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

  “應該的，你就是你，不必活在別人的陰影中。”

  莫雲從老者這句話中，聽出了一絲欣賞。

  不過莫雲也確實想通了，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都是假的，隻有現在，隻有腳下，才是真的。

  他就是他，不是任何人。

  頓了頓，你蒼老的聲音繼續道：“那麽，請傳承者確認，似乎要進行下一關測試。”

  這似乎是在做最後的確認。

  “是。”莫雲點頭，眼中滿是堅定之色，到了此刻，他當然不會在退回去。

  “好，傳承繼續。”蒼老的聲音剛剛落下，莫雲便又是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瞬間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莫雲感覺有人在搖他的肩膀。

  “莫雲，醒醒。”

  “莫雲，醒醒，下課了。”

  “莫雲，我跟你說，你再不醒了，食堂可就沒飯了。”

  迷迷糊糊的，莫雲聽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誰？”心中一怔，莫雲醒了過來。

  “唉喲，我的天，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睡覺睡掛掉了。”一滿臉痘的少年拍著胸口道。

  “你是……馬哥？”莫雲一愣，眼前之人，居然是高中同學馬振興。

  “你怎麽會在這？不對，我這是在哪？”

  莫雲疑惑非常，他不是在接受法陣傳承麽，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你睡懵了吧？”馬振興一愣，神色古怪的看著莫雲。

  莫雲像著周圍看了一圈，頓時怔住了。

  黑板，講台，課桌，熟悉的黑板報。

  “這裏是教室？”莫雲呆了：“我們不是高中畢業兩年多了嗎？還來學校幹什麽？”

  “你是不是睡覺睡傻了，別發懵了，再不去吃飯，就真的沒飯吃了！”

  馬振興看不下去了，拉著莫雲就往食堂跑去。

  “對了，你去了哪個大學來著？”一邊跑，莫雲一邊問。

  “你想考大學想瘋了吧？現在才三月份，離高考還有三個月呢！”馬振興不耐煩道。

  “三月份？距離高考還有三個月？”莫雲徹底懵了，現在居然才三月份？

  不對，我怎麽回到高中了？

  我又穿越了？

  很快，莫雲一怔，似乎想到了什麽，連忙凝神，準備調動體內的靈能。

  然而莫雲傻眼了。

  沒有靈能！

  同樣的，氣血之力，也沒有！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我又回到了那個沒有武者的平凡世界？

  傳承之地的老者，將時光逆轉，將我送回去了？

  不對，這應該都是虛幻的。

  很快，莫雲似乎想明白了什麽，搖了搖頭。

  他知道了，這其實就是這一關的考驗內容。

  隻是他沒有想到，這一關到底要考核什麽。

  把自己送回到了地球的高中？

  這想做什麽？

  很快，二人來到食堂，馬振興早已經餓得不行了，要不是為了等莫雲，他估計早就吃完飯了。

  莫雲依舊疑惑，跟在馬振興後麵打菜打飯。

  “來來來，莫雲，來這裏坐。”

  端著盤子，莫雲聽到有人在叫他。

  “愣著幹嘛，過去呀。”馬振興說了句，帶著莫雲跑了過去。

  “宋哥，你咋今天也來食堂吃飯呢？”馬振興道。

  莫雲看著對麵的宋羽，麵色古怪。

  這個人是他高中的對頭。

  莫雲很少在學校，一直很低調。

  高考之前，基本沒有展露過實力。

  隻是，宋羽不知道為什麽，知道了莫雲是個天才，擁有超強的實力。

  宋羽也是天才，自然不服，想要挑戰莫雲。

  但是莫雲壓根不理他，隻管自顧自的在外出任務，低調提升實力，低調賺錢。

  對此，宋羽氣憤不已，更加瘋狂的針對莫雲。

  那時候，隻要莫雲一出現在學校，宋羽立馬就跑過去挑戰。

  即便莫雲不再學校，宋羽也每天給莫雲桌子上丟戰書。

  有一次，莫雲四個月才回來，看著課桌上堆滿了戰書，臉頓時就白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宋羽被莫雲狠狠揍了一頓，在床上躺了一個月。

  再往後，宋羽遠遠看到莫雲就跑，根本不敢正視他。

  “你這家夥，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麵前？”

  “你說啥？”宋羽愣了愣，有些疑惑的看著莫雲。

  “我說你這家夥，不被再被我揍了？”莫雲道。

  “呃……”宋羽懵了，伸手探了下莫雲額頭的溫度，隨後笑道：“我說莫雲，你也沒發燒呀？咋盡說胡話呢？”

  莫雲一愣，眉頭皺了皺。

  這個世界……沒有武者。

  搞混了！

  “吃飯。”莫雲有些尷尬，埋頭吃飯。

  宋羽愣住，和馬振興對視一眼，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吃完飯後，照常上課，下課，回家。

  到這個時候，莫雲已經習慣了過來。

  若是沒有穿越。

  這才是他真正該有的生活吧？

  “莫雲，一起回家吧。”

  放學回家，王茜早早的就在教室門口等著他。

  “王茜……”看到王茜，莫雲頓時愣了愣。

  這時候的王茜，和大學時候的王茜有些不一樣。

  梳著高單馬尾。

  很青澀。

  說話很小聲。

  莫雲盯著她看，她還會臉紅。

  “傻愣著幹什麽？”王茜甜甜笑著，伸出手來。

  “幹啥？”莫雲懵了。

  這發展也太快了吧？

  這都要牽手了？

  “作業本呀。”王茜抿著唇道。

  “啥作業本？”莫雲皺眉。

  感情不是要牽手？

  嚇死我了！

  “你……你昨天拿我作業本去抄了，還……還沒還給我……”王茜紅著臉道。

  “害，我當是啥呢，不就一作業本嗎，明天還你。”莫雲擺了擺手道。

  “為什麽要明天呀？”王茜一愣。

  “我說明天就明天，哪有那麽多為什麽。”莫雲白了王茜一眼，邁步向校門口走去。

  他當然不會告訴王茜，他壓根不記得這事，也不知道作業本跑哪去了。

  算了，明天上課找找看吧。

  “好……好吧。”王茜紅著臉，連忙跟上莫雲。

  “哇，真羨慕他們。”看著王茜和莫雲的背影，有人道。

  “是啊，青梅竹馬，從小就在一起，長大了感情還是這麽好，看來以後注定要結婚生子，幸福美滿一輩子了。”

  “是啊，他們郎才女貌，簡直就是金童玉女啊。”有人感歎。

  這些話，一路上莫雲都聽到不少，懶得理會。

  都是假的。

  沒必要理會。

  不過，現在這個性格的王茜。

  倒是挺可愛的。

  ……

  這個世界，似乎有些不一樣。

  莫雲家和王茜家，已經鄰居十幾年了。

  小區樓下。

  “莫雲，你先回去吧，等吃了飯我再來找你。”王茜道。

  “找我？找我做什麽？”莫雲一愣。

  “當然是寫作業呀，還能幹什麽？”王茜白了莫雲一眼，這家夥今天是怎麽了，心不在焉的，就連以前約定的每天一起寫作業都忘了？

  “我先回去了，一回再來找你！”王茜也沒在意，高高興興的往自家跑去。

  ……

  第二天莫雲早早就起來了，吃完早餐，和爸媽打了個招呼後，就出門了。

  “在學校好好學習啊，馬上就要高考了，關鍵時刻可不能掉鏈子。”出門時，老爸叮囑道。

  “好嘞，老爸你放心吧，保證給你考個帝都學院回來！”莫雲揮了揮手，開門出去。

  “你這小子，越來越不靠譜了！”莫政正喝著牛奶呢，聽到這話差點嗆到。

  莫雲成績雖然不錯，但也沒有達到可以考上帝都學院的程度，能考個江南大學就算不錯了。

  一下樓，莫雲就看到了王茜。

  “早呀，莫雲。”王茜笑了笑，臉上沒有什麽異樣，仿佛已經忘記了昨天晚上的窘迫。

  莫雲點了點頭，快走幾步，和王茜並肩走在一起。

  ……

  一個月後，莫雲回到了潭城，開始過著普通人的人生活。

  上大學，畢業，結婚，步入中年，看著自己的孩子一點一點長大，同時看著自己的父母一點一點蒼老。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莫雲忘記了他體內還擁有靈力，忘記了他還在接受傳承。

  ……

  上課，下課。

  高考。

  上大學。

  不知何時起，莫雲似乎忘記了一切，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普通人。

  他忘記了自己擁有靈力，忘記了自己以前的記憶，忘記了所有的一切，忘記了他還在接受傳承。

  莫雲平平淡淡的過著一生，看著自己的孩子一點點長大，看著自己的父母一點點變得蒼老。

  在三月的某一天，莫雲的母親離開了人世。

  這一年她七十三歲。

  王月英離去的時候，是笑著的。

  對於這一生，她很滿意。

  這一生，她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白頭。

  這一生，她看著自己的兒子長大成人，娶了自己喜歡的兒媳婦，過是了幸福美滿的生活。

  這一生，他也看到自己的孫子慢慢長大，開始獨立。

  真的沒有遺憾了。

  王月英笑著離去了。

  莫政和莫雲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種力量，對於王月英的離去，並沒有顯得太過悲痛。

  隻是二人臉上的笑容，變少了。

  隻是沒過幾個月，莫政也離開了人世間。

  走的那天，莫政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老伴，我來陪你了。”

  莫政也是微笑著離開的，似乎沒有一絲的痛苦。

  親眼看著父母相繼離開，莫雲能做的隻有喝酒。

  又過了三十年，莫雲自己也變得白發蒼蒼了，但卻依舊很有精神，行動也依舊如常。

  他看上去似乎蒼老，但卻身體卻似乎和年輕人沒有多大區別。

  然而他妻子，這個時候卻已經行將就木，已經沒有了行動能力。

  最終，妻子先一步離開了莫雲。

  “莫雲，能夠嫁給你，我真的很開心，很幸福，希望來生還做你的妻子。”妻子臉上帶著微笑離開了人世間

  妻子離開的那天，莫雲哭了。

  他喝了很多酒，醉了三天三夜。

  直到第四天，他的兒子王樹找到他，把他帶回了家，他才清醒過來。

  從那之後，莫雲開始沉默寡言，如同患了老年癡呆一般，神情呆滯，渾渾噩噩。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了兩年。

  兩年後，莫雲雖然恢複了正常，卻依舊沉默寡言。

  他搬到了鄉下，養養花，種種地，自給自足，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不想幹活的時候，就躺在院子裏的藤椅上曬著太陽，看著天邊發呆。

  隻是令人奇怪的是，莫雲雖然年紀越來越大，行動卻依舊如常，並沒有其他老人那般的衰退之色。

  他下地幹活，幹活的速度比體力充沛的年輕人還要快，令人震驚。

  轉眼又是二十年過去，莫雲已經臨近九十歲。

  這一年，他的兒子王樹年紀也大了，搬到鄉下，和莫雲重新生活在一起。

  王樹打發走了所有的親人，和自己的父親單獨生活。

  隻是，王樹的打算，本意是來照顧年歲大了的父親，最後卻發現，被照顧的，依舊是他。

  父親似乎一點有沒有衰老，每天都很有精神，體力很充沛，一天不下地幹活就不舒服。

  “父親，您不會老的嗎？”最終王樹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話。

  莫雲搖了搖頭，身上突然散發出一道乳白色的光芒。

  王樹怔住了，他看到自己的父親，蒼老的麵容恢複光潔，滿頭白發再度變黑，從白發蒼蒼的老人，眨眼間變成了仿佛隻有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隻是當王樹眨了下眼睛後，他又看到了眼前蒼老的父親。

  “是自己看錯了嗎？”王樹擦了擦眼睛，最後確定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會變老，人都會變老。”最終莫雲告訴他答案：“我也變老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又是十年過去，王樹老了，老得走不動了，卻發現自己的父親依舊如常，每天下地幹活，洗衣服做飯，無論做貌似都沒有半點障礙。

  隻是，父親的似乎越來越孤獨了，話也越來越少了，甚至很久都不開口一次。

  “父親，你不會變老麽？”

  這一天，王樹感覺自己堅持不下去了，他想到了十年前的場景，再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莫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最終，王樹離開了人世。

  看著王樹被放入棺槨，莫雲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妻子。

  雞鳴聲響起。

  鞭炮聲響起。

  雞鳴聲停止。

  一座新墳墓立了起來。

  莫雲的身影更加落寞了。

  春去秋來，桃花落下的季節，莫雲徒步來到了太行山。

  山上的桃花落了一地，煞是美麗，莫雲的心情卻很沉重。

  登上太行山山頂，莫雲花白的頭發開始逆轉變黑。

  望著初生的朝陽，莫雲蒼老的麵容重新煥發生機。

  “該結束了……”

  “讓這一切都，結束吧……”

  體內澎湃的靈力開始傾泄而出，如同風暴一般，瞬間籠罩整個山脈。

  一道又一道的靈力陣眼被布置起來。

  一個又一個的大陣憑空而現。

  太行山慢慢有了變化，由原本的平平無奇，轉瞬間變得神秘無比，透露著深幽，探吞吐著天地精氣，吸收著日月精華。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太行山的變化越來越快，一年之後，已經如同神山一般，不分晝夜的噴薄著霞光，宛如神話中的仙山。

  莫雲依舊立於山頂，感受著太行山的變化，體悟著這一生。

  突然，他眺望遠方，眼中迸發出兩道精光，橫向著天空望去。

  片刻後，莫雲苦澀一笑。

  “所謂的有生命危險，便是指這個麽？”

  “如果是這樣，那麽傳承……該結束了。”

  “我雖然經常懷念以前的生活。”

  “但，我並沒有很想回去。”

  “是啊，和平安定，人人皆普通，也人人如龍。”

  “沒有地窟生物，沒有域外入侵者。”

  “沒有危險，有的隻是生活的瑣碎。”

  “兩者，相差太大了啊。”

  “唯一不變的，怕是隻有生離死別了。”

  “這樣的生活……我並不想要。”

  “我，是武者。”

  “我，不想要平平無奇的一生！”

  莫雲話音剛剛落下，天地便是一暗，緊接著山峰開始塌陷，大地開始出現裂紋，天空出現一道又一道的裂縫。

  莫雲平靜的看著眼前這一切，任由腳下的土地崩碎，任由這片空間化為虛無。

  他閉上眼睛，開始等待著。

  似乎過了一萬年。

  又似乎過隻過去了一秒。

  莫雲睜開了雙眸。

  “恭喜傳承者通過考驗，成功歸來。”

  “恭喜傳承者超額完成任務，獲得再一次選擇的機會。”

  “恭喜傳承者，現在你可以選擇繼續傳承，或者結束傳承。”

  蒼老的聲音出現在莫雲耳畔。

  “結束。”

  “恭喜傳承者，選擇正確，獲得完整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