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憐隻是瞥了一眼，蘇北淩與君狸交握的手，眼裏閃過了一絲微光，柔柔地笑了笑，並沒有多言，隻道：“王後娘娘，早就盼著殿下去呢，都念叨好一會兒了。”

  蘇北淩沒有答話，直拉著君狸便朝王後娘娘宮裏走去。

  “淩兒來了，”王後笑得溫柔，看也沒多看君狸一眼。隻朝著蘇北淩招了招手，說道，“淩兒，快來坐，陪母後聊聊天。”

  蘇北淩緊繃著一張臉，直視著王後娘娘，冷聲說道：“不知母後，讓梨兒來，是有何事？母後已經處置了她的親弟，莫非連她也不肯放過嗎？”

  王後原本端在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了，淡淡地說道：“太子殿下，就是這樣同本宮說話的嗎？本宮竟是不知道，太子長大了，也不需要本宮了。”

  蘇北淩緊緊地抿著唇，剛要往前邁步，卻被君狸拉住了。

  她朝著蘇北淩搖了搖頭，便不卑不亢地開口說道：“奴婢自知有罪，這才牽連了幼弟。王後娘娘責罰得是，奴婢日後也萬萬不敢再犯，還請娘娘恕罪。”

  君狸大約猜測得到，黃仙應該是使了什麽術法，做了個假樣子。

  他自己卻偷偷摸摸溜走了，又或者是容瑾……

  君狸想起容瑾，心裏就是止不住的擔憂。

  王後娘娘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是沒有想到過，君狸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端起手旁的茶杯，還不待君狸反應過來，就猛然摔在地上，笑著說道：“容姑娘，既已經知錯了，本宮倒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非要責罰於你。你終究侍奉在太子殿下身側，有朝一日，或許能當個主子，也是未可知的。隻是，本宮剛才失手打碎了茶杯，這杯子又是本宮的心愛之物。”

  王後娘娘忽然挺直了腰身，斜挽著的鬢發上華美的步搖，也跟著輕輕搖晃著。

  她大方得體地笑著，舉止之間，有著說不出的安然，隻道：“本宮舍不得丟了它，也萬萬不願，讓那些粗手笨腳的婢子來拾撿。不如就讓容姑娘，來幫本宮收拾收拾吧。”

  君狸沒有吭聲，隻抬眼看了王後娘娘一眼，這女子笑得雍容華貴，臉上掛著的笑，也是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還透著一股子上位者獨有的驕矜，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施舍。

  君狸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心道她若真是一位剛才失卻了親弟的姑娘，又受了這女子的這般磋磨，心裏不知道會有多難受。

  倘若她隻是個尋常凡女，救不得親弟性命，又害家中斷了香火。

  她大抵心就死了，要麽半夜起來，直接一條白綾結束了一生，要麽就心懷恨意，忍辱負重思量著要報仇。

  無論她是選了哪一樣，最後的結果，隻怕都不會太好。

  君狸本隨性慣了，她實則是有心想要反抗的，哪裏真的會聽憑這王後娘娘隨意使喚。

  隻是……

  君狸瞧了瞧蘇北淩，心裏還是有些不忍的。

  若是平日裏，換作是旁人，她做也就做了，哪裏管得了他的感受。

  隻是蘇北淩剛才握住了她的手，隻為了要在王後娘娘麵前護著她。

  這份恩情，她大抵還是要記下的。

  君狸這樣想著，便要蹲下身來，用手去撿那些碎瓷片。

  誰知蘇北淩卻緊緊地拉著她的手腕，不許她去撿。

  君狸有些無奈，剛想將蘇北淩的手給挪開，就被他給瞪了一眼。

  還沒等君狸做出反應，蘇北淩就沉聲對王後娘娘說道：“母後，兒臣還有事要忙，就不多留了。”

  蘇北淩一說完這句話，便用力拉著君狸往外拖，君狸一不留神兒，就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

  蘇北淩也沒停下來等她，隻是冷冷地說道：“你的本事不是很大嗎？今日才來的時候，還不願向王後娘娘下跪請安，連海外仙山學藝，這樣荒唐的話，都說出口了。這會兒怎麽又忽然願意了？”

  “你當我真那樣好脾性，”君狸白了他一眼，有些不滿地說道，“她就算再不好，也是你的母後，是你這一世的親娘。何必為了我這個宮外來的野人，就把關係給鬧得這樣僵。我不過是為了你，不想讓你難做。她即便再有錯，你終究還是會在意她的。”

  蘇北淩沉默了下來，隻拖著君狸往殿後走，到了一個狹小的屋門口，這才停下，輕聲說道：“這就是了。你弟……”

  蘇北淩說到這裏，便回頭望了望君狸，有些困惑地說道：“我怎麽感覺有些不對呀。死的是你弟弟，又不是我親弟弟，怎麽我看上去比你還要傷心，還要難過。你先前說的拜師學藝，莫非有十成都是真的。你的幼弟，也會仙術不成。而你，是仙女？有這麽斤斤計較，行事粗魯的仙女嗎？”

  蘇北淩沒有了剛才的激動，漸漸冷靜下來後，便發覺了不對。

  他繞著君狸慢慢走了一圈，不住地打量著她，又疑惑地說道：“我感覺是這樣，你壓根兒就不是仙女。仙女行事落落大方，溫柔賢惠。但你看上去，可一點都不溫柔的。你一定不是仙女，除非我瞎了眼。”

  君狸忍不住踢了他一腳，蘇北淩趕緊“哎呦”一聲，抱著腿跳開，嘴裏還抱怨道：“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女子，果然不是什麽善茬。”

  君狸追了上去，毫不客氣地問道：“你倒是說完呀，我不是仙女，那我是什麽？你倒是快說說看，不然我再踢你。”

  蘇北淩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腿，君狸剛才踢他的那一腳，還真的沒收斂什麽力道，他隻怕是受了點輕傷。

  “你居然還要打男子，也不知道你那位妾室，都被你打了多少回了，真是粗魯的女子。”

  蘇北淩偷偷嘀咕著，卻瞥見了君狸那威脅的目光，隻得拱手求饒，又道：“你不是仙女，你是妖女行了吧。你長的那個樣子，就沒仙女的似水溫柔的風姿，妖裏妖氣的。”

  蘇北淩這話，卻仍舊不是什麽好話。

  隻是君狸轉念一想，她可不就是妖女嗎？這才放過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