師父”想要上前搭救。

  斷樓冷笑一聲,暴喝道:“別過來”隻一瞬間,腳下移形換影,雙手出指如電。四嶽掌門、錢百虎、秦鬆和孫定方都被點住穴道,呼吸停滯,動彈不得。完顏翎奇道:“你這是做什麽”斷樓一隻手捂住她的口鼻,說道:“別說話,先閉氣。”

  正當此時,三個倩影站在了半山腰,喝道:“看天上”那些假金兵和黃沙幫弟子不明其理,下意識地便抬頭。卻忽見幾個布包扔上天空,“砰砰”爆裂開來,立時紅煙彌漫。

  有黃沙幫弟子大驚道:“是赤沙毒”連忙趴倒,卻已經來不及了。紅煙簌簌落下,粘在皮肉上、傷口上、眼睛裏。立時,眾人嗷嗷慘叫,身上如同火灼,痛苦地摔倒在地。

  沙吞風駭然抬頭,隻見半山腰裏三個女子,旁邊是被捆得結結實實的黃沙五毒,立刻明白:“天殺的,這五個小子被捉住了,還被拿走了赤沙毒。這是我用藥王峰孫濟善老頭的方子改過的,普通弟子身上沒有解藥的。”當即叫苦不迭。

  完顏翎也看見了纖羅等人,大喜叫道:“多謝姐姐”三人一點頭道:“斷樓少俠,這五人就交給你處置了”輕輕一踢,將五人踢下了山,隨即身影一閃,卻不知道去哪裏了。

  三人所站的地方是五乳峰,雖然不算絕高,離地麵也有十餘丈之高,若摔下來,必然粉身碎骨。花斑蜥見狀,拚了最後一絲力氣,叫道:“四妹”肥胖的身軀一扭,墊在了黑蜘蛛的身下。黑蜘蛛驚道:“三哥,不可”拚命掙紮,卻哪裏有花斑蜥力大另一邊,響尾蛇和紫毒蠍也抱住了百足蜈蚣,閉上眼睛,坦然赴死。

  完顏翎看著,忽然不忍,拉拉斷樓的手道:“別讓他們死。”斷樓心中一動,道:“好。”大踏步搶上前去,眼中看得分明。待五人離地約有五尺之時,忽地手腕翻轉,掌影飄飄如綿如雪,撲撲連拍三下,正中幾人腰間。

  這幾掌是華山蓮花飄雪掌的平常招式,可內中卻運上了道化無極功“大盈若衝”的絕頂武學,,吞吐控縱之間,團團圓轉,幾人自上墜下的一股巨力,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同時食指閃電般地一戳,將幾人的穴道都解開,穩穩地站在地上。

  五毒本以為必死無疑,卻被斷樓以德報怨,死裏逃生。黑蜘蛛淚眼瑩瑩,抱著花斑蜥,泣不成聲。紫毒蠍驚魂甫定,冷冷道:“斷樓少俠,你救了我們,可我們不感激你。你大可再殺了我們,隻求放過我師父。”

  斷樓擺擺手,說道:“放心,我不殺你們。至於你師父,隻要他好好配合,我也不會殺他。”五毒目光驚愕,但知道斷樓言出必行,必不反悔,便點頭稱謝。

  斷樓聽得慘叫聲連連,走上前,憐憫道:“真是可憐呐。”幾個假金兵仰起頭,咬著牙喝道:“你快殺了我們”完顏翎喝道:“就這樣殺了你們,太便宜了”斷樓輕輕按下,搖搖頭道:“我不會殺你們,你們老老實實的,別耍什麽花樣,我自會請藥王峰為你們解毒。”

  眾人一愣,實不相信世上還有這樣的好事,但總歸有一線希望,便不再吱聲。完顏翎看看斷樓,似乎有些意外,嘴角卻掛上了一絲微笑。

  斷樓回頭,看看被點住穴道的幾人,笑道:“我如果是同謀的話,現在要殺了你們,豈不易如反掌”眾人汗毛倒豎,斷樓卻五指輕撫,解開了幾人的穴道。

  各派弟子連忙上前,慶幸度過這一場大劫,對斷樓又敬佩,又畏懼。斷樓上前,對秦鬆道:“秦掌門,我方才答應了替他們求醫。看在你我曾為師兄弟的份上,可否為他們醫治”

  秦鬆兀自猶豫,孫定方卻徐徐開口道:“不管是誰,隻要求上門來,就是我的病人。醫者仁心,絕不會見死不救,不必你來操心。”斷樓作揖道:“多謝了。”

  王德威見程斐如此是非不分,心中焦急,低頭看著發呆的沙吞風,重重踹了他一腳,喝道:“沙吞風,怎麽不說話了快說,那柳沉滄還埋下了什麽暗樁”

  沙吞風身為一派幫主,竟被一個無名小輩如此輕侮,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氣得幾乎胸膛炸裂。然而現在,就算自己能殺了這個小兔崽子,還有斷樓、錢百虎和四嶽掌門,任誰都夠自己喝一壺的。為今之計,保命要緊,隻好道:“除了我之外,柳先生還安排了”

  忽然,“嗤”的一聲輕響,沙吞風突然雙目大睜,一頭栽倒。五毒齊喊:“師父”撲了上去,將沙吞風扶起。眾人驚呼,連忙各自為陣,用心抵禦,以防不測。。

  完顏翎擂了斷樓胸口一下道:“大傻瓜,快放我下來”原來斷樓一見沙吞風有異,立刻將完顏翎橫抱起來,跳到了丈餘之外,嚇了完顏翎一跳,忍不住笑道:“你當我是殘廢了麽是不是要這樣抱我一輩子”

  被完顏翎這樣一說,斷樓也有些不好意思,說道:“你要讓我抱你一輩子,我便抱你一輩子唄,求之不得呢。”嘴上開玩笑,心中卻著實擔憂,將完顏翎輕輕放下,走到沙吞風麵前,隻見他咽喉啞穴處有一個紅色的細點,心脈卻依舊正常,顯然並不想取他性命。

  斷樓看看四周,摩禮迦和三邪子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蹤影,隻有阮高士還端坐在遠處的草棚中,高聲問道:“阮高士,是不是你下的毒手”

  阮高士喝了一口酒,朗聲道:“不是”眾人哪裏肯信,紛紛出言嗬責。阮高士不屑地呸了一聲道:“阮高士敢作敢當,說不是,就不是,你們這群廢物,何必如此聒噪”眾人都是惱怒,卻忌憚他暗器厲害,不敢隨意上前。

  斷樓卻了解阮高士,他性格張揚,於暗器十分自負,絕不會扯謊,心道:“看來發暗器的另有其人,以防萬一,還是不要驚動為好。”見黃沙五毒焦急萬分便,寬慰道:“放心,你們師父沒有死,快帶著他走吧。到時候拿磁石將此處的毒針吸出來,他便無恙了。”

  五毒大喜,千恩萬謝,帶著沙吞風走開了。眾人見他們師徒情深,也不想阻攔。

  儀念扶住了緣師太,關切道:“師父,您沒事吧。”了緣喘口氣道:“不礙事的。”

  完顏翎走過來,見了緣師太揉著肩膀,知道是因為剛才穴道被封的緣故,歉疚道:“師太,圖魯他下手沒輕沒重,我在這裏給您賠不是。”了緣搖搖頭,溫和道:“不不,翎兒,是貧尼該給你們賠不是,你和斷樓,都是好孩子。”

  聽到“翎兒”兩個字,完顏翎心中又溫暖,又酸楚,點點頭,抱在了緣師太的懷裏。

  “師太這麽說,還為時尚早吧”眾人一怔,隻見程斐倒拖軒轅劍,慢慢走了過來。

  大家這才意識到,方才各派掌門齊聚,程斐居然沒在裏麵。完顏翎慍道:“程先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程斐緩緩道:“什麽意思這些金兵都是血鷹幫不假,可並不能說明,他們就是假的金兵,就不是你們金國的走狗”

  眾人一愣,若有所思,齊太雁等戒懼地看看斷樓和完顏翎,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斷樓梗著脖子道:“程先生的意思是,我大金收了血鷹幫的人做士兵”程斐道:“難道不是嗎”

  完顏翎大怒道:“胡說八道。血鷹幫害死我四嫂,我那小侄子至今音信全無。我四哥恨他們入骨,怎麽可能收血鷹幫的人當自己的屬下”

  了緣師太也道:“是啊程先生。若不是今日斷樓前來,翎兒還以為他死了,這等深仇大恨,怎麽會反而聯手呢”程斐冷笑道:“女真人乃蠻夷之族,與野獸無異,能有什麽情義在為了利益,為了滅我大宋,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這番話在斷樓和完顏翎聽來,簡直就是荒謬至極。可漢人一向以自傲,蔑視四周的遊牧民族。程斐這番話,竟引得不少人點頭附和。斷樓強壓火氣,說道:“若我真同他們聯手,又何必出手製住他們就讓你們互相廝殺,豈不更好”

  程斐道:“這便是你們更深的心機了。你們利用完血鷹幫,再將他們殺掉,想借此讓我們感恩戴德,服從你們,卻是休想”

  齊太雁頭腦簡單,越想越有理,大喝道:“對,沒門”完顏翎氣得渾身顫抖,饒是她能言善辯,此時也隻能一個勁地說:“胡說八道胡說八道”程斐冷哼一聲,將軒轅劍一杵,喝道:“我胡說那你們就不是胡說嗎誰能證明你們說的是真的”

  “我能證明。”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似乎有些顫抖。眾人不由得望過去,隻見一個女子從山坳中走出來,身形修長,青裙曳地,容色清麗,目光盈盈,正是秋剪風。

  斷樓一怔,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被完顏翎捅了一下,硬著頭皮走上前,點點頭道:“秋姑娘,你好啊。”秋剪風淡淡一笑,說道:“好。你也好嗎”

  她竭力想做出平淡的樣子,淚水卻在眼眶中打轉,繼續道:“我剛才,看見你的輕功身法了。踏雲乘風,鴻雁飛得再遠,終究還是要回來的,對不對”

  斷樓聽她話語,雖然似是在祝福,內中卻好像藏有無限的哀婉和怨毒,不禁打一個寒戰,輕輕點點頭,卻說不出什麽話來。

  秋剪風的身後,孟若嫻也跟了過來,見方羅生身上血跡斑斑,連忙跑過去,心疼地上下拍拍,擔憂道:“怎麽樣,受傷了沒有”方羅生動情道:“不礙事的,不礙事的。我再如何苦戰,也不及夫人你為我擔心的萬分之一。”

  孟若嫻感動不已,正要在說些什麽,卻一眼看見儀方走了過來,手裏寒光爍爍,拿著竟然是那柄自己經常使用的白虹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