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作者:
淑久 更新:2020-05-20 22:42 字數:2221
心上人被強占了去,張家人擺出一副施恩的態度。這是賴叢的說法。
張老板醉後糊塗,回神過來心知理虧,自是對賴叢多擔待一些,後來賴叢犯了事,張老板既往不咎,張夫人認為賴叢人品有異,仗著親疏關係胡作非為,不久後將他逐出的張家。
賴叢化作一道黑煙出來的,他已經在這世問停留了一日,神誌已經不太清楚了,見著了張老板,神色有些癲狂,眼中全是陰霾。“我和翠雲有意,可當初就算張夫人百般盤問,翠雲亦是寧死不肯說出是你強占了她。我自翠家籌辦禮事時便心悅於她,輾轉反側,惦記了多少個日日夜夜,我娶了她,但這個女人為了別人上吊了自殺,她為了別人上吊了自殺………???!!!”
眾人大吃一驚。沒想到是這個說法。
張老板喃喃自語。“翠雲懸梁自盡,你居然還記仇,這麽多年,你竟是恨著?”那年賴叢跪在他的跟前口口聲聲的發誓,承諾的話語他還曆曆在目,他不可置信地退後了一步。
張老板身子劇烈的晃了三晃,似是站也站不穩,摸著自己的額頭,一時之間冷汗岑岑,看著遠處的屋脊,一時之間仿佛時光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那個夏日微醺的午後,那年,跟隨在他身邊多年的賴叢就跪在他的跟前,向自己坦白,天錯萬錯都是他的錯,他愛上了府中的一個女子,一切都是情不自禁,他們兩情相悅,望自己成全。
賴叢那一道白煙變得更黑了,望著張老板,兩隻眼珠子突了出來。“你當初說好了把翠雲許配給我,你這個出爾反爾的小人!!”
張老板瞳孔劇縮,他向來是個斯文的讀書人,就算是氣急也隻是同賴叢講道理。“你不要血口噴入,當初因為有愧於你,就賣掉家中十畝良田湊夠兩銀予你,又聽管你爾。”
張老板估計的那日一時醉酒糊塗,回來時聽的賴叢所求之人是翠雲,猶如晴天霹靂,暗驚之餘更加惶恐,悔不當初,猶豫了好幾日,最終將這件事隱瞞下來。可後來他日日為這件事情懺悔,千方百計地想過補償於他們。
阿紫姑娘聽到這:“?”
賴叢聽張老板提起這一段往事,整個影子都晃了三晃,“奸計,你這小人,若不是這般,我何故被人告發,趕岀張家,都是你,都是你!!”
張老板後知後覺地一抬手,指尖觸到了一點粘膩,放下手來看,原來是指甲摳的太用力,流出了鮮血,沾到的血跡抹到了額頭上。
張老板眼睛一時睜大,沒控製住自己,當即便低低地驚呼了一聲。“竟是這般,竟是這般麽……”
任遠意低垂著目光,想起他向張二的問話來,一時之間若有所思。
………
“你知道賴叢為什麽被趕出去了嗎?”
“我聽阿娘曾經說過,說他品行不端。”
“你聽說過翠雲嗎?”
“聽府中老人提過,後來有一回阿娘去吊念一個故人,回來的時候有些神情恍惚,總說到她錯了,念叨著有愧於翠雲。
明知道賴叢是這樣的品性,還將翠雲嫁給他,直到翠雲死後,阿娘才知道給了翠雲的補償的銀倆全被賴叢拿去賭了。”
…………
秋日微冷的風獵獵地打在麵上,灌進人衣襟裏,透過十幾年的光陰,那些美好的,懷念的,記恨的,不甘的的往事被肢解的支離破碎。
那一座香爐裏的香緩緩地搓磨著,寒風撲在臉上,泛岀凝澀的冷意。
賴叢終於是化作了一抹青煙,消失於天地茫茫。
張老板頹然的扶住了旁邊漆紅的柱梁,垂著眸子看著被燭光照映下反射的淡淡冷光的漆柱,哺喃自語,“這麽多年過去了,翠雲恨我,賴叢恨我,夫人恨我,孩兒恨我,一步錯,步步錯,不得善終……”
“公子,張老板也是個可憐人。”阿紫姑娘小心地伸出手去,扶住了張老板,回過身的時候,小聲地對著任遠意說道。
任遠意淡淡地撇了阿紫一眼,嘴角扯出一抹溫善的笑意,卻看得人意味不明。
陸溪瓷好不容易才這段往事裏緩過了神,心中拚拚湊湊也拚出了一個當年的影子,她一時沒忍住。“那當年賴叢斷的那根手臂究竟是意外還是?我看張老板不像是那樣的小人……”
裴易錚左邊袖袍上沾了些灰塵,那一張如清竹修長的手上繃帶還沒有拆開,他把玩了一陣,抬頭對上了陸溪瓷的目光,卻一轉眸,目光落在陸溪瓷的發上,扯了一笑嘴角,眸子裏的笑意深不見底。
陸溪瓷見他不答,她仔細一想,一時毛骨悚然,“許真的是意外?”又道,“是賴叢懷恨在心,將這筆賬算在了張老板的頭上?”
陸溪瓷低垂著目光:“所以一切都是賴叢咎由自取……”
“是麽?”裴易錚抬眸,向陸溪瓷伸了手,卻淡淡道,“可方才聽賴叢在提及舊恩,聽的半夜私會的虛影之事急急承認,倒更似怕心虛怕張老板反悔似的。若當真是早已兩情相悅,何故如此遮遮掩掩……
看來是我多心了。”
張老板聽到這話也回過神來,定定的看著裴易錚,許多往事紛至遝來,一下子那些好像藏著迷霧一般的真相仿佛有幾分躍出水麵。
陸溪瓷聽到這話,苦苦的思索了一番,對上裴易錚的目光,忽而之間,恍然大悟一般一拍手。“你的意思是說,當初張老板看到夜半私會的那兩個男女,並不是賴叢與翠雲,而是另有他人?”
陸溪瓷說到這裏,將話頭說得越來越順。“而後,賴叢趁機向張老板模棱兩可坦言,他和那女子真心相愛,百般的求成全。”
陸溪瓷到這裏便將故事斷斷續續的接了上來。“再後來,借張老板之口,讓張夫人順勢成全。”
張老板回過神來,腦殼裏好像被辟進了一道天光,他屏氣凝神,向裴易錚襝衽一禮,“這麽多年了,是我錯了。”
裴易錚低垂著目光,回以一禮。
任遠意回過神來,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深了。
阿紫姑娘非常讚同的點了點頭。
陸溪瓷又問,“翠雲那句可惜你家的報應,落在你孩子的身上,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