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元鐵令:五毒
作者:雨闕      更新:2020-05-21 16:02      字數:6988
  完顏翎奇道:“什麽是鐵滑車?”斷樓道:“當年秦滅之後,楚漢相爭,淮陰侯韓信曾受蒙驍指點,造此車用於圍攻項羽。縱是他西楚霸王有扛鼎之力,卻也衝不出這鐵車之圍。”完顏翎道:“能造出如此龐然大物,這個蒙驍還真的是個能工巧匠。”斷樓繼續看著鐵滑車,答道:“並非如此,造鐵滑車的他的一個手下。聽母親說,蒙驍是當時的武林領袖,又是方技家和墨家的末代掌門,墨玄清玉劍法也和他頗有淵源。隻可惜他後來貪圖美色富貴,投靠暴秦做了駙馬,在阿房宮中火焚而亡,屍骨無存,也是可惜。”

  兀術笑道:“我的巴圖魯兄弟還真是文韜武略無一不精啊,且不管這東西是怎麽來的,打仗好用就行。這次二度南征,我打算把這些大家夥都帶上,怎麽樣,要不要讓你的兵先試一下?”完顏翎道:“四哥,你這不是開玩笑嗎?這麽大個鐵家夥,那不是要鬧出人命的嗎?”兀術道:“又說孩子話,這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死在這裏好歹還有人埋,總比死在戰場上強吧?”斷樓沉吟了一會兒,笑道:“沒問題,四哥你先讓人練習一下這車的用法,給我一個時辰,要是我的手下有一個人斷胳膊斷腿,就算我這兵沒練好。”

  兀術沒料到斷樓會如此自信,便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斷樓道:“軍中之事,哪裏有鬧著玩的?翎兒,你先帶四哥去歇息吧。”說罷便向阿裏等揮揮手,讓四人和自己入室內商議。

  兩個時辰後,兀術來到演兵場,隻見自己的十五輛鐵滑車和後備的三千騎兵、三千步兵已經在山腰上排布好,山下約有四千名斷樓挑出來的士兵,手裏都拿著奇形怪狀的鐵器,便對斷樓道:“兄弟,你用這麽點人,就想頂住我的鐵滑車?”斷樓笑道:“請四哥拭目以待。”兀術道:“好,那我就來看看你的本事。”對哈鐵龍道:“放車!”

  哈鐵龍軍旗一揮,頃刻間,那鐵滑車便從山腰滾滾而下,聲大如雷。阿裏喝一聲:“盾甲兵布陣!”眾軍一聲響應,前排數百名紅衣士兵雙手各持鐵板,當得一聲合攏在一起,形成一道鐵壁。兀術笑道:“這薄薄鐵板,能擋住我的鐵滑車嗎?”斷樓道:“誰說這是用來擋車的?”話音剛落,阿裏手中皂白旗揮動,軍中鋪天蓋地地投出許多石塊、圓木、硝石、硫磺、木炭,鋪滿了兩軍陣前。兀術還未看明白,隻見又是赤紅旗一劈,一根火把扔了出去,剛落到地上,頃刻間劈啪作響、火光衝天。兀術初時不覺,漸漸發現不對:這些東西雖然不能奈何鐵滑車分毫,卻讓地麵坑窪不平,那鐵車速度漸漸放緩,而且走向也不再筆直,左扭右拐,有兩輛車直接撞在了一起。而且後麵的兵卒被烈火所阻,根本衝不過去。

  眼見著鐵滑車衝過火牆向眾軍逼來,蒲魯渾手中黑旗一揚,幾百名便裝軍士騰空而起,在鐵滑車之上跳過,回身一甩,將手裏的鐵鏈套在了鐵車之上,隨後壓低身子拚命拉扯。後麵兩千名紅衣士兵身體前傾,扶肩接踵,用前排的鐵板接住了鐵滑車,可又不是死命硬扛,而是且擋且退,徐徐而動。阿裏和蒲魯渾同時發號,滑車兩邊眾軍吼聲如雷,竟蓋過了這滾滾鐵輪。又退了近百步,那鐵滑車竟漸漸停了下來。那邊的火勢也漸漸熄滅,兀術的兵勇衝了上來。見狀,那些在陣前拖車的便衣士卒又是一躍而起,跳到了車上。需知但凡重物,動時容易移動,可一旦完全停止,縱是用出幾倍的力氣也未必能動它分毫,更何況這千斤生鐵?那三千騎兵衝到車前,動也動不得,退也退不得,跳又跳不過去,這鐵車反而成了斷樓軍隊的城牆一般。正不知所措,忽然聽得後麵喊殺聲起,山脊上塵土飛揚。剛才膠著於陣前交鋒,竟不知何時有兩支隊伍悄悄繞到了身後,連兀術也沒有發現。這些人以訛魯補和束速列為首,都站山腰百餘步遠的地方,手中拉滿硬功利箭,蓄勢待發。鐵滑車上也站滿了便衣兵勇,拉弓以待。兀術兵雖然人多,竟然被形成了四麵合圍之勢。

  斷樓看看兀術笑道:“四哥,還打嗎?都是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兄弟,總不能在這裏丟了性命吧?”兀術已被這陣勢搞得目瞪口呆,恍惚之間醒過神來,一看日頭,兩軍交陣還不足半個時辰,若是在戰場上,自己這六千人馬恐怕已經全軍覆沒了。對斷樓佩服不已,嘖嘖稱奇,完顏翎也甚是得意,便下令收兵整頓。

  自從斷樓發現阿裏四人的部下各有所長時,便在武功之外,還給四支隊伍研習了不同的陣法。他雖然從未帶過兵,但武學和用兵之道原本一脈相承,細細想來無非就是人多人少的差別。他自幼練武,雲華自然也和他講過眾多武學名陣,此時他便將武學陣法化入用兵陣法之中。阿裏部將膂力過人,布“鐵虎”專司陣前抵擋、投擲飛石重物;蒲魯渾手下略有輕功底子,“天鷹”縱橫捭闔,陣前機巧之事非他們莫屬;訛魯補和束速列軍隊腳力非常,“風豹”“狼彪”尤善長途奔襲,包抄合圍。臨對大敵,隻需將四路陣法稍加設計組合便可,至於陣法的名字本是斷樓隨口取的,完顏翎笑他取名俗氣,眾軍倒是覺得朗朗上口,叫得方便些。

  收兵後,斷樓檢查眾軍,除了前排擋車、拉車的幾十人手腳有輕傷之外,其他人均未受傷。兀術道:“你剛開始放下大話,我還以為你是把這些人都練成了神仙,一個個都能把我的鐵滑車頂起來呢。”斷樓笑道:“這鐵滑車重逾千斤,就是再天生神力的人,怕是扛個七八輛之後也要氣絕身亡了。當年就是西楚霸王項羽,也隻推動十二輛,之後的無論如何也動彈不得了。常言道,用兵在智不在莽,真要到了交戰的時候,沒頭沒腦地衝可是要吃虧的。”揮一揮手,阿裏四人覲見。斷樓道:“這四位將軍治軍嚴明,且陣法變化已經十分熟練,四哥此次南征,一定用得著他們。”

  兀術十分滿意,當晚便連夜修本,一份送往上京,一份抄送前線粘罕處,奏明斷樓練兵成效顯著,將猛兵強,智勇雙全,可以與那宋軍一站。兩邊接到奏報,皆是歡喜,催促兀術趕快出兵。兀術怕宗幹再提回上京之事,也不願多耽誤,領了軍令之後,便當即加封阿裏四人為猛安勃極烈、南征軍四路先鋒,帶兵南下了。

  這四萬軍隊的調撥,對於朝廷來說是一件大事,可對於大定府的一般百姓來說,也不過是一陣常見的騷動而已,仍然繼續過著自己的日子。這北京路大定府雖然不比上京繁華,可也是交通要道,每天官道上也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繁華非常。

  這一天,一輛青灰色的馬車在官道上走著走出,又轉彎來到一條羊腸小道上,車裏不時傳出幾聲女孩的笑聲,車後麵十幾個帶刀的仆從緊緊跟著。突然,不知從哪裏刮來一陣黃風,吹得眾人睜不開眼。風停了,定睛一看,前麵站著五個衣著古怪的人,衝著馬車嘻嘻地笑著,手裏還拿著兵器。

  那趕車的青衣漢子見有人攔路,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劫匪,便懶懶叫道:“什麽人敢攔去路?看這青頂棚,難道你們不知道這是誰的車嗎?”五人中一黑衣女子道:“當然知道,我等雖不常來中原,這“青篷車碰不得,白篷車惹不得”的俗話,還能沒聽說過嗎?”青衣漢子見這女子雖然麵相可憎,說話卻是千嬌百媚,甚是好聽,便道:“既然知道惹不得碰不得,為何還不讓開。”那女子又道:“哎,人們都說貴莊莊主樂善好施,我兄妹五人行走江湖缺了些物件,想向貴莊借來一用。”

  青衣漢子正欲答話,車內卻傳來一句清脆的女聲:“三伯伯,前麵是些什麽人啊,怎麽不走了?”說話間,馬車門簾掀起,一個白衣青裙的少女探出身來,好奇地張望著,一張瓜子臉上帶著三分嬌俏、三分貴氣、三分頑皮,和一分故作矜持之下卻藏不住的稚氣。青衣漢子拱手道:“小姐有所不知,這五個人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說有件什麽東西要問咱們借。”那女孩看看五人,一個比一個醜陋,便噘著嘴道:“這一群醜八怪,我才不借給他們東西!”車內又傳來一聲柔和的斥責:“柳兒,不許胡說。”一個老夫人走下了車子,麵目和善,甚是雍容端莊,對五人道:“幾位不知道想要些什麽,我家中雖然有些基業,但此次出門,可並未帶什麽東西,未必能如幾位所願。”那女子笑道:“好說好說,不要別的,就要夫人和令愛肩膀上的這顆人頭!”

  那些青衣仆從聞言大驚,拔刀護在老夫人麵前,厲聲喝道:“醜鬼休得放肆,再亂說話小心性命不保!”

  那女子笑道,對著身邊一個胖大的人說道:“三哥,我就說吧,這天下的美女,無論老幼,可都沒一個好東西。我不過就要一下她們的腦袋,都不給我,還威脅說要取我的性命呢。”那胖漢點點頭,旁邊一個壯實的漢子道:“四妹,也玩夠了,該動手了,大哥——”一個紅袍瘦漢子嘬嘴吹出一聲尖利的口哨,周圍煙塵頓起,衝出數十名黃衣人,手中各持刀刃,瞬間和青衣仆從殺成一團。那青裙女孩顯然是嚇傻了,和那老夫人抱在一起,躲在馬車旁邊。

  青衣仆從雖然人少,但倒是個個身手不凡,刀中還夾著掌法,且出手剛猛。兩個黃衣人才能勉強壓製住一個青衣仆從,但畢竟人多勢眾,一邊進攻,一邊合圍成一個圈,把那老夫人和青裙女孩圍在核心。青衣仆從個個身上負傷,仍是頑強抵抗。那趕車的漢子見勢不妙,喊道:“夫人小姐快上馬!快回去找老爺!”說著手裏推了一掌,將二人托到馬背上,一刀劈斷車轅,往馬臀上重重地拍了一掌,那馬受驚,沒命地衝出重圍跑了出去。

  見二人要逃跑,五人中那名女子道:“大哥不好,他們怕是要去找牛老頭了。”紅袍者喝一聲,手中一個長錘鼓動,裏麵似乎是裝了鐵砂一類的東西,沙沙作響。聞聲,那些黃衣人全都向後跳開,向著二人追去。那些青衣仆從連忙展開輕功,躍到前麵,兩邊又是拚殺起來。

  正難解難分之時,忽聽得一聲馬嘶,遠處兩匹馬飛奔而至,上麵兩個軍官模樣的人,縱身而起,手裏挺著長劍,如離弦之箭一般在兩撥人馬中間穿插而過,隻見一陣銀影晃動,接著便是金屬撞擊之聲,前排黃衣人手中刀刃便都掉在了地上。

  老夫人見有人相助,便勒馬停下,青衣仆從們也趕到二人身邊護住。隻見兩名戎裝少年對著眾人喝道:“什麽人,竟敢在我大定府的地盤上撒野?”眾黃衣人見二人身手了得,不敢造次,閃出一條路,那五人走了出來,喝道:“哪裏來的兩個兵漢子,在這裏強出頭?”其中一人道:“我是大金國忒母勃極烈,大定府四門都督唐括巴圖魯。”另外一人清清嗓子道:“我是他大哥,完顏翎。”隨後自覺有趣,笑了出來。

  二人正是斷樓和完顏翎,自從兀術走後,帶走了斷樓所練之兵,二人閑來無事,又無戰時,便整日四處閑逛。宗幹倒是幾次想請斷樓傳授自己兒子武功,可完顏翎不喜完顏亮,自然也不想讓斷樓教他什麽,便都借故推脫了。這天早上,宗幹又派人來請,實在想不起什麽合適的理由,兩人便換上一身守城士卒的衣服偷偷溜了出來。斷樓想起當年和楊再興習武之事,正和完顏翎對練槍法,卻不想遇到這群黃衣人以多欺少,便出手相救。此時完顏翎出言調侃,斷樓笑著看了她一眼,倒也不以為意。

  轉頭細細看這五人,為首的是個圓臉禿頭,一身紅袍,拿一柄長杆沙錘,稀奇古怪;第二個身材壯實,手裏一個歪歪扭扭的不知是什麽東西,隻是頂上帶著一根長長的彎鉤;第三個臉上滿是白斑,也不曉得是塗上去的還是天生的,甚是胖大,兵器是一杆極為沉重的金剛杵,卻比一般的粗了好幾圈;第四個是個女子,一身黑衣,雙手戴著黑鐵的手套,相貌原是不差,隻是額頭雙頰都用不知什麽東西塗了些黑色的花紋,把自己搞得麵如病鬼;第五個人看起來年輕一些,卻是骨瘦如柴,手裏拿一根滿是倒刺的軟鞭——斷樓見五人不但兵器奇怪,長相衣著更是奇怪,便問道:“我看幾位的樣貌,恐怕既不是漢人,也不是女真人或蒙古人,不知是從哪來?到哪去?”

  領頭那人道:“我們是黃沙幫的黃沙五蟲,響尾蛇、紫毒蠍、花斑蜥,這是我四妹黑蜘蛛、五弟百足蜈蚣,我等乃是奉本幫沙幫主之令,來取這兩人的性命的,識相的快點讓開,不然當心小命不保!”完顏翎笑道:“什麽黃沙幫黑沙幫的,從來都沒聽說過。唉,你剛才說你們幫主,姓什麽來著?”響尾蛇道:“姓沙。”完顏翎對斷樓道:“你聽見了嗎?他說他們幫主姓傻。”二人笑了起來,那黑蜘蛛頓覺不對,對響尾蛇道:“大哥,他在罵咱們幫主!”

  響尾蛇回味過來,大怒道:“好小子,膽子不小,說了這句話,你倆就已經是兩個死人了!”說著舞動那沙錘,泠泠作響,真的像響尾蛇甩尾一般的聲音。斷樓覺得有趣,說道:“翎兒,他說自己是響尾蛇,可他這響的東西卻是長在上麵,那你說他這這肩膀上頂的,是腦袋還是屁股啊?”完顏翎道:“這個胖頭,我看是什麽都差不多!”

  響尾蛇正欲發作,那紫毒蠍攔住道:“大哥,那牛老頭隻怕頃刻便到,到時候咱們便不是對手了。不能在這兩個小子身上浪費時間,速戰速決,讓他們嚐嚐黃沙陣的厲害!”完顏翎和斷樓道:“好啊,請賜教。”隨後暗道:“這幫人手裏的兵刃看起來甚是奇怪,不知道有什麽怪招,要用清玉劍法速戰速決。”

  五人手中兵器攪動,氣息直卷得陣陣塵土飛揚,喝一聲衝了過來。斷樓見這五人三前兩後,就這麽衝了過來,暗自好笑,這等架勢也可叫陣法?難道黃沙陣就是在打之前先吹點土?完顏翎卻覺得有些蹊蹺,叫道:“小心!”隻見幾人突然變陣,黑蜘蛛首當其衝,縱身抓向二人頂門,兩人抬劍相抗,還未兩合。後麵紫毒蠍和花斑蜥已到,一個使鉤、一個用杵,左右上下向二人揮來,裹挾著極為剛猛毒辣的真氣。二人喝一聲,向後跳起躲過,身後卻不知何時甩過一條軟鞭,二人不得不彎腰低頭,散去下盤浮力落在地上,隻見五人已經各自就位。

  斷樓暗道:“原來這幾人兵器怪異,卻是各有用處,遠近都可波及,內功還可以相互傳輸,還真是不可小覷。”隨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那響尾蛇站在外圍,手中沙錘不斷響動,另外四人縱橫交錯,各展所長。斷樓剛用巧勁黏住紫毒蠍的彎鉤,想要使快劍刺他要害,這邊金剛杵又至,不得不運足真氣抵擋。想借勢刺花斑蜥的咽喉,他卻低頭縮頸,把個金剛杵自下向上擊來,幸虧及時收劍,不然手臂怕是不保。那邊完顏翎鬥得也是極為艱難,雖然百足蜈蚣和黑蜘蛛的內功不似紫毒蠍和花斑蜥那樣深厚,可招式詭異,一近一遠,一個鐵手如鬼影舞動,一個針鞭不知何時便突然襲來,也是險象環生。

  按理來說,清玉劍法重在快,一招過後下一招隨手疾出,正適合對付這樣。可習慣成自然,出手的位置總歸還是按照一般的姿勢來的。可這西域武功與中原大為不同,出招怪異,每一出手都打在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防禦的姿勢也和一般武學相差甚遠,總是在虛的地方實、守的地方攻,那一般武功動作的要害部位全成了他們攻擊的地方。因此,清玉劍要打的地方都被他們牢牢護住,二人不設防的地方反而被他們出手襲擊,這時候,清玉劍的快招因為沒有多少思索的時間,倒成了一件極為凶險的事情。饒是斷樓和完顏翎反應機敏,也有好幾次差點沒收住手,幾乎就要撞到五人的兵刃上了。

  斷樓暗暗吃驚,手中連忙變招,改用墨玄劍法。幾個回合下來,雖然處於劣勢,倒也漸漸看出了點門道:他們身手雖然怪異,但終究逃不出“攻、守、躲”三個字,不過是時機輪換,攻時守,守時躲,躲時攻,雖不完全對應,但也差不許多。因此,相比清玉劍的快打法,墨玄劍以不變應萬變反而更有優勢。完顏翎不會墨軒劍法,隻得不斷縱身跳躍,在空中伺機而動,不過這一來,她反倒看全了這黃沙陣的樣貌,對斷樓道:“這黃沙陣初始看平平無奇,還真是難鬥得很。”斷樓擋開紫毒蠍的鐵鉤,道:“此話怎講?”完顏翎道:“那紅衣禿頭看起來在外圍事不關己,可他那沙錘的聲音時時變動,應當是用他們幫派的信號來指揮陣型變化,那拿鞭子的是用長兵器圍住圈子……”話未說完,那黑蜘蛛也騰空而起,使鐵手向完顏翎抓來,完顏翎連忙揮劍擋住,繼續道:“另外三個,是管近身纏鬥的,一個在上麵,兩在下麵,一個用技,一個用力!”

  黑蜘蛛笑道:“小娃娃眼力倒是不錯,但你們就是看破了也沒用,今日就是你們的死期了。”斷樓見完顏翎有危險,情急之下順手從懷裏摸出一根銀針,嗖得一聲向黑蜘蛛射去。他本不擅長暗器,這一下也不過引得黑蜘蛛騰出一隻手來接,完顏翎抓住機會跳出了圈外。那黑蜘蛛落在地上,罵道:“臭小子,敢暗算老娘,三哥!”那胖大漢子悶吼,使那大力金剛杵向著斷樓天靈蓋打去,斷樓連忙展輕功躲開,那金剛杵砸在地上,一聲巨響,連帶那幾人的身子也晃了幾下,地麵竟被砸出一個半尺寬闊的洞,斷樓暗暗心驚,心想幸虧這招沒有硬接,不然此時隻怕命已休矣。

  那些青衣仆從見二人不支,想要上前相助,卻被黃衣人攔住。那老夫人高聲道:“兩位少俠,欲克反正,還需正反!欲克慢快,必用快慢!”

  話音未落,隻聽當得一聲,完顏翎從空中一躍而下,和斷樓的劍一起擊中了紫毒蠍手中的鐵鉤,他本就被斷樓這有一搭沒一搭的墨玄劍法搞得煩躁不已,手裏也跟著慢了下來,不提防完顏翎突然這一下,登時手臂發麻,好在他內功深厚,仍是穩穩拿住了,隻是這一下,陣便暫停了下來。

  斷樓聽著老夫人剛才那句話,突然腦中靈光一現,對完顏翎道:“你記不記得母親說過,墨玄清玉,相輔相成,擇機而動……”完顏翎瞬間會意道:“剛柔並濟,快慢相合?”斷樓點頭道:“可破此陣!”

  他們二人自小一起長大,對彼此再熟悉不過,往往隻要幾個字,便能理解對方的意思,這邊五人卻雲裏霧裏,不知道兩人在打什麽啞謎。

  說著,兩人各自一點頭,撇下手中鐵劍。斷樓左掌在背後一擊,一杆羊皮包著的長物向上飛出,回身一扯,滴溜溜露出兩柄寶劍。二人躍起一個轉身拉劍出鞘,背靠背落地站定。斷樓雙手豎握墨玄劍,下盤紮穩。完顏翎反持清玉劍,劍柄向外,劍尖反而向內,劍刃幾乎貼到了自己的手臂上,另一手微微屈肘收以待。那黃沙五蟲見兩人姿勢怪異,與劍法各處大忌諱無不相符,笑道:“這兩個人怕不是被嚇傻了,我看你不如跪下來叫一百聲爺爺奶奶,我們還能給你們個痛快的。”斷樓一笑道:“五條毒蟲不識貨,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二人的真本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