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的人生信條，便是人應該盡可能的為自己爭取利益。

  而美好的女子，很明顯便屬於一種可以爭取的利益，甚至可以說是相當重要的一種。

  人生在世，皆有所求，求之不得，便是苦。

  他不想讓自己痛苦。

  多少少年在青春慕艾的年紀，因為羞澀或是內向而不敢去爭取，多年後回想起來卻隻能悔不當初，這樣的行為在蘇大看來，無疑是極為愚蠢的。

  這樣愚蠢的行為，他自然是不會去做的。無論能否成功，總要試一試才好，若不成功，至少還有著後悔的資格，不去嚐試，便連後悔的資格都沒有。

  爭取獲得心儀的女子，無非是兩種途徑。

  或是花錢，或是花時間。

  而他恰好兩者都有。

  論錢財，他是蘇家塢堡的少主，論時間……他最不缺少的就是時間了。

  所以在他提著釣杆走向塢堡的時候，他確實很有信心把那一抹月光收歸己有。

  ……

  踏入蘇家塢堡之後，雲之嵐便是一個溫潤如玉的世家子弟，燕人的狠辣氣被他徹底的掩藏起來。

  去年他來蘇家塢堡，被當做貴賓招待了十幾日，對於塢堡裏的一切都很熟悉。這一次蘇家主人蘇伯仁不在，接待他的乃是蘇伯仁的一位族弟蘇伯通，亦是一位極為精幹的人物。

  他的身份，這位蘇伯通顯然至今並不清楚，所以還是和去年一般，稱呼他為熊公子。對於他帶來的珍貴禮物，蘇伯通欣然笑納，之後他提出要和去年那般在塢堡裏住上一段時間，蘇伯通亦是滿口應允。

  去年他自兩淮來蘇家，蘇伯通便參與過接待，蘇家塢堡極大，荷塘綠柳間多的是雅致所在，蘇伯通直接將雲之嵐一行安排在水雲間，然後便笑著告辭，讓熊公子安生住著，說不定過幾天家兄就回來了雲雲。

  這水雲間位於塢堡前半部分，周圍被鐵竹林環繞著，有清溪自院外流過，整個院落建造得極為雅致，一看便是世家風範。

  “去年我來蘇家，便是住在此處。”

  站在魚池之前，指點著那幾尾紅魚，雲之嵐笑道：“一年時間過去了，這幾條小魚也長大了不少……”

  “這一次來，我們就是來看那蘇家少年的。”雲霜打斷了雲之嵐的話，“原本還想著到了蘇家之後，該如何開口與那少年相見，現在看來，倒是不用費心思了。”

  “明明如月，何人可掇？小姐雖不以真麵目示人，然那蘇家大郎畢竟滿腹錦繡，竟是看出小姐的不同，若是傳揚出去，又是一段佳話。”

  “我又非建康那些士子仕女，要傳揚什麽佳話。”雲霜看著雲之嵐，漠然道：“我知道，你還是愛惜其才。不過最終如何，還是要看這少年究竟如何才能決定。林文甫花費心思，我若不親眼見見這少年，豈不遺憾！”

  雲之嵐笑著點頭。

  雲霜看著池中的紅魚，默然片刻之後，輕聲道：“鄴城……應該很快就有消息了。”

  “緇衣社那些人不是傻子，應該會抓住小姐給的這個機會的。”雲之嵐笑道。

  “那個黃狗也就罷了，甚至左公梁也在他們名單之上，真不知道那個夏瑾是怎麽想的。那可是一代文宗啊，若他死了，北地世家大族該如何看待建康？這一次，他們是完全不在乎北地那些世家了。那些世家大族，我都無法不在乎，畢竟這個天下，依舊是掌握在他們手裏。”

  雲之嵐笑道：“或者那個夏瑾就是想要和北方徹底切割呢？”

  “不管他如何想，我們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左公梁……太直了些，無法真正為我大燕所用。這位蘇大郎……我隻希望他不要似左公梁般執拗，格局能大一些，不要對我大燕有偏見，不然……”

  “希望如此吧。我雖愛其文辭華美，然若真不能為我大燕所用，到時候……我也不會再勸小姐的。”

  水雲間房屋甚多，此時護衛們都已經安排好了住處，眾人堪堪歇息了一會兒，小院外便傳來了輕柔的腳步聲。

  一位衣著華美的侍女走入小院，向著雲之嵐恭敬行禮，然後恭敬地邀請熊公子前往得月樓，和她家主人飲酒敘話。

  “少主說，之前在塢堡外已經和熊公子見過了。請熊公子一定要來，帶上那位明月姑娘。”侍女瞟了一眼同為侍女打扮的雲霜，不確定是不是那位明月姑娘。

  “明月姑娘？”雲之嵐抽了抽嘴角，臉上現出溫和笑意，“得月樓是麽？姑娘先回去，我們馬上就到。你家少主之名如今天下皆知，我們這次來，本就準備拜見一下的。”

  “少主說，讓我給熊公子引路。”侍女說著，躬身退出小院，卻在小院門外站著，並沒有離去。

  “明月姑娘……得月樓……”雲之嵐搖了搖頭，“蘇家大郎這住處，名字起得也實在是……實在是……”

  “或者隻是巧合吧，我是雲霜，也不是什麽明月姑娘。”雲霜漠然道：“這個蘇家少主，不肯來這水雲間，卻邀請我們去他的得月樓……我希望，這不是偶然，而是他斟酌過的。”

  雲之嵐笑道：“若是他斟酌過後如此行事……那他就不是個莽撞之人，凡事能夠多多思慮，考慮利害。這樣的人，便不是讀死了書的人，更有可能為我大燕所用。”

  “正是如此。”雲霜冷然道：“我不希望又是一個左公梁，隻希望他能夠考慮清楚利弊得失，能夠審時度勢。太剛硬的人，不但無趣，且往往死得很快。”

  雲之嵐笑著點頭。

  那少年一眼便看中了小姐，眼光的確毒辣。當時沒有繼續糾纏，而是等待進入塢堡之內再找機會，已經與尋常世家子弟不同。而此番不直接來拜訪，而是邀請己方去他的住處，說明他不願將自己置於險地。畢竟這裏雖然是蘇家塢堡，可自己這邊也帶了幾十位精悍護衛。

  知道爭取，卻又能審時度勢，這讓的人，無疑是可以拉攏的。

  當然了，這不過是猜測。蘇家大郎究竟是不是這麽想的，接觸之後才能真正知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