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維推開臥室門，吳文娜在收拾她的衣物，整理好的箱子在地板上擺著。

  袁一維上前拉住她，“老婆，別這樣，都是我的錯！”

  他害怕極了仿佛一切將會在瞬間崩塌，他半蹲著頭埋在吳文娜雙腿上。

  吳文娜心在滴血，說不出的痛壓在她的胸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淚水奪眶而出。

  “信你看到了嗎？”吳文娜強忍住內心的悲痛，極力平靜地問道。

  袁一維點點頭，他開始低聲啜泣。

  “娜娜，我不能沒有你和園園，你原諒我，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袁一維淚眼模糊抬頭望著吳文娜祈求到。吳文娜內心波濤洶湧，她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

  “你不會讓小寶在破碎的環境中成長，對不對？”袁一維繼續說，但是所有的理由似乎都那麽牽強。“我們走過那麽多你沒有忘記對不對？”

  吳文娜搖搖頭，沒有做聲。袁一維也再找不出可以說服的理由，他隻想等待吳文娜的宣判。

  吳文娜起身欲走，袁一維一把抱住她。“老婆，這裏屬於你和園園，你們留下我走。”

  袁一維答應吳文娜明天去民政局辦理手續，所有房產都留給吳文娜和女兒。吳文娜並沒有反對，因為她暫時並沒有能力給女兒更好的安置。

  袁一維去學校接女兒回來後，提出三個人最後一次團圓飯，吳文娜沒有拒絕。

  吳文娜最後一次精心的準備晚餐，都是袁一維和女兒喜歡的飯菜。她自始至終沒有問過他和張蒙什麽時候開始的，她哪裏不如張蒙，他深夜離家是不是約會張蒙雖然一切都那麽猝不及防，雖然一切都讓她跌入萬丈深淵，但是她沒有在袁一維麵前苦苦哀求，沒有在袁一維麵前訴說這些年她的付出和艱辛。多年單親媽媽的生活練就了吳文娜的堅強和隱忍，在這個過程中吳文娜幻想過未來可能有的所有不幸，子女本弱為母則剛。她今天所呈現的堅定與決絕是多少個不眠不休的日日夜夜賜予她的，她早已學會了承受所有的摧毀與打擊。

  袁一維並不明白吳文娜為何沒有如大學每次分手時的惶恐與糾纏，他更不知道他的眼睛早已背叛了他。麵對吳文娜，他的眼睛裏再沒有激情與愛戀，更沒有申請與真誠，更多是責任與習慣。

  這頓晚餐沒有了平日的愉悅與輕鬆，袁一維和吳文娜的沉默讓女兒覺察到異樣。

  “爸爸，媽媽做了好多你喜歡的菜。”女兒想打破沉默。

  “是呀，爸爸最喜歡吃你媽媽做的飯。”袁一維說的是心裏話，他看了看對麵的吳文娜，吳文娜並沒有抬頭。

  “園園媽媽有件事想跟你說。”吳文娜看向女兒，女兒瞪著眼睛看著她。吳文娜似乎想到什麽又停頓了，“你要做姐姐了。”

  女兒難以置信的看著她，激動不已。“我太幸福了。”吳文娜不想讓女兒過早承受家庭破碎的現實，她回避了一時的衝動，袁一維自然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這個時候袁一維的電話響起，這次他沒有接而是直接掛斷了。

  “哥哥，明天下午五點梅花弄堂見。”張蒙的微信，袁一維直接關了手機。

  梨園路民政局就在a大學附近，吳文娜依舊清晰記得十年前和袁一維一起走進這裏時，無法抑製的激動。辦理結婚證的辦公室對麵是辦理離婚手續的，從兩個辦公室出來的男男女女麵容截然不同，一邊是甜蜜雀躍幸福洋溢，一邊是忿恨惱怒或者滿臉淚痕。袁一維那時真切真誠的告訴她，對麵辦公室不會跟我們有關係。多麽諷刺，吳文娜心想。

  袁一維跟在吳文娜身後，吳文娜的腳步沒有絲毫的遲疑，她徑直來到辦理離婚的辦公室。辦理離婚手續的人並不多，很快輪到吳文娜和袁一維。雙方把證件遞給辦事員，辦事員很利索的按流程辦理的離婚證。

  離婚的整個過程並沒有如袁一維期待的電影橋段：辦事員苦口婆心究其原因然後勸慰他們，整個過程辦事員隻問了一句：想清楚了？

  “我送你回去。”袁一維出了民政局對吳文娜說的第一句。吳文娜沒有同意，她想自己走走。

  拿著離婚證的吳文娜反而踏實了，她並沒有先前的悲痛與絕望。原來，哀莫大於心死，袁一維在她心裏早已走遠，隻是她不願接受。

  望著吳文娜遠去的背影，袁一維心裏卻空落落的，吳文娜的決絕讓他意外。他暫時的成全滿足吳文娜一切的要求是為了安撫她的情緒，讓她安心養胎。

  他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路上人來人往男男女女行色匆匆。事情來得如此突然，他並沒有想好如何麵對張蒙，如何處理他們的關係。轉彎處路牌寫著景園路，不知不覺袁一維走到了梅花弄堂，他突然想起張蒙約他下午五點在這裏見麵。他從來沒有回複過張蒙的信息，但是他從未讓張蒙失望過，從年少時視如妹妹到如今如膠似漆，他沒有承諾卻從未背離過張蒙每一次的要求。張蒙對他似乎有一種魔力，有一種讓他為她邁開腳步的引力。

  吳文娜麵前的袁一維如同孩童，吳文娜教他成長允許他犯錯無條件給予愛和嗬護；然而，張蒙麵前的袁一維如同家長，他對張蒙的寵溺早已遠超越吳文娜對她的寵溺與關愛。他給予吳文娜所有卻滿懷惶恐，擔心辜負；然後張蒙卻一點點的驚喜足以然她雀躍很長時間，他無需一點的設防。

  梅花弄堂的門口停著一輛車“江a-520”，袁一維知道張蒙已經來了。他去了經常約會的包間，張蒙果然一個人在包間趴在窗邊擺弄著手機。袁一維走過去，用手輕輕拂過他的長發。張蒙嚇得一個冷戰猛然回頭，“哥哥，你來了。”

  張蒙扒爬在袁一維身上，像個乖順的貓一般。張蒙身上淡淡的清香驅散了袁一維心裏的陰雲，讓他沉醉給他溫暖。

  人類最深的情感——從最大的喜悅到最深刻的痛苦——都來源於關係，讓這些都見鬼去吧！袁一維心裏說，此刻他什麽都不願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