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封丘桃林
作者:
雲寬 更新:2020-05-21 13:48 字數:3363
秋意濃,氣高爽,朝露茫茫凝為霜,蓋上枝頭新衣裳。
封丘地處中部,矮丘延綿,渾然自圍,遠遠望去,便如一方圓盤,起伏不定。
此地多有灌木,正中更有桃林,秋季葉落,雖不及早春時滿天桃花爛漫,也別有風情。
清晨。
左玄盤坐於一顆桃樹下,從打坐狀態中醒來,揮手撤掉周身屏障。
桃樹盤根虯龍,婉曲向天,暗褐色的樹皮凝出幾滴樹脂琥珀,隨秋霜裹白。
左玄淺笑,捏起琥珀,吹去上麵的白霜,露出淡黃色透明的晶體,對著朝陽看去,美麗璀璨。
樹脂琥珀雖好,未曆年歲沉澱,卻不成型,左玄把玩了一會兒,再次放了回去。
來到此地已有數日,僅獵殺幾隻低階妖獸,左玄不敢懈怠修煉,此間無事,一拍儲物袋,祭出六淵劍,便開始練習。
六柄青濛濛的飛劍在法力控製下迅疾如風,左玄如今成就築基,再不需隱藏神識,催動起飛劍更是得心應手。
每柄飛劍都單獨控製,婉若遊龍,或挑或刺,如臂指手,左玄神識強大,不覺有何消耗。
略一思索,又祭出九曲雷珠,兩種法器相互配合,或排列成陣,逐一進擊,或四散而飛,迷惑人眼,皆隨心意。
左玄分心,再打出幾道劍氣,頓時劍氣縱橫,雷光隱現,互相配合緊密,天衣無縫。
隻見他暴喝一聲,六柄飛劍合一,猛得一斬,頓時激起法力洪流,隱有破空聲爆。
如此威力,隻怕普通築基中期修士,也望塵莫及。
左玄停止掐訣,看著空中兩件法器,思索配合之道,如何能將威力發揮至最大。
“左師兄,吃飯啦!”
一聲清脆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卻是新雪呼喚,連連擺手。
少女身著襦裙,打扮得花枝招展,揮手間顧盼生姿,惹人愛憐。
“好,這就去!”
左玄將法器收起,靈靴閃閃,身影連動,幾個呼吸間便至新雪身前。
四目相對,新雪又是羞赫,漲紅個臉,低下頭去,左玄蹙眉,麵上閃過一絲不自然“走吧。”
二人一前一後,循著飯香來到桃林某處空地,這裏被收拾幹淨,鋪有淡褐色柔毯,錢瑞陽手持鐵勺,在身前大鍋裏不斷攪動。
香氣四溢。
大鍋漆黑,繪有紋理,被石塊壘起,左玄記得,與自己烹煮符紙材料的大鍋一般無二,隻是小了幾號。
孫婉手上燃有火球術,不斷催動法力,燒得鍋中湯汁沸騰,幾塊雞肉骨隨湯翻滾,陣陣濃鬱香味傳來,引人食指大動。
錢瑞陽撒入青菜,豆皮,又攪了攪,說道“婉兒,火小一點,別煮糊了。”
“哎!”
孫婉控製著火球,逐漸變小,駕輕熟就,想來用火球術煮飯的事兒,沒少幹。
錢瑞陽倒是真對得起一身肥肉,不時拿出些素菜,投入鍋中,又擺上碗碟竹筷,整個成了野餐。
左玄與新雪坐在一旁,見錢瑞陽夫妻二人燒菜煮飯,忙碌的身影,平平淡淡,卻充滿溫馨,麵麵相覷,怎不羨慕。
或許你已家財萬貫,身份顯赫,縱有萬千本領,滔天權勢,也不抵與心愛之人一起,煮一碗湯,柔情蜜意。
又待片刻,湯成,錢瑞陽每人盛了一碗,品上一口,閉眼,滿臉享受“這桃林的野雞,真鮮。”
孫婉連連點頭,目中讚許,對她而言,隨錢瑞陽打打鬧鬧,煮菜燒飯,才是美好。
左玄也是喝了一大口,入口鮮美,碗中些許油脂漂浮,陣陣濃香,唇齒留味。
“錢兄,在宗門,沒見你有這等廚藝。”
“嘿嘿!”
錢瑞陽又喝了一口湯,嚼著雞肉,嘴裏含糊不清“那是你沒口福,我跟婉兒可是把整個淩雲峰的野雞野兔,都吃了個遍。”
“你……”
孫婉輕啐了他一口,頗難為情“聽他胡說,也就吃過幾回。”
眾人會心一笑,這般濃烈的人情味,在爾虞我詐的修仙界,著實珍貴。
吃罷飯,收拾好碗筷,幾人在桃林閑庭漫步,孫婉挽著新雪的手,說著悄悄話兒,左玄與錢瑞陽卻是驅架遁光,四處查探可有妖獸。
“那裏,有一隻。”左玄忽而一指側方,人未至,劍氣已然襲去。
“嗤!”
那是一條牛首蛇,通體土黃,有角內彎,體若兒臂粗細,煉氣期妖獸,被左玄劍氣擊中,翻了兩翻,已然死去。
左玄壓低遁光,降落在牛首蛇附近,很是熟練的分拆皮肉,收集材料。
“左兄且慢!”
錢瑞陽急匆匆趕過來,見左玄已然分拆幹淨,忙奪過其手上蛇肉,道“這蛇肉最是鮮美,可別丟了。”
左玄斜了他一眼“以前怎沒發覺,你這般嘴饞。”
“嘿嘿,嘿嘿!”
錢瑞陽臉上堆滿笑容,眼睛都被擠成一條縫“這不成婚之後,多少得像個過日子的人嘛,婉兒最是愛吃我做的飯了。”
左玄點點頭,成了家的男人,自是不同。
常言道,父母予命,天地蘊識,最是刻骨銘心的是兒女情長,陪伴終生的,是人生的另一半。
到了晚間。
四人圍坐一圈,錢瑞陽與孫婉自是忙上忙下,烹煮鮮美蛇羹,香味誘人。
烏雲蔽月,陣陣涼風襲來,竟瀝瀝淅淅下起小雨。
左玄眼疾手快,掐訣不斷,撐起法力屏障,圍繞丈許,將雨水盡數阻擋。
法力屏障泛起淡淡白光,趨於透明,無數雨水打在上麵,萬花齊綻,很是好看。
錢瑞陽與孫婉相視一笑,再去看左玄與新雪,意味深長。
吃罷飯,錢瑞陽嘿嘿直笑,攬著孫婉腰肢,大手一揮,在屏障之中再生屏障,硬是將左玄與新雪擠在一處。
屏障一花,已瞧不見錢瑞陽那張壞笑的臉,新雪麵上一紅,豈會不知他深意,瞧了眼左玄,見他不動聲色,不自覺靠近了些。
左玄蹙眉,與新雪點頭示意,服下一枚精進法力的“融陽丹”也便盤腿坐下,運轉輕雲決,漸漸入定。
對於修煉,他是一刻也不敢怠慢。
新雪斜躺在地,捧起小臉,看左玄近在咫尺的臉龐,凝神望著,似要將一個個毛孔都看得清楚。
良久,少女盤膝而坐,怎也入定不得,悄咪咪的睜開一隻美眸,偷看一眼左玄,很是俏皮。
左玄身上的氣息,讓她很是安定,似尋到了港灣的漂泊孤舟,忍不住又挪了挪身子,靠的近些。
若離你一直這般近,該是多好。
……
……
鬆萊宗,淩雲峰山頂,某處洞府內。
二層閣樓亮起燈火,如同白晝。
李海白癱坐在地,神情頹廢,眼神空洞,良久,拿出一壺烈酒,猛灌下去,烈酒入喉,陣陣辛辣感襲來,他也不覺,隻是猛灌。
屋內一片狼藉,往日被其視若珍寶的書籍散落一地,成了碎片。桌椅歪斜,淩亂不堪。
左玄的歸來,讓李海白心魔再生,無暇修煉,一閉上眼,都是李天澤在責罵,左玄陰惻惻的詭笑,如在眼前,揮之不去。
房中點有凝神香,乃是選自上好香料,有凝神靜氣,定心安神之功效,於他卻是無用。
這等心魔,換做他人,定會尋找師門長老或師父解惑,經由神識加持,也便逐漸散去,李海白卻是不敢。
生怕被人窺探心神,得知有意加害左玄之事。
苦苦煎熬。
一壺酒罷,李海白醉眼朦朧,將酒壺猛摔在地,再拿一壺出來,順著嘴猛灌,麻了嗓子,也不覺辛辣,隻求一醉。
半夢半醒之中,他仿佛看到左玄渾身是傷,躺在血泊裏,漸漸失了生機,化為灰敗。
“死!死啊!”
李海白嘟囔了一句,徹底癱倒在地麵,咧嘴狂笑,狀若瘋癲。
完全沉浸在幻想之中,癔症,自我滿足。
漸漸的,渾身一鬆,徹底睡去,鼾聲陣陣,直到午夜,卻猛然驚醒!
“堂兄!”
李海白猛坐起身,滿臉驚恐,寒暑不侵的他,額頭生汗,如幕如瀑。
醉酒方醒,又是心間痛楚,他恨,為何要這般折磨自己,不單左玄,連同李天澤也恨,恨之入骨。
“啊!”
隨手抄起矮凳,奮力砸向地麵,“咚”得一聲,卻不解心頭恨意,爬起身來,肆意打砸,狼藉滿地。
整整半年,自從左玄歸來,他日日如此,荒廢修煉,醉生夢死之間,才覺心頭好受一些。
麻痹自我。
便似迷途的羔羊,盤旋在懸崖峭壁,又如海麵漂浮的空瓶,隨波逐流。
日升日落,雲卷雲收,山間樹木的枝葉長了又長,就連賣酒的執事也換了一波,李海白依舊沉浸在心魔之中,難以自拔。
妄讀聖賢書,換不來一顆開闊胸襟。
將整個房間砸得稀巴爛,李海白方才泄憤,麵色陰翳,頹然抬起頭,透過窗戶,看向漆黑夜色。
幾多輾轉反側,終究難眠,索性不睡,暗暗謀劃。
左玄如今已進階築基,若要再殺他,困難重重,可李海白渾然不顧,唯有如此,方能泄恨,去了心魔。
左玄的性命,怎抵得過他的修仙正途,他……才代表著正義!
每次清醒,都如此謀劃,終究沒能付諸行動,心驚膽顫,生怕如上次一般,弄巧成拙。
渾然沒有念起,被他害死的趙禮,全然沒當此人存在過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