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玄懷抱著木若婷，聽少女吐氣如蘭，述說著夢境之事。

  木若婷若有所思，神色之中似有幾分凝重，她將自己緊緊縮在左玄懷中，如深受嚴寒的壓迫般，依偎著一絲溫暖。

  暖在心頭！

  左玄聽完木若婷的敘述，眉頭緊鎖，總感覺哪裏有所遺漏，一時半會卻是想不起，唯有懷中的溫熱，那麽真實。

  據傳言：

  聖島伊始，乃是上古大神後羿所建立，為眾多修仙者提供濃鬱的天地靈氣，快速突破境界，飛升上界。

  再後來，上古一批修士飛升第六緯度，聖島便被“森羅老祖”所占領，布下幻境，以來煉心。

  古修士心思單純，道心堅韌，多數都通過幻境考驗，或多或少都會遺留下自己的修煉心得，供森羅老祖參研。

  再有數百年，能夠通過幻境的修士越來越少，聖島的習俗卻沒有荒廢，森羅老祖從中得到道法三千，卻遲遲無法飛升。

  曆經歲月侵蝕，饒是她修為高深，三千道法貫通，也抵不住時光流逝，肉身漸毀，僅餘下元神與聖島融合，繼續操控幻境。

  千百年的苦修，換來如此下場，修仙一途，不可謂不凶險，如坐針氈。

  ……

  左玄慢慢低下腦袋，去看木若婷，少女的眼神躲躲閃閃，不敢去瞧他，兩抹紅霞順著脖頸爬上臉頰，紅彤彤的，說不出的可愛。

  “這森羅老祖也是個奇人，既然通達三千道法，又是為何遲遲無法飛升？”

  左玄不再去看木若婷，趕忙轉移話題。

  他二人之間的關係複雜，說是戀人，卻多有一層隔閡，說是朋友，卻在夢幻之中，做了多年的夫妻。

  那種實實切切的感受，刻骨銘心，如同烙印在靈魂深處，無法抹去！

  木若婷微歎一聲：“興許，是出於某種限製吧，導致她飛升不得。”

  左玄暗暗點頭，隨即道：“既然如此，我等明日便可離去，這裏的靈氣雖然濃鬱，卻容易招惹來其他修士。”

  “去……去哪兒？”

  木若婷小聲問了一句，言語之中隱隱帶有幾分期待，可也僅是瞬間，隨即麵色一黯，垂下頭來。

  左玄道：“借用傳送陣，我們回晟虛大陸，那裏……也不知現在怎樣了。”

  他隱隱有些擔心，擔心他的至交好友，擔心他的恩師，擔心整個鬆萊宗乃至整個大陸……物是人非。

  時光如白駒過隙，再無法回頭……

  木若婷此刻卻麵上一寒，搪塞道：“既然如此，你且先去罷，我仍需留守此地修行，完成宗門之事？”

  “宗門之事？”

  左玄眉頭一皺，問道：“若婷，你……你可是不願隨我一起……”

  木若婷搖了搖頭，聽到左玄喊她“若婷”而不再是“師姐”，心頭有一絲喜悅。

  他……終究還是承認了她的身份。

  木若婷掩飾的極好，將那份歡喜深埋在心頭，緊緊抱住左玄，道：“你若不嫌棄，待一切事了，便來尋我。”

  左玄看著木若婷堅定的眼神，知道勸她不動，悻悻然就此作罷，柔聲道：“你可千萬照顧好自己，莫要我擔心才是。”

  “安心。”

  木若婷神色一暖，止不住的柔情將左玄淹沒，輕聲喚道：“夫君，你……早去早回，莫要我等太久。”

  左玄心頭一熱，捧住木若婷秀麗的臉龐……

  靈魂交融！

  君見妾生憐，妾為君傾心，別時千萬揮手，唯恐再見難。

  兩人依依不舍，又是纏綿數日。

  分別前，木若婷拿出拇指大小的一塊菱形結晶，似金非金，栓上紅繩，滿是牽掛的掛在左玄胸前。

  看著左玄離去的背影，木若婷將手揮斷，眼中飽含深情，不知多少情意深埋其中，未曾說出口。

  她轉身，來到聖島中心的沼澤邊緣，麵色一正：“你為何執意要我說出你的事跡？”

  她像是自言自語，與空氣對話。

  就在這時，從她識海中鑽出一抹幽影，散發出深紫色的光芒，靜靜漂浮在她身前，化為一名女子。

  那女子呈半透明狀，容貌絕美，綾羅輕衫，堪稱天仙，世間之女子在她麵前，盡皆黯然失色。

  如此絕色，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她柔眸輕啟，朝著遠方深望了一眼，喃喃道：“夫君他……走了！”

  言語之中，說不盡的難舍。

  木若婷抿了抿嘴，看著眼前的女子，心中五味雜陳，歎了一聲：“森羅老祖，你說過，隻要我留下來，你便放他離去，可要遵守諾言。”

  眼前這道虛影，竟是森羅老祖！

  森羅老祖微微勾起唇角，一瞬間，原本一片灰敗的聖島，都為之綻放光彩，如冰山融化，讓人如沐春風。

  “隻要你與我神魂同化，我又怎會為難妹妹與夫君呢。”

  “你……當真要如此？”

  木若婷隱隱有些替她擔憂，問道：“放棄三千道法？值得嗎？”

  森羅老祖神色釋然，道：“在幻境中，我取代你的神識，與他度過一個又一個美好的日子，多曾想就這般一直下去，天荒地老。”

  “孤守聖島千百年，孤寂落寞，我本以為，道法圓滿飛升上界便是唯一追求，可與他比起來……那種熱熱乎乎的日子，才是最真實的。”

  木若婷沉默不語，在她心底，又何嚐不是這樣想呢。

  森羅老祖似看穿她的心思，又道：“之所以讓你說出我的事跡，隻是想夫君能夠知曉我，日後你我姐妹二人一體雙魂，共存共亡，追隨夫君，與他常伴左右，豈不快哉。”

  木若婷竟被她說動，暗暗點了點頭。

  森羅老祖閉上眼睛，回想起與左玄在一起的日子，不禁淺淺一笑：“原來這世上，真有比修仙還要珍貴的東西，道法三千，終抵不過他一抹柔情，抵不過他……默默的守候。”

  說話間她的身影越發縹緲，化作點點靈光，沼澤中也伴隨著靈光湧現出無盡的乳白色光點，緩緩朝著木若婷識海中匯集。

  木若婷的氣息節節攀登，從金丹中期一路直上，直抵元嬰期，方才漸緩。

  整個聖島寂靜，空氣中僅餘下森羅老祖最後的那句話：“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