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微黃的蝴蝶飄然而至。

  它撲閃著翅膀，發出細微的聲音。

  舟中的年輕女子，略微震驚，向那隻蝴蝶伸出了手。它的小翅膀微微顫動，繞著女子的指腹飛了一圈，隻留下了細碎發亮的粉末。

  她說了再見。

  從老姥口中，她清醒地認識到，前世有多荒唐。

  殺了帝君。

  真是，

  太

  過分了。

  內心有什麽東西破裂了。

  小男孩意識到，什麽不得了的事情，發生了。遠處響亮的聲音，直直地撲過來，打在他心尖上。

  “拜托你了。”乘著朦朧月光，白荊說。

  伍看著輕眉痛苦的樣子，她默不作聲，與蝶悵然。於是他暗地裏咆哮著：即使是自己十分討厭，也不該這樣去傷害！

  蝶飛了，伍上前一步了。

  “快伸出手收下！”這幾個字好像很燙嘴，他哆嗦地說著，但態度堅硬，眼神鋒利。

  輕眉眼中，她卻隻解讀到，男孩有些緊張，很不好意思。

  他還是挺喜歡輕眉的！

  前世已是過去，

  就讓它隨四季變化去了吧。

  “好。”

  她沒有拒絕，仿佛有人慫恿著。

  簪子拿到了她手上，卻連光也黯淡了。聽得到一聲清脆，慌張地仔細瞧了下，原來，它已折斷成了兩半。

  “怎麽會裂開呢？”伍目瞪口呆，不但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立馬問起了在一旁的老姥，帶著一股濃濃的仇意。

  早知道便不給她了！他想。

  “你怎麽不想想信物斷在自己手中的感覺呢！”老姥著急地給他傳了內聲。

  所言極是。

  他穩住了陣腳，但也不知道如何處理。

  “看來，是出事了。”他對著輕眉說，聲音恢複了小孩子的甜糯，聽起來莫名的治愈。

  輕眉卻被這聲音感化了。

  莫名的。

  “不管這個了，隻要簪子沒有變成灰，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安慰著伍，摸了摸小男孩柔軟的頭發。

  他感受到一雙溫暖纖長的手，輕輕地覆在自己頭上。那一刻，他真的感覺，自己便是一個小孩子，而她，是多年不見的姐姐。

  老姥微笑的看著這一幕，欣慰溢於言表。隻是那隻微黃的蝴蝶倒又飄回來了。老姥出神了，她看著這黃色的發亮粉末。

  一隻兩隻，那隻蝴蝶變出了另一隻蝴蝶。

  老姥嚇了一跳，緊張感從皮膚襲來。

  五隻六隻，全都飄然於空，遠遠看著，好像某位仙女施法之後，留下的星星痕跡。

  “到了！”伍咬著牙，顫抖地說著。

  終於，到了。

  他想變回原來的樣子，但是石頭已經不見，他要立馬去找自己的主人。

  飛蝶愈聚愈多，遮住了去路。

  老姥揮動著手，想要人為地驅趕開來，以免混了視線。可是，上次，她離開時，還跟門前的三婆有說有笑，偶爾隻有一兩隻成雙結對路過的呀！

  “君上怎麽有這閑工夫，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養起了這麽多蝴蝶？”老姥打趣道。

  伍沒有回話。

  他隻當沒發現什麽，這種事，每幾年便來一次，他習慣了。

  隻是沉默地向空氣中撒了香粉。

  過了一會，蝴蝶便隻剩了一兩隻。

  這才發現，這個世界，有多美。

  煙柳，畫橋，雲樹，霜雪。

  參差十萬人家。

  繁盛之都。

  一條大街頗為引人注目，正麵對著舟口，教人未停靠，便能聞到那長街煙氣縈繞，花香彌漫。

  這是，他住的地方。

  心砰砰地狂跳不止了。平時是如此期待，直到真正要遇見，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緊張渺小。

  這裏，真美。

  就連平時有些傲嬌可氣的伍，在這背景的襯托下，也變得如此柔和溫暖。

  他注意到她正看著自己，便挑了眉，得意地問道：“怎麽樣？”

  “好極了，我是認真的。不過……”她若有所思。

  “快說快說。”急性子實在受不了。

  “萬裏無雲。”

  這句話，猶如一把針尖，狠狠地刺進他的皮膚。“哼。幕纖都沒說過這樣的話。”他變了臉，沒好氣道。

  “靠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