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妾身心疼
作者:語蓋彌彰      更新:2020-05-21 14:33      字數:2328
  “別傳染了夫君。咳咳……妾身心疼。”

  白子蘇抬起顫顫巍巍的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茶水,那樣子,仿佛滿麵淚水似的。

  “夫君快走吧,妾身病死了沒事,若是連累了夫君,那妾身會死不瞑目的。就算是到地下做了小鬼,這心啊肝啊,也不能安生。”

  見他沒什麽反應,白子蘇抓著心口的衣襟,一本正經地道:“噫籲嚱!病在君身,啊,痛在妾心!”

  這還不走?

  沒辦法,白子蘇隻好使出渾身解數,又開始對著他的俊臉,劇烈咳嗽。

  然而,咳了一半,手腕被捏住。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倏地就撞進了她的眼睛。不等她反應,咳嗽的聲音,就被吞噬在了沉水香的氣味裏。

  香和看得臉上一紅,連忙關門跑了出去。

  ???

  白子蘇簡直驚呆了。

  他居然在這個時候啃上了她的嘴巴,是不是腦殼有包?也不怕過了病氣?使勁往前一搡,陸文濯微微鬆開嘴,笑得惑人心神。

  指尖在她的嘴唇上慢慢滑過,他俯身貼到她耳邊,溫聲道:“風寒疾苦,怎舍得讓娘子一個人承受。為夫願與娘子,同甘共苦呢。”

  心跳不知不覺漏了一拍,白子蘇怔了一瞬。借著這一瞬,麵前這人又堵住了她的嘴,啃的還越來越有勁,手也開始不老實。

  熟門熟路的在她衣服上摸索,白子蘇被他碰的一個激靈,終於回過神來,猛地推開他。

  這次,陸文濯順勢起身,並未在她身上多做停留,隻是起身時,順手帶出了一樣東西。

  琵琶。

  白子蘇呼吸淩亂,連忙撇過頭喘氣,卻見到麵前這人,臉不紅心不跳,呼吸平穩的很,正微笑著把玩那把琵琶。

  不知為何,白子蘇腦中警鈴大作。

  這個人,根本沒安什麽好心,更沒往她身上投一絲一毫的感情,剛才那一番,不過是為了將她藏在被子下的琵琶翻出來。

  她在做戲,他也在做戲。可笑的是,她方才有一瞬,差點把自己搭進去。

  “這是何物?”陸文濯垂眸看她,麵上依舊掛著微笑,可那微笑背後的冷意,卻令白子蘇頭皮發麻。

  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白子蘇換上一副笑臉,有氣無力地嗔道:“夫君真是討厭,這是人家給夫君準備的驚喜。還沒來及給夫君看呢,竟然叫夫君發現了。”

  “哦?哪裏得來的驚喜。”陸文濯噙著笑,信步走到床頭,伸手就撫上白子蘇的臉頰,從額角慢慢滑到下巴,活像是一頭嗜血的狼,在玩弄臨死前的獵物。

  白子蘇被他的指尖碰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整個人僵在那裏,半晌才穩住臉上的笑意,嬌俏地說:“是從外麵買的。那天在花樓撞見夫君,就是在討教琵琶呢。妾身知道夫君喜歡絲竹弦樂,隻想著有朝一日,能與夫君琴瑟在禦,莫不靜好呢。”

  “這麽說,娘子出府是為了我?”

  “可不是嘛,妾身的小命都是夫君的,如今身子也是夫君的了,自然是想挖空心思的對夫君好呀。”白子蘇笑眯眯地說,有意無意朝他送了兩個潦草的秋波。

  陸文濯沒有說話,默默對照了一下景吉的回稟。

  丞相府守衛嚴密,景吉隻跟到門口便進不去了。後來是爬到旁邊的樓閣之上,才依稀瞧見院中的場景。學琴這一點,倒是實話不錯。看來這女人也不過是蠢人一個,真是想討他歡心也說不定。

  眼見著他的麵色似乎緩和了些許,白子蘇不由得心下冷笑。

  嗬,男人!

  什麽喜歡賢良淑德,都是假的,最終還是逃不過狐媚子的這一套。

  反正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不如借機把私自出府的事情給圓過去。

  心下這麽盤算著,白子蘇連忙趁熱打鐵,嬌滴滴地攥住他的手指,垂目咬唇:“夫君可還記得,這五年裏,到底來過秋水閣幾回呢?為了留住你的心,真是好難呀。妾身也是實在是沒有法子了,才出此下策,想著趁夫君下次來的時候,能用樂聲讓夫君多看妾身兩眼。誰知道出府學個琴,竟會惹了夫君猜疑,真真是弄巧成拙呢。”

  陸文濯盯著她,見她神色黯然,似乎是當真傷了心似的,不覺稍稍放緩了語氣:“你沒必要學這些。”

  沒必要……白子蘇指尖一滯,微微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幾年前。

  “子蘇……不識字。”

  幽暗的院子裏,月華如水,稀薄地蒙在二人身上。她鼓起勇氣,在他跨出房門的時候,捏住了他的袖子,這樣對他說。

  那是她被遺棄在秋水閣的第一百二十八天,整整一百二十八天,他一次沒有來過,像是將她遺忘了。沒人同她說話,也沒人過問她的情況。

  整個院子裏,隻有她和玫娘,但那時候玫娘和她也不熟絡,加之她的中原話說不利索,二人並不怎麽交談。

  她每天晚上掰著手指算日子,想著他什麽時候會來。

  其實她想不明白,因為就算是養隻小狗,也該來看一看了。她見過薛氏身邊的小狗,都是抱在懷裏的,似乎時刻都有人陪伴。有時候想的出神,竟也會羨慕起小狗來。

  所以他來的時候,她還挺緊張的。

  他是在晚間來的,她都睡了,他才突然造訪。於是她匆忙跑下床,連鞋子也沒來得及穿,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就那樣出現在他麵前。

  他隨意地打量了她一番,什麽也沒說,就走了。

  似乎,隻是過來確認一下她還活著。

  她怔怔地站在那裏,眼見著他離去,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跑過去就拉住了他,費力地說:“子蘇,不識字。”

  她在那一瞬,耗盡了勇氣,隻是因為她想學中原話,想學認字,想同他講話。

  她想,若是她能說中原話了,或許就可以陪他一起說說笑笑,寫寫畫畫。至少不會像這樣毫無意義的待在後院,什麽也做不了。

  然而,他隻是像是拂去什麽髒東西一般,拂去她的手。

  “想識字。”她迫切地仰頭看他,艱難地說:“子蘇,要識字,很想很想。”

  他皺眉瞧了她一眼,淡淡道:“用不著。”

  好一個用不著和沒必要,聽聽這事不關己的口氣,嘖嘖,簡直就是沒把她當個正常人看待!

  白子蘇覺得,就算她一句話不會說,這個人大抵也沒有什麽異議。他把她放在院裏養著,就跟養個小豬崽子差不多。

  隻有小豬崽子,才什麽都不用會,也什麽都不用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