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奇獸幽螢
作者:雲寬      更新:2020-05-21 13:48      字數:3471
  陣陣陰風襲來,吹得人冷。

  山洞清幽,昏暗無光,卻偏偏幹燥,似未有過雨水。

  左玄跟隨李海白與趙禮的腳步,催動火球術,慢慢摸索著往洞穴深處走。

  他麵色凝重,揉了揉眉心,驅散心頭不安。

  待行至一半,依舊放心不下,便暗暗布下五行法陣,隱沒在此。

  “師兄,此地你們可曾來過?”

  左玄看地上有些新痕跡,驚疑不定。

  “以前有來過幾次,可惜人手不足,沒能破陣。”

  李海白身形頓了頓,似有決然“左師弟,你可曾……”

  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緊握拳頭,隱有恨意。

  “可曾什麽?”

  左玄不解,一路上李海白怪模怪樣,欲言又止。

  “快走吧,一會天黑了便不好動手。”

  趙禮撇了一眼李海白,頗有責怪。

  三人又是行了一段,順著甬道一轉,竟然來到一處偌大石室。

  這裏漆黑一片,陣陣陰風席卷,正中有一方乳白色水塘。

  左玄猛催火球,頓時照亮整個石室,湊的近些,竟看到幾具白骨。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左玄突然後心一疼,橫飛數丈,落在水塘邊緣。

  猛一扭頭,竟見趙禮收掌,掐動法訣,在出口形成屏障。

  “趙道友,你這是作甚!”

  左玄又驚又怒,突然催動飛劍攻擊,頓時震得屏障搖晃。

  趙禮陰惻惻一笑,手上掐訣不斷,加固著屏障“想知道?下輩子吧!”

  李海白麵上陰晴不定,卻也是揮手形成屏障,阻隔左玄出來。

  “你們……”

  左玄拚命催動法力,手段盡出,因為水塘中傳來陣陣嬰啼,陰恐滲人。

  怎麽也沒想到,一向溫文爾雅,待人親和的李海白,竟然會對同門下手!

  左玄猛盯李海白,對方麵上一厲,竟瘋魔一般,五官扭曲,再不複那容貌清秀,惹人親近。

  難怪一路心緒不寧,總覺李海白古怪,他早有謀算,要害自己!

  “大師兄,你究竟為哪般?”

  左玄手上法訣不斷,出口嗬斥。

  李海白不搭話,拚命加固屏障。

  就在這時,嬰兒啼哭聲一浪接一浪,淒厲甚猛,擾人心神。

  隻見一道綠油油的光團,從乳白色水塘升起,似圈有角,通體透明。

  幽螢!

  左玄從那兩本異聞錄中見過,水塘中升起,發出嬰兒啼哭聲的,正是奇獸幽螢。

  幽螢,乃是幽熒後裔,其狀如環,有角,燃有綠光,善聚靈。

  本體通透虛弱,神魂強大,常惑人心,損神智,破碎識海。

  幽熒,乃是上古大神盤古雙目所化,一為太陽燭照,一為太陰幽熒。

  幽熒與燭照化身四象,四象誕天下神獸,其中幽螢便是最為接近幽熒的一種。

  幽螢升至半空,嬰啼更勝,帶有神識攻擊,瞬間震得左玄脊背發寒,頭昏腦漲,趕忙運轉輕雲決。

  “嘭!”

  處於甬道半途的五行法陣,被激發,不斷釋放火球,意圖引起守在門口的錢瑞陽注意。

  屏障抵擋不住神識攻擊,趙禮一愣,轉身欲逃。

  李海白恍了恍神,看到五行法陣,麵上凶厲,竟然先行一步,揮掌將趙禮打退。

  “你……”

  這是趙禮發出最後一道聲音,他此時身形暴退,撞在屏障,已受到幽螢攻擊,漸失神智。

  李海白不及破除陣法,猛得幾掌拍出,竟震得山洞晃動,轟然倒塌。

  堂兄!

  我終於替你報了仇!

  安息吧,切莫再纏我!

  李海白麵容逐漸恢複,似放下心中包袱,滿臉釋然。

  時回兩月前。

  左玄與錢瑞陽被巨狼追趕,慌於逃命,發出求救訊號。

  那一日,李海白趕來,遇到了逃命的黑衣男子,隨手斬殺,卻也被對方功法損了心神,精神恍惚。

  再次見到左玄,積壓在心的怨恨突起,竟然成了心魔。

  惶惶不安!

  “你為何不為我報仇!”

  “竟與那仇人交好,可還顧及你我血脈至親!”

  李天澤的身影始終浮現腦海,怒吼痛斥,揮之不去。

  折磨得李海白痛不欲生。

  一閉上眼,李天澤的身影便會浮現,附骨之蛆。

  他本就對左玄心存芥蒂,如今更是恨之入骨。

  讀書數十年,聖賢之言,難以救他!

  能救他的,除了自己,還能有何人?

  可李海白想不通此節,心頭暗恨,這些破書,終究無甚用處,讀了又有何用!

  也許……

  應該……

  心結已成,便將他除去,免誤了大道。

  李海白躊躇良久,終於下定了決心。

  殘害同門乃是大罪,宗門追殺,更是會被修仙界瞧不起。

  李海白不敢!

  他跟蹤左玄,來到文博城,巧裝偶遇,倘若能夠將他秘密解決掉,該有多好!

  於是他結識了趙禮,一個在散修界,惡名昭彰的劫匪。

  趙禮本是小宗門遺子,功法不缺,唯獨缺靈石,仗著幾分修為,做起了剪徑打劫的勾當。

  遇上了他,二人一拍即合,由李海白引誘,趙禮謀劃。

  此處山洞,本是趙禮祖上傳下,有何妖獸也不知,但是入得此地者,不論修為高低,皆是身死道消。

  趙禮收了李海白四十塊靈石,便應了他要求,沒成想,自己卻也搭上性命。

  福兮!

  禍兮!

  修仙之路,一步踏錯,滿盤皆輸。

  山洞倒塌得快,亂石崩飛,有的砸在李海白身上,他也不覺痛,心中清爽,甚是歡喜。

  左玄已死,心魔已除,大概……以後還能做個溫文爾雅,朗經誦文的好書生!

  ……

  終於逃出山洞,整個山頂凹陷,下沉尺許。

  錢瑞陽驚得起身,隻見李海白一人出來,心中慌亂,難以自持。

  “大師兄,左師弟呢?”

  “他……”

  夕陽照在李海白臉上,金黃黃的,當真溫暖。

  “山洞裏竟然隱藏著金丹期妖獸,左師弟與趙道友……”

  說著,李海白麵上浮現悲痛,卻僅限於表麵。

  “什麽!”

  錢瑞陽大驚,看著坍塌的洞口,無數褐色石頭堵死,不留絲毫縫隙。便是光亮也透不進去,遑論是人。

  “嘭!”

  錢瑞陽死命催動金瓜錘,開鑿山石,額頭爬滿了汗,肥胖的臉上掛著悲慟,卻不抵心中痛苦萬一。

  “左玄……”

  “左玄……”

  “左玄,你應我呀!”

  “你應我呀……”

  錢瑞陽不停呼喊,整個山頂死寂,除了偶爾刮來的山風,僅餘回聲。

  他的好兄弟,他的至交,不能再回他一句。

  錢瑞陽撲通跪地,悲痛,難以自己,悔不當初!

  若不是帶你入宗門,你我可還是好友!

  若不是讓你進這鬼山洞,若沒有帶你來殺魔宗餘孽,若不……

  你可是還活著,再喊我一聲錢兄!

  這世上,哪裏有什麽錢兄?便是你這麽叫我,我便是你兄弟!

  金瓜錘不停撥開亂石,卻有更多坍塌下來,杯水車薪。

  看著碎石減少,李海白眯眼,心口一沉,也是猛得一跪。

  “左師弟,是我害了你!”

  說著便揚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響徹雲霄。

  真心或是假意,心裏多少有些難受,對不住左玄。

  李海白此時腦海清明,不再受心魔所惑,許多事情,略一想,便覺恐怖。

  隱隱後怕!

  自己何時……竟然……怎會變成這樣的人!

  “啪”“啪”

  一遍又一遍扇著耳光,李海白似要打去那些罪責,他此時,竟然……也有絲毫悔恨。

  那些聖賢之言,諄諄教誨,似乎再次占據心神。

  “大師兄!”

  錢瑞陽忽而撲來,將李海白抱住“大師兄,你……不必自責。”

  他說得寬慰話,自己卻先忍不住落淚,二人竟就這般,抱頭痛哭。

  又能怨誰?

  李海白神智恍惚,隻覺心中慌亂,癡癡呆呆。

  晃了晃腦袋,深吸口氣,祛除心中雜念。

  跪也跪了,打也打了,既罪已贖,便就此揭過吧!

  隻要騙過錢瑞陽,我還是我,讀聖賢書,誦道德文,心中一片光明。

  怪隻怪左玄命不好!

  他此番模樣,倒是與當初李天澤有幾分想象,極為矛盾。

  自詡正義!

  卻可以為了一己私欲,為所欲為,隨意踐踏他人。

  眼見事不可為,錢瑞陽不在堅持,他雙目泛紅,鼻頭一酸,強忍著淚。

  憋不住了,便用袖子擦,一遍又一遍。

  拿出一壺燒酒,拔去瓶塞,緩緩倒下。

  酒水劃出一道白線,一碰山石便隱,似海綿吸水般,並不似別處,四處流淌。

  “左兄,一路走好!”

  錢瑞陽灑罷酒,丟下酒壺,再啟一壺,同樣倒下。

  “你量淺,今日多喝點,不覺得痛!”

  說著說著,再次落淚!

  “人生有輪回,若來世再遇,你我再做兄弟,我定……護你周全!”

  兩壺酒罷,錢瑞陽突然蹲下,肥胖的身軀,渾似個肉球。

  涼風習習,竟有些冷。

  他眼神空洞,盯著地麵,隻覺空虛冷寂,不覺縮了縮。

  李海白眼神複雜,杵在那裏,卻不說話,有心去拉錢瑞陽,手停在半空,悻悻然收回。

  沉默……

  死一樣的寂靜,直到夜深,月牙兒爬上樹梢。

  忽然一道流星滑落,錢瑞陽趕忙去看,眼中噙滿淚水。

  垂下眼簾,看到山頂那堆亂石,粗喘幾聲,仰天長吼!

  “啊!”

  “走好!”

  來生……莫要再那般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