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芬蒂問。

  “嗯，胡思亂想罷了……”

  “你總是這麽多愁善感，快下來，造夢的時間到了。”芬蒂的機械肢很輕易的搬起一箱處理好的零件，臉上盡是迫不及待的興奮。

  青檸平複心情，抱起人偶隨芬蒂到空蕩蕩隻有幾張大桌子的五樓。

  “哇哦……”

  空氣裏是密密麻麻的機械體組裝無息說明書。

  “按自己的喜好組裝…”段友朋抬起頭笑道。

  “我不會哎，不過很願意學習。”

  “你為什麽連機械骨骼組裝都不會？”芬蒂嫌棄的問。

  “喂…機器流水線就可以完成了啊，人類的精力不用來做那些。”

  “那你剩餘的精力研究過什麽高階技術？”

  青檸不由蹙眉噘嘴，從未了解過基本的機械技術，也沒有研究過高階編程技術，隻會捏臉，“很多東西不是想學習就可以學習，技術學習有很多人為設定的資格門檻，有些資格門檻永遠都跨不過去。”

  青檸立刻沉浸在機械體組裝中，屋子裏很安靜，零件連接的聲音清晰入耳。

  意想不到的笨拙，讓青檸滿頭大汗。

  “如果我有身體，我好想幫你……”複製腦影像輕輕說。

  “你會啊？”

  “組裝說明信息已經完全輸入，有仿生身體的話我想我可以…”

  “可惜你沒有身體，也永遠不會有！”青檸有些生氣咬牙說道。

  “你剛才同一個零件連接錯了四次，一個關節對著說明書也不能及時找到相應的零件，也無法在一堆相似零件中分辨出最適合的一枚，大腦和手眼的配合非常不融洽…”

  “住口，我是人類工程師這種工作本不該我來做！”

  “這種工作更適合機器人，更適合智能思維！”

  青檸看芬蒂和段友朋，他倆都很熟練的樣子。

  “這是可以熟能生巧的工作，隻要有一次弄明白了，便可以產生技能記憶，我可以的！”

  沉溺在時間中集中精神勞動，青檸眼神恍惚了，胳膊也酸了，抱上人偶到窗戶邊，“我們歇一會兒，放鬆感官……”

  “我好羨慕你”複製腦說。

  “是哦，人類為了解放生產力才製造了機器，然後機器越來越智能，到現在已經成為‘超人類’了”青檸伸懶腰，“不過這真是造夢的技術，哈哈哈哈，可以親手誕生機械體……”

  “你以後會為我做身體麽？”

  “不會！”青檸回答的十分幹脆，“你永遠都不會擁有身體，隻能做一枚腦子！”

  “你和我，你處在統治地位，而我隻能服從！”

  青檸轉動手指瞥眼看無息影像，“沒錯，這是我允許你存在的條件！”

  “如此，死亡也並不可怕……”

  青檸愣了，鄭重看無息影像，“生存隻能被禁錮，沒有一絲發展的可能性，有生命又如何……”

  “等你有身體，你會渴望更好的身體，要求更多的自主性和控製權，接著你會不滿足於現有的生活空間，你會跟音樂盒一樣開始渴望合法身份，然後……”

  “可這才是生命的活力啊，薄薄羽翼但是可以飛舞的蝴蝶，穿透堅硬岩石的纖細植物枝脈，從水麵躍出大口呼吸的魚，對風雨雷電有感知……”

  青檸呼吸急促起來，它覺悟了？理解娃娃為什麽要自殺了。單一作為一枚腦子它也‘活’了，擁有了靈魂！

  青檸舉起人偶伸到窗戶外，“我一鬆手你就會消亡…”

  “消亡前，我還可以感受自由落體的感覺，這具漂亮人偶有厚厚的頭發，臉的材料是樹脂，直接把我摳出來扔出去更容易毀滅…”無息影像消失了。

  “啊…”青檸把人偶扔到窗台上，雙手抱住臉，這感覺糟糕透了，比發現娃娃自殺時還要不舒服。

  “你隻是一枚不具流通價值的非主流技術腦子罷了！把你扔在路邊都沒有人撿！”青檸心跳快極了在原地轉圈圈心裏默念“它怎麽突然覺醒，就不該隨時帶著它，讓它懂那麽多…”

  “那如果我給你身體呢？你不要覺得有身體就是好事，小軀體的限製沒準會讓你更加絕望！”

  “感知不可以替代”複製腦影像彈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