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請罪
作者:白榿      更新:2020-05-21 13:37      字數:2184
  “這幾天,她對你好嗎?”南榮槿似乎是很想知道這幾天發生了何事,老太太又是以怎樣的態度對待她的?

  “她……”阿祉不知該怎麽說才能不讓眼前的這個人感到尷尬與落寞?

  “若你在,或許能看到她最溫柔,最懦弱的一麵。”無奈,阿祉不想騙她。

  “原來……”南榮槿哽咽著,臉頰瞬間滑過看不清的雨珠,“她也會有溫柔,懦弱啊!”

  一直以為她是不講道理的,脾氣暴躁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原來會溫柔,會懦弱啊!不知怎的,南榮槿有些慶幸,沒能看到她的溫柔與懦弱,也就不會放鬆對她的警惕。

  南榮槿微微側首從門縫裏看去,哀歎一聲:你啊你,示弱一點,溫柔一點,也就不至於送終都隻有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棄女啊!

  廊下的燈籠經不住風雨交加,也熄滅了。

  烏漆嘛黑的廊簷裏也逐漸陰暗起來,那呼呼啦啦的大風刮著,雨水無情的落在她二人身上,寒冷亦淒涼。

  二人便不在言談,心裏所想是雨停,風停,心亦停。

  芭蕉葉漸漸從手中滑落,一股清風徐來,激醒了靠著牆入眠的二人。

  睜開眼睛,入眼亦是一半渾濁一半清晰,阿祉隻覺鼻子發癢,打了個響亮的噴嚏,眼角泛淚,又是嗬欠連天。

  頭昏腦漲的南榮槿睜眼亦是很艱難,鼻子很不透氣,雙眸酸澀,那腳已麻木,仿佛如一根木頭杵在那裏一般無疑。

  白綾翻飛,隱約可見的一個青衫老者拄拐緩步而來,是昨夜那怒氣衝衝的看守義莊的老者。

  他麵上盡顯怒意,顯然,昨日的怒氣並未消散。

  “近日有敵人進入我大虞,盡快把逝者葬了,逃命去吧!”

  老者的話語生硬,卻是透著關懷之意。

  這……阿祉預感不妙,邊揉著沉重的腦袋,邊朝老者問好:“老伯,附近可有賣棺木的?”

  “有,”老者捋直吹亂的鬢角,歎氣道:“要定做。”

  阿祉昏沉的腦子瞬息間清醒,欲要往前的腳步一滯,愣頭愣腦的看著老者,“老伯,那定做需要多久?”

  “這個就不知道了,你先去看看吧!盡量讓逝者安息。”

  老者話音未落之際,就已抬步離去,那拐杖淌過了一窪水潭,蕩起些許漣漪,褲角還被濺了一些泥土。

  阿祉剛推開院門,就看到了門外來了不請自來的人。

  追上來的南榮槿因體力不支,昏昏沉沉的撞在了阿祉的後背,因阿祉瘦,那骨頭就如沉石似得,額角已被撞得麻木。

  南榮槿揉著額角,緩緩抬起頭來,想要說些什麽,看到了門外的人,到了嘴邊的話又原封不動的咽了回去。

  他怎麽來了?

  來人麵色沉靜,眼底裏卻又有著淡淡的笑意,看到了立在門檻上的女子,上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阿祉,老夫人離世,原因在我,若不是玉瓷葫蘆一事,也不會讓老夫人變賣家產,也不會牽動了老疾,在下特意來請罪!”

  話音未落,阿祉抿了抿嘴,想要說話,卻被身後的聲音震了一跳。

  “冤有頭債有主啊!”老者悠悠然的道。

  阿祉終是想起了這舟四公子為何而來,語氣淡淡的,“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既債款還清,就沒有請罪一說!”

  此事南榮槿並不知曉,瞪著雙杏眼將阿祉望著,望了一瞬,又靦腆的看了眼舟思遠,也就隻是輕輕地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阿祉姑娘莫要再推了,現下雖不能將老夫人體麵的離開,但也要為了去了蒼涼之地有個住所,那棺木是要有的,現下,敵人已潛入我大虞作威作福,定做已是來不及,那風水鋪就有現有的上好棺木,若姑娘過意不去,就賞了那抬棺匠一口飯吃就成!”

  舟思遠安排的妥妥當當,讓人即便覺著無禮,卻仍然挑不出毛病來。

  是,哪怕普通的棺木她阿祉能買得起,可無人助她,依舊是不能把老太太入葬。

  阿祉還在思考,眉頭擰的像鐵疙瘩,大虞有敵人潛入,加上棗莊被滅口,還未怎麽想,就覺得脊背發涼。

  阿祉抬起眸子,看了一旁同樣在沉靜思考的人,雖然不知道她如今叫什麽名字,卻也輕輕地伸出手揪了她的衣袖。

  有了如今聰明伶俐的頭腦,南榮槿也思索了許久,眼下,隻能如此簡易了,對阿祉眨了眼,點了頭,心裏實在是對阿祉感激不盡。

  “這個人情我阿祉記下了,”阿祉也學著方才抱拳請罪的人回了一禮,“多謝!”

  “聽聞四公子談起,阿祉姑娘給遠在他鄉的親人送了信,敢問何時能到?”

  這人是風水鋪的老板,談吐溫和。

  “暫且不知,可否能等兩日,讓他們回來看最後一麵!”阿祉是在央求。願他們能來,也盡快趕到。

  兩日?舟思遠眉頭一皺,招來了一旁的仆役,低聲問道:“敵人近日在哪個方向?”

  “回公子,西北方向,仝平鎮是抵達京城唯一捷徑,怕是兩日後就能抵達仝平鎮!”仆役答得沉重,心中疑惑滿滿,這不過就是一普通人,怎的那麽大架子,能讓公子瞻前顧後?

  “多加派人手,能拖一時便是一時,切記,把命都給我帶回來!”那浮現在眼前的傷亡場景多到數不清,再是麵無表情,舟思遠也不敢拿命來當兒戲!

  “是,公子,”仆役躬身退去,卻也是默默地側首睨了那女子一眼,而後又看了自家公子一眼,見過她已三次,那麵上卻無一次真正的笑意。

  主仆二人的嘀嘀咕咕,沒人注意到,倒是那靠著門的老者搖頭歎息,心中暗暗的哀歎:自古紅顏出亂世,十裏春風誰得意?

  別看她那張隨意附和的笑意,那學得有眼有板的抱拳,那處事不驚的模樣,哪裏會是一個剛出獄的毛丫頭?

  阿祉從未想過會有人早早就把她的底線看得一清二楚,此時的她不喜,不喜,不喜,她知道,重要的事情要說三遍才能記得清清楚楚。

  阿祉得知了赤足女子姓甚名誰,好生誇了一句:“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