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教訓
作者:被打的兔子      更新:2020-05-20 23:44      字數:2243
  吃飽了飯,柳夷光整個人又精神了,便立刻辭了兩位姑娘,到外間“伺候”睿王和世子。

  睿王和世子都一副食難下咽的模樣,他們這桌的席麵比她那桌不知高出了幾個檔次嗬,且色香俱全,應該很美味。真浪費。柳夷光覺得略可惜。

  祁岩拿餘光掃她,見她眼睛都快長到席麵上去了,覺得有些好笑。就這樣的席麵,他是吃慣了的,瞧不出有什麽新鮮的花樣。

  吳立習一直在暖場,可惜兩人都不接茬兒,祁岩不給他抬樁,睿王則神色厭煩。這樣詭異的氣氛,讓侍奉的人都不敢大喘氣,小心翼翼地站在旁邊。

  明明已經很涼爽了,吳立習卻弄得大汗淋漓,幹脆讓人撤了席麵。反正他是打定了主意,隻要拖到他們不得不走的時候也就沒事了。

  瞧著那麽一大桌幾乎沒有動過的菜流水一樣的被人端走,柳夷光的心都痛了,不由得小聲地譏諷了一句:“朱門酒肉臭,村有餓死鬼啊!”

  睿王正要去端茶杯漱口,聽到她的話,動作一滯。祁岩則有些驚訝地朝她看了一眼,說不出話來。這丫頭看上去冷情冷意的,卻能發出這麽悲天憫人的感歎。

  吳立習自然也聽到了,隻覺得脖頸一涼,身上的汗去了大半。隻賊眉鼠眼地去看睿王。

  “陽城向來富庶,竟也人餓死?”睿王冷眼看著吳立習,問道。

  吳立習眼神飄忽,呐呐道:“現在太平盛世,如何會有人餓死。”

  祁岩斜眼看他:“太平盛世也經不住貪官惡吏的盤剝。說到這個,本世子今個兒遇到了一件糟心事。”

  吳立習又擦擦頭上的冷汗,更加心虛。睿王瞧他那個樣子,臉色更青了,將手中茶杯重重一放,伺候他的侍女瑟瑟發抖。

  柳夷光嘴角不由上揚,不管什麽年代不會演戲還真當不了上層人士。他們這戲演得挺好。

  隻是,她自己也已粉墨登場,無法置身事外了。

  “算了,瞧你這熊樣兒,吳立習,我告訴你,你若是覺得到了陽城便可以為所欲為,那你可就打錯算盤了。給你一晚上時間考慮,想明白了,讓人送信到莊子上。”

  吳立習倒不是很在乎他,偷偷看了一眼睿王,感覺到睿王身上的冷意,不由得瑟縮起來。欺男霸女算不上什麽大事兒,但是鬧到皇上跟前,自己也免不了要脫一層皮。

  “是是是,我一定好好想,一定好好想。”

  睿王向來惜字如金,聽了他的保證,站起身來,也不同他告辭,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這種地方,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祁岩隻能飛快地拉了一把呆頭鵝一樣的柳夷光,亦步亦趨跟了上去。

  這吳府是不是涼不了了?

  柳夷光心裏哇涼一片。複又苦笑,他們都是些什麽人,幾個婦孺的命在他們眼裏又算得了什麽?她居然還希冀他們來為孫家討回公道。

  天真啊,柳夷光。

  她是坐著世子的馬回的莊子,從在外恭迎的侍從眼裏都能看出這是多麽的“不合規矩”。

  一向機敏的新桃姑娘看到這個場景也沒反應過來。柳夷光淡定地下馬,同睿王及世子道了謝,在柳大娘要殺人的目光下“坦然”離場。

  祁岩眼裏極快地閃過一道光,很是促狹。哎呀呀,這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但是柳管家和柳大娘免不了要數落她一頓。

  隻是,他沒有想到,柳大娘能動手盡量不動嘴。將兩位貴人安頓好,柳大娘就開始挽袖子,從柳樹上摘了一根細長條,怒氣衝衝地進了屋,任誰也攔不住。

  柳夷光知道自己僭越了,卻不成想過能惹阿娘生這麽大的氣,本來還歪在床上,見阿娘拿著柳條進來,立刻識時務地跪到了牆角。

  “老娘平時的教導你是半點都沒有放到心上!”柳大娘已是慪得要吐血,柳條兒在她手上龍走蛇飛,卻始終沒有落到柳夷光身上,看著卻嚇人。

  柳大娘很是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這一套,經常拿著洗衣服的棒槌招呼幾個兒子,對這唯一的女兒從未動過一個手指。

  小五捂著嘴巴,在旁邊抽抽搭搭地,又不敢哭出聲,他也知道,阿娘要教訓人的時候,越求情打得越狠。

  “我們柳家是端王府的奴不假,但我柳家女兒絕不做妾!”柳大娘一咬牙,柳條兒還是抽到了她的背上。

  夏日衣衫薄,這一根細長的柳條隔著細棉布做的衣衫與直接抽到身上沒什麽區別,混著汗水,整個後背都在疼。柳夷光眼中蓄滿了水光,心裏委屈萬分。誰特麽地想爬主子的床了?

  小五“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好似自己挨打了一般。

  柳大娘擰著他的脖子將他扔出門外,並且惡狠狠地掃了一眼在外麵排排站的幾位,意思很明顯,誰要是敢妨礙她教女,下場跟老五一個樣。

  眾人皆不敢多言,卻都帶著憂鬱的神色。

  柳大娘猛地關上了門,看了乖乖跪著的一聲不吭的小可憐,手抖了兩下。

  “知道錯了嗎?”

  柳夷光委委屈屈地點頭,複又解釋:“我是真沒有肖想世子,今天是個誤會。不過,我還是錯了,僭越了。”

  “啪”的一聲,柳大娘的手裏的柳條甩到桌子上,聲音令人膽寒。“老娘早先跟你說過,男女七歲不同席,你也都忘了不成?”

  這,是真的忘了。她在莊子裏野慣了,平時又孤僻,連旁的女子都接觸得少,何況男子?

  柳大娘瞧著她那樣就知道,她這是又把她說的話都當成耳旁風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找出戒尺,命她伸出手,重重地打了十下。

  力道並不清,疼得她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阿娘打你,是為了讓你記住今日的教訓。”柳大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自己也是心疼,但還是教訓道:“這也是在莊子上,放肆無忌一點也就罷了,往後到了王府,錯一步就是殺身之禍。你若是生得平常些……”

  柳夷光用左手捧著自己腫得如同肉包子一樣的右手,一邊吸氣一邊抽搭,原來打手心這麽疼!根本沒有聽到阿娘說什麽。

  隻是她心裏也清楚了,往後到了王府,再有僭越,懲罰會是這次的百倍千倍。

  她,不敢了。

  真的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