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凡間，君狸卻是一點也不擔憂的。

  妖族與人族，本就不同，力道也比人大得多。

  劉副將隻想著，他該如何放水，又不敢離太子妃太近，唯恐不小心冒犯了，正左右為難之際。

  君狸便忽然開口說道：“這是在軍中，劉副將你大可不必為難，就按照軍中的規矩辦事即可。太子殿下，也不會計較的，對嗎”

  君狸說著，就柔柔地對著蘇北淩一笑。

  蘇北淩被她笑得一愣，迷迷糊糊的，就點頭答應了，隻道：“太子妃說的沒錯。劉副將，你隻需要拿出你的真本事即可。”

  蘇北淩說完這番話以後，才覺得有些不對。

  他總覺得君狸哪裏怪怪的，卻總也說不出來。

  蘇北淩定了定神，便決定不再去想。

  這次要與東陵國開戰，他從前幾日起，就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他從十三歲起，就被蘇越丟在軍營裏打磨，早就練就了一身好本事，然而最出眾的，卻是他的直覺。

  蘇北淩麵臨危險的時候，心裏隱隱的就會有預感，或是感到煩躁，或是心裏很不安寧。

  他靠著這直覺，躲過了不知多少次的生死劫。

  而在王後娘娘死了以後，蘇北淩這樣的直覺，就更加強烈的。

  他總覺得這次上戰場，極有可能便是有去無回的。

  故而，蘇北淩不帶上君狸，一來是為了要和她賭氣。

  另外的原因，便是擔憂君狸的安危，不願意讓她以身犯險。

  他就算心性再強硬，也絕對沒有想讓自己喜歡的女人，陪自己一起去送死的想法。

  生要生在一起，死則不必死在一處。

  他若是過得好，強留她在身邊，也未嚐不可。

  隻是他眼下，身份成疑，加上這次戰局的結果不定。

  這樣差的日子，隻他一個人過就好了。

  蘇北淩這樣想著，就見場上，君狸嘴角微勾，手腕一動，就將劉副將給高高舉起，轉了一圈，就輕輕丟到了地上。

  她那模樣，驕傲又明媚。

  蘇北淩微微晃了晃神，便在將士們的叫好聲中下令：“大家休息好了，便出發吧。明日一早，務必要到達邊界，整頓好了，就要開戰了。”

  原本還算熱鬧的氛圍，此時微微一滯。

  將士們都沉默地站起身，利落地跨上馬。

  沒有議論，也沒有抱怨，而是仿佛理所應當服從了蘇北淩的命令。

  君狸沒有多言，隻瞧了正在有氣無力地站起身來的謝了然。

  直接忽略了，在她身後，香憐那還滿是怨恨的目光。

  君狸沉默地騎馬跟在蘇北淩身側，少年微微仰起頭，銀色頭盔上的紅纓輕搖著，精致好看的下巴揚著。

  君狸側臉看了一眼，少年硬朗的身姿，本以為蘇北淩不會開口同他說話了。

  “你在看什麽，看我嗎再看，小心我殺了你啊。”

  蘇北淩殷紅的唇，輕輕抿了抿，臉上又露出了那種好看的笑容。

  與君狸初見他的時候，如出一轍，還是那樣的天真殘忍，卻又有一種不諳世事般的純粹。

  “太子殿下要殺我，早就殺了。又何必要等到現在。”

  君狸轉過臉來，正視著前方，並不去看蘇北淩的眼睛。

  “你以為我沒想過”

  蘇北淩並不以為意，隻抽了一下馬鞭，領先了君狸幾步。

  君狸望著蘇北淩的背影，雖然穿得厚實，卻還是並不壯實，不像是青年的身姿。

  很難想象，就是這樣一個纖細的少年，這些年來南征北戰，才保住了西越國的國土，才讓蘇越穩穩地坐在了王君之位上。

  蘇越才會過得這樣清閑，飽暖思，又對年少的時候，思慕過的女子念念不忘。

  隻可惜，這並不是一段佳話，破鏡也絕不可能重圓。

  蘇越喜歡的女子，從來沒有真心喜歡過他。

  這次月娘前來，所有的私心，都不過隻是為了報複。

  她是天資過人的狐女，凡狐化形的，能有幾個

  而化形成功的狐女，又有幾個，能如同她一般瀟灑自在

  月娘不過是第一次出手，媚惑男子，卻還是讓這個男子逃脫了她的掌心，要娶別的女子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她能甘心情願，就這樣讓自己的首手下敗將好過嗎

  “太子殿下，你是西越國當之無愧的戰神。整個西越國，再也找不出比你更好的人了。太子殿下，你不過隻是心善。”

  君狸看著蘇北淩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輕聲說道。

  蘇越並非心智堅定之人，他心裏排行第一的，並非是西越國的百姓。

  故而，蘇越才會這樣容易被月娘蠱惑，隻能聽從月娘的吩咐行事。

  並不是因為，蘇越是凡人，凡人天生就是比不過妖的。

  而是因為，蘇越心裏最重要的，永遠都隻是他自己，都隻是他自己年少時候，那一段有始無終的戀情。

  他誤聽了月娘的消息，以為她嫁人生子，才會這麽多年，都心有不甘。

  得不到的，往往才是最好的。

  月娘未必就那樣重要，重要的隻是蘇越的執念，

  這執念，讓蘇越癡狂，他才會在蘇北淩出征的頭一天夜裏，殺掉蘇北淩的養母。

  至於什麽打仗的結果，西越國的百姓，他都是全然不顧的。

  “心善”

  蘇北淩卻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大笑了幾聲，有著說不出的愉悅和嘲弄。

  “君狸，你能說些我的好處，我很高興。隻是，你能再說說，我和那個人，到底誰更好嗎”

  “那個人”究竟是哪個，蘇北淩不必明說，君狸心裏也是清楚得很。

  “沒有比較的必要。”

  君狸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道，“太子殿下，星主大人。你早就有喜歡的女子了，隻是那個女子，並不是我。當你回想起一切的時候，你或許會後悔的。甚至是真想出手殺了我，好來洗刷，你曾在西越國時候的汙點。我不過，是你的恥辱罷了。”

  蘇北淩喝停了馬，待到君狸與他並行之時。

  蘇北淩又惡狠狠地轉過臉來，沒好氣地說道：“你以為，我沒有想過要殺了你不過你是妖，本殿暫且還殺不了你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