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白天。

  鳥叫蟲鳴已聽不到了。

  隻剩了一些藤蔓，在空中搖曳。

  菱紗最終還是停了下來，前麵的積水，擋住了去路。

  伍已經坐在了旁邊的大石上，他的一隻腳伸得筆直，僵硬，不敢動彈。側臉可見有些發白，頭低得很低。

  菱紗沒笑，她已經笑不出來了。

  她連自己怎麽進來的，都不知道了。

  兩人又被困住了。

  菱紗敢拿命來打包票，她些許崩潰，一路上，他們總能因為一條路的走向吵起來。

  把他一氣丟了吧，半路又折回去撿回來。偏他還一臉“我說的對吧”，神情幽然，好似自己欠了他似的。

  積水被冷白光照耀，泛出粼粼星光。菱紗歎了歎氣，越發想回家了。

  這些東西，沒什麽可在乎的了。

  一隻大鳥飛過，發出嘶啞但洪亮的聲音，劃過天空，什麽痕跡也沒留下。

  被聲音驚起，忽然想起了什麽。

  菱紗有些質疑，她轉身，看向了小男孩。

  伍仍低著頭，長直的睫毛，似乎因疼痛而打顫。眉頭皺著，碎發淩亂但卻很柔軟地，垂下來，輕輕地打在鼻梁上，失了平日的傲氣。

  變得莫名可愛。

  “我帶你走，你當我的弟弟好不好。”

  菱紗脫口而出。

  “去哪？”伍聞言，神情又恢複往日，一臉饒有趣味。

  “算了吧。”菱紗看到伍的反應，他語氣中透露出不屑。她承認自己，有些無趣了。

  穿著紗裙的女子站了起來，長袖一揮，積水頓幹。

  伍聳了聳肩，表示很不為意。菱紗鼓起了臉，露出不快，很沒好氣。

  可以走了，伍想到。

  他有些擔心輕眉和老姥了，獨自留一個老人在舟中，麵對無盡的長河，摸不透眼前的狀況，該是多麽的脆弱。

  伍曾經也經曆過。

  明白長河的水永遠都流不完，李子樹落了又發芽，門前的積雪融了又成塊。

  太陽照樣會升起，天空總是無雲。

  以至於，第一次到了輕眉的世界，才發現，原來太陽可以如此紅得迷人，白雲如薄布般輕盈可愛。

  他還想向他匯報目前的情況，奈何，這是一個連環迷宮。

  周圍的水都沒有了。

  伍低頭看了看，這塊石頭也不高，跳下去也沒事。

  “其實，我還可以幫你瞬間療養傷口。”菱紗眼睛中透露著些許俏皮、自豪。

  “不用了，我想體會點人生疾苦。”

  他從石頭上跳了下來。

  一瘸一拐，走在幹透地坑上，表情看起來很輕鬆，但，假極了。

  菱紗拍了拍衣服，漫不經心地走到他旁邊，背起了這個險些摔倒的小身軀，俏皮地眨了眨眼。

  “謝謝。”他的聲音很誠摯，難得的平靜誠懇。

  路，總是會走完的。

  一座圓頂活潑的小屋，一個穿著白淨麻布衣的姑娘，挽起了袖子，正曬著幾塊黑布。

  她聽到有人走近的聲音，抬起被太陽曬得有些紅潤的臉龐，笑容洋溢，兩隻眼睛笑起來像彎月。

  看起來很可愛迷人。

  一隻大狗發出了叫聲，它瞪著雙眼，看著陌生人。

  少女對著它嗬斥了一聲，卻充滿了寵溺。

  轉而看走來的姑娘，頭發盤得精致，即使背著個人，但仍氣質高雅。

  再看背上的小人，他緊皺著眉毛，眼睛完全沒看自己，散發著一股生人莫近的氣息。

  仔細看，他腳上捆著白布。

  少女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小跑上前，站在菱紗旁邊。

  菱紗正看著她。

  “小姐可需要幫助？”她笑得很禮貌，即使想要馬上幫助兩人，但仍詢問是否同意。

  菱紗點了點頭，她已經累壞了。

  天地在她眼前，隻差一步，便會合成一體。困倦和鬱悶，沉重地住在她的大腦中。

  “有吃的嗎？”菱紗勉強擠出一句話。

  這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