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一生，永遠不能再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雲之嵐喃喃道，眼中異彩閃現。

  “人之一生，永遠不能再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雲霜冰冷的目光看著那少年，那少年目光熱切，含笑點頭。

  拋開他的無禮不談，這句話……當真是相當的高妙吖。

  這一句話，雖是不夠簡練，然而細品起來，和之前傳揚天下的那句“聖人有情而無累”，竟是在伯仲之間！

  而這，不過是他隨口說出的一句話而已。

  這一刻，她對於這個蘇家少年，更是高看了一眼。

  “此子之才，遠在林文甫左公梁之上。”

  “這樣的人，絕不能允許站在大燕的對立麵。”

  這個世界重視文教，她本身極有才情，對於詩詞歌賦這些東西也是當真喜歡。她明白一個文宗級別的人物，在這個世界上有多大的號召力，所以這個時候，她的目光更為寒冷。

  才學越高，若是站在大燕的對立麵，危害就越大，林文甫就是一個例子。

  而無論如何，大燕都必須要一統天下，這是她的理想，不允許有任何阻礙存在。

  ……

  蘇大見這句話震住了雲之嵐，臉上笑意淺淺，心中卻是暗叫僥幸。

  看樣子，這位燕國太師是一個真正喜歡這些東西的人，所以才對那句話如此迷醉。

  然而那句話，和周易其實並無幹係，不過是他從原來的世界帶過來的智慧成果而已。放在他原來的世界，那就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話罷了。

  見雲之嵐翻來覆去的念叨著那句話，他也不再多說。

  確實不能多說。

  孔雀開屏是好看，轉過來就是腚眼。

  說多錯多，所以他自然不肯多說，不肯轉過來給人看。

  “世兄，可以將明月姑娘送給我了麽？”

  再次聽到少年的聲音，雲之嵐回過神來。他看了雲霜一眼，雲霜神色淡漠，目光卻依然冰冷銳利。

  “這個麽……再說，再說，嗬嗬。世兄之才，熊某實在是佩服，佩服。這句話傳揚出去，南北士林必然又要為之震動。”雲之嵐看著少年，真心實意的道。

  他明白，待會兒這個少年必須要做出選擇了，他的才情在小姐的眼中越高，那麽一旦拒絕大燕，活著的可能性就越小。隻希望他不是固執之人，不然就可惜了。

  見雲之嵐拒絕，少年微微一笑，也沒多說什麽。

  又喝了幾杯淡酒，雲之嵐想起一事，笑道：“聽聞林師當初來蘇家，也是給世兄寫了評語的。隻是由於世兄年紀尚小，才沒有送往建康大中正府。不知今日熊某是否有幸，能看一看林師評語？”

  “自然可以。”少年笑道，拍了拍手。

  小蘭垂手而來，低頭不敢看雲霜的方向。

  少年吩咐了幾句，小蘭快速走了回去，過了一會兒，一張黃紙便被送到了雲之嵐麵前。

  “三墳五典，你乃百寶箱？一轉兩晃，汝真萬花筒？”雲之嵐臉上現出困惑之色，“何解？”

  林文甫這句話，頗為晦澀，聽起來也不是什麽好的評語。

  雲霜目光一閃，伸手徑直把黃紙拿了過去。

  黃紙上朱砂寫就的血色大字，正是林文甫的手筆。

  “不知何解，林師為文向來晦澀。”那少年盈盈淺笑道。

  雲霜看著黃紙，目光閃動，若有所悟。

  “明月姑娘，可是看出了什麽嗎？”少年看著雲霜笑道。

  雲霜將黃紙遞給雲之嵐，漠然道：“我聽說當日林師在此，你能七步成詩，詩才應是不錯了。”

  “姑娘謬讚，在下慚愧。”少年微笑道。

  “你聽錯了，我並沒有讚你。”雲霜直視著少年，漠然道：“近日兩淮大戰，死傷甚多，南北士林為之而悲詩作極多，你可以此事賦詩一首，讓我看看你的詩才究竟如何。”

  這話極為突兀無禮，與她的衣著打扮極不相稱，然而自始至終，她並未承認為侍女。所謂侍女，隻是蘇大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裝扮不過是為了掩飾容貌，至於身份，她本就無意掩飾。

  這個天下，還沒有人需要她去遮掩身份。

  “作詩麽？”少年笑意盈然，顯然不介意她的無禮。

  “明月姑娘這般說，在下也就獻醜了。”

  這一次不需要七步成詩，問題明顯就簡單多了。

  原來蘇大郎留下那些詩，明顯是不能用了。不過詩這些東西，他腦子裏還是有一些的，好不好的，就另當別論了。

  蘇大站起身來，臉上笑意收斂，現出莊重之色。

  題目出得很明確，為兩淮大戰死傷者而悲，這樣的詩作，笑著吟誦顯然是不合適的。

  雲之嵐看著他，眼中有著期待，不知道這少年又能帶來什麽驚喜。

  雲霜神色漠然，直視著那翩翩少年。

  “林文甫這評語，非是寫給這少年的，而是留給我看的。”

  “他為這少年揚名，引我來此地。他知道我早晚會來，所以寫了這句評語。”

  “他對這少年的才情，竟然是並不確定，所以才留言提醒於我，希望我能來辨別真偽……”

  “若這少年才情是假的……那些文章來自何處？還有剛才那句話，又來自何處？”

  雲霜看著少年，少年輕咳一聲，卻已經開始吟誦起來。

  “傳聞一戰鬼神愁，兩岸強兵過未休。誰道淮水總無事，近來長共血爭流！”

  少年肅容吟誦完畢，看向雲霜。

  “明月姑娘，如何？”

  雲霜漠然道：“中平之作。”

  “嗬……那這一首呢？”

  “還有麽？”雲之嵐眼中現出一絲希冀。

  這一首的確一般了些，與之前的期待有些差距。

  少年點頭，肅容吟誦道：“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雲之嵐目光閃亮，讚道：“好！”

  少年看向雲霜。

  雲霜漠然道：“尚可，太過張牙舞爪了些。”

  蘇大有些無語，心道這位姑娘的標準還真不是一般的高啊。

  不過這可是他想要得到的女子，他也不是個隨便就服輸的人。

  “明月姑娘畢竟是女子，不喜歡太過張牙舞爪的，那我就再做一首吧。”

  蘇大臉上現出自信笑意，他雖不是蘇大郎那樣的天才，可是畢竟身後是有著一個世界加持的。

  看著那明明如月的少女，蘇大聲音低沉，再次吟誦起來。

  “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啼時驚妾夢，不得到淮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