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未來景,臣服心
作者:
朝聞可馨 更新:2020-08-16 20:51 字數:2380
那個牌位,是誰的牌位?更確切地說,是靳珂的誰?靳珂為何要祭奠對方?為何那麽恭敬、難過、以及激動,甚至笑了。
是的,祭奠那人的時候,靳珂並沒有掩蓋他的情緒,藺槐清楚地察覺出,他的情緒波動十分厲害,最終激動到笑著流淚。
還有,殿下是指誰?在進入天諭國境內,一路上,靳珂已經提及“殿下”這個稱呼至少有五次了。
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泰安太女殿下?
最後,他們這是要去哪裏,去做什麽?靳珂為何帶上了自己?
無數疑問縈繞心頭,但藺槐一直沒問出口,隻能忍著,相信終歸會得到解答的。
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的他忽然發現,身前的靳珂,終於停下了腳步。
藺槐也連忙停止前行,看著他在前方東張西望,嘴裏嘀嘀咕咕地說著:“應該是這裏了,我記得是這裏,嗯,就是這裏沒錯!”
“這裏是……?”藺槐終是沒能忍住地問了一聲,他總覺得,這一路來的目的就要被揭曉了。
靳珂看向了他,答非所問地笑著道:“你真能忍,到現在才問了這麽一句。”
“王爺的事情,屬下自是不應該逾越多問才對。”藺槐趕忙辯解道。
“真不愧是殿下安排來的人。”靳珂明顯不在意他如何回答,感慨道。
“屬下……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藺槐自是不肯承認,心裏一陣緊張,笑容都沒那麽自然了,他現在嚴重懷疑,靳珂把他帶到這種荒山野嶺來,就是想殺了他,好毀屍滅跡的。
不過,為何沒帶上牧南南?再者,殺他,用得著這麽複雜麻煩麽?他有點想不通。
靳珂沒有理會他,感慨了那麽一句後,就背對著他看向身前鋪滿銀裝的山脈,開始了自問自答。
“知道年前,我帶你去祭奠的是誰麽?”
那牌位用布蒙得那麽嚴實,我怎麽知道是誰?藺槐腹誹道。
“我是誰?”靳珂又忽然來了這麽莫名其妙的一句。
“……”這位是不是年紀太大,腦袋有些問題了?藺槐嚴重懷疑了起來。
“我是北靳國的祖王,我是靳氏一族的漢王,都不!”靳珂搖了搖頭道。
不什麽!?這人難道是冒充者?藺槐心中一驚,人都懵了。
“我是靳珂,是北荒十八部那一代最出色,最優秀的兒郎,是年輕一代都認同,都信服,可以統領十八部的未來領軍人物!是北荒大地上展翅翱翔於空中的雄鷹!”他張開了雙臂,來回走動,大聲說道。
“可是這樣的我,最終並沒有一統十八部,甚至連靳氏一族的族長之位都沒能繼承,這是為什麽?”他猛然回頭,雙目如鷹眼般犀利,炯炯有神。
藺槐被其目光一驚,不由得隨著他的話問道:“為什麽?”
“因為有人讓我看見了自己的渺小,看見了自己的愚鈍,更看見了北荒十八部的未來。”
“那未來便是,順其者,昌,逆其者,亡!”
“我怕了嗎?我難道會怕了嗎!?”他忽然很激動地連問了兩句。
沒怕!藺槐覺得他想表明這個。
“我怕了!”靳珂說得斬釘截鐵,讓藺槐的表情都沒能收回來,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頭一次見把害怕說的這麽光明正大,理直氣壯的人。
“她雖然沒說,但是我能明白,隻要我敢繼承靳氏一族的族長之位,那一天,就是我的死期。”
“不繼承就不繼承,她不想讓我一統十八部族,那就不要一統好了。我不在意了,因為她讓我從心裏畏懼,但更從心裏臣服。”
“有她在,十八部遲早會擺脫那種漂泊不定,物產貧瘠,宛如愚昧蠻族的狀態。十八部終有一天,會像皇朝人那樣,過上安定,富足,平和的生活,美好而幸福。”他的臉上帶上了一種向往美好的憧憬。
“所以我可以按照她的要求,去追尋武學的最高境界,可以沉浸在書籍的快樂當中,做一個忽然換了興趣的臣子。”
“天塌下來,還有個她在,一切都會變得很好。”
那個時候,藺槐隱隱覺得,靳珂說的那個人,就是他所想的那個人。
“你知道,那種信念所在,卻忽然有一天,轟然坍塌,令人措手不及的絕望之感是怎樣的嗎?那種讓人看不到未來,如同要吞噬人心的深淵是如何黑暗嗎?”他忽地又有些傷感,眼圈都隱隱發紅了。
“她怎麽可以在那麽年輕就忽然薨逝!”曾經被壓抑在心中兩百年的感覺,讓靳珂在此刻,沒能控製住情緒地咆哮而出。
“我,不,應該是所有忠心追隨她的人,都以為她哪怕身體再羸弱,也能一直活下去。”
後來尚武女帝以及四大家族的一舉一動,都表明有異,他從澹台察察那裏探聽消息,得知殿下可能會複生。
但他不敢將希望寄托在這上麵,所以,多活一天,就是多一天的絕望,哪怕曾經一統十八部的願望,對他來說,都變得不重要了。
他隻能埋頭苦練,與暗影衛們如同往常那般,交手對練,彼此爭鋒相對。
因為隻有那樣,他才感覺,依然活在當年,活在太女還在帝京紫微城,還在大殿的龍椅上坐著的時候。
他能感覺得到,那幾個暗影衛的內心與他一樣。
所以他們,依舊按照殿下吩咐的任務繼續做下去,假裝她還在,假裝她沒有薨逝。
“所以,你知道我祭奠的是誰了嗎?”
藺槐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來。
“沒有錯,泰安太女,她的諡號就是這個,從她薨逝的那一年起,那個牌位就在那裏了。”
“每年,我和活著的暗影衛們都會在那裏祭奠殿下。”也隻有那一天,他們之間的關係才像同伴,也因此,康林和康依才會知道他的忠誠度,才會在離去的時候,提點了他一句。
“殿下逝去的時候就是在臘月裏,具體是哪一天,我不確定。皇朝習慣,帝薨,鍾響九九八十一下,太子太女薨,鍾響七十二下。”
“鍾響,都是在人徹底離世後的第三天才會被敲響。”
“但當初將鍾敲響的人,之後都被尚武女帝下旨隨殿下殉葬了。我得到的消息是因為裴氏國師施秘法,進而泄露天機,當場亡於東宮,為殿下續命六日,所以尚武女帝遷怒於敲鍾之人,喪鍾敲早了。”
“所以對泰安太女薨逝的時間記載是不同的,有二十一日的,也有二十六日的。但我一直覺得,殿下就是薨於臘月二十三日。”
“殿下她,已然複生了吧?”靳珂看著藺槐,終於問出了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