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影已遠。

  完全不見。

  後麵幾人相視吃驚。“大小姐沒想到還有這一麵。”他們異口同聲，手中的酒壺硬是懸在了空中。

  小樓完全沒注意到，他豁然一笑，擺擺手：“別管她了。”

  ……

  夜已深。

  小樓一人來到花樹下。

  那裏深埋了一壺酒。明日便是帝君的生日，他籌劃了好久，才想出這個禮物。

  帝君從小待他如弟弟，所練的武功，皆是他所教。

  待他長大了，就派他做了白荊的侍衛。

  這等好酒，是見不得好兄弟的。不然，還未出土，便截然一空。

  “你偷偷摸摸幹什麽？”

  身後冷不丁地冒出了個人聲，小樓一激動，刀子拿不穩，直接掉下，狠狠地砸向了已露出半邊的酒壺。

  寂靜的夜晚，劃過一絲破裂的聲音。

  這是，心碎的聲音。

  伴著濃鬱的酒香，蔓延七裏，雜糅著酸楚。

  幕纖跟著蹲了下來，驚詫地看著微波酒水映著月光。

  “酒沒了。”半響，他呆呆地說出這三個字。

  身邊的女子看出了自己的錯，臉色馬上變了。“這個，我賠你吧。”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小樓。

  “酒，我還是賠得起的。”她繼續道。

  小樓轉過臉，有些疑惑地望著她。

  她大方地笑了笑，站了起來，俯視著正蹲著的人。

  他長著單純的臉，無害。

  幕纖鑒定完畢，決定告訴他一些事情。“我們的世界，沉迷於練酒。”

  她看向了月亮，月光將她臉部的輪廓輕柔地描了出來。

  風蕭蕭兮花落漫漫。

  “那裏的人，都是銀發藍眸。”

  “他們的身型，總是弓著，俯身查看酒缸，嗅出酒香，判定酒的，天上會有神女，她喜歡釀酒，所以賜給人民酒的呼吸和心跳。每一年，世界裏，都會派出一個巫女，裝扮成神女，來到斷崖山，接來神女。”

  “你覺得，我像個巫女嗎？”她的聲調提高了，忽然轉過來，眼睛一眨一眨地期盼著答案。

  “當然不像。”

  在小樓眼裏，她就像個姐姐，總是寵辱不驚，在自家主人麵前，有些傻氣。

  傻氣？好吧。

  幕纖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毫不在意。“那時，我盛裝出席，恰如神女。”

  “早霞正濃，在斷崖山地下，我揮手向他們告別，拖著長裙，便沿小路而走。”

  “小路直指山頂，天黑了，我卻未等到神女。”聲音戛然而止。

  “還有呢？”

  “沒有了。”她居高臨下，神色詭異，一霎那，露出一抹殺戮來。

  小樓正在意著酒和故事，完全沒注意到對話的人的異樣。

  “天黑了，明天不是帝君的生辰？”她恢複了以往神情，笑得像個鄰家大姐姐。

  沉寂，黑暗。

  已無人。

  “神女，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

  霍然一聲冷氣，竹林瀟瀟，人形於其中完全融入。

  她身穿白紗，一雙長腿靈活奔跑，手中的短刃冰冷刺破無數落葉。

  “幕姐姐？”她歡快地脫口而出。

  纖纖細手再次攔截，短刃已在來者手中。

  那人眼不瞧手中短刃一眼，手指輕輕一動，穿綴了層層落葉。

  “菱紗。”她扔完，放下了手，微笑著回應道。這個女孩，真的是拚了命在學習，她心中歎道。

  “進步很大。”她大方地讚賞道。

  “因為幕姐姐在啊。”身穿白紗的女孩回應道。“承蒙姐姐關照，讓我知曉了一身武功是多麽浪漫。”

  “擁有一個技能，就像夜晚有了屬於自己的星星。”女孩閃著亮晶晶的眼，流轉著真誠的目光。

  “若說生命中總有一個人改變了自己，於我而言，那便是幕姐姐了！”

  那時，她便是如此純潔善良。

  幕纖沒想到，眼前這個姑娘，竟會如此地感謝自己。但神女的麵容恍惚在自己眼前，她最終還是下定決心了。

  “菱紗，不要輕易地相信任何人，白荊，他可以保護你。”

  “為什麽說這種話。白荊？我不曾想過他。”菱紗已收下了短刃，有些惱怒的回答。“我已經會了大半功夫，況且還有帝君在。”

  她談到帝君時，眼中滿是驕傲。

  對啊，那個人，總是處處施於援手，唯獨，哎。

  菱紗，

  真是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