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搬遷
作者:洛雪城      更新:2020-05-20 21:13      字數:3279
  看著這場麵,離泓上前扶起弱水,也讓其餘人起身,對她道:“這麽多年辛苦你了。”

  弱水悄悄握緊他手腕,低聲問道:“你怎麽了?”

  離泓示意她出來,兩人在門外站定,他看著地宮內繼續訓練的少年們道:“下個月,與沐火一起,組織所有人搬離此處。”

  “搬去哪裏?”弱水沒有問他理由,隻想知道具體的地點。

  “這個月還有一旬的時間,讓他們推了行宮那邊的場地,空出來改造成新的營地。”離泓算了算道,“還要找燕祀撥點銀子,搬遷後當那些孩子的衣食補給。”

  “是。”弱水回道,忽然露出苦笑來,“自從大人上任,死士營都不像原本的天羅地網了。這麽慣著他們,不怕以後會出亂子麽?”

  “我原來還想,訓練營人太多了,那些不願意留下來的就遣他們各自回國。”離泓歎道。

  弱水一時間忘了分寸,驚道:“你瘋了!就不怕他們回去後泄露炎國的機密?”

  這時候,訓練結束的梆子聲響起,少年們依次走了出來,也許是有上級在旁邊,個個都維持著秩序安安靜靜的。

  陳嵐跟著他們走在後麵,出門後忽然感覺腦袋上搭了一隻手。

  她偷眼去瞧,就見那好看得讓人忍不住屏息凝視的男子正按著自己的頭問弱水道:“她是黑曜殿排名最末的?”

  “啊?哦,是是是。”弱水愣了愣道,這話題轉移得讓人措手不及。

  離泓收回手,對陳嵐笑了笑,打發她回去,其餘什麽也沒說。

  那一笑差點晃丟了陳嵐的魂,驚得她匆匆跑開,來到無人處才扶著樹幹歇息,按住了怦怦直跳的心口。

  這是她與離泓頭一回近距離接觸,看來沒有一顆強大的心還真會受不了。不知道巧兒是怎麽在他身邊留到現在的?

  想到丁若羽,她蹙起了眉。為什麽方才離泓的笑,和她平日裏對自己的笑幾乎一樣?

  這不可能!想法剛冒出來,她就自我否定了。但除去外在的長相、性別、年齡等等一切,那抹微笑帶給自己的感覺,確實極為熟悉。

  就好像,他們都是自己真正的親人。

  這幾日,鎮魔塔下一直有隱隱的轟鳴聲傳來,白天裏注意不到,可一到了夜深人靜,這聲音就變得清晰起來。

  已是用膳時間,白衣女使們送來飯菜,丁若羽也收拾好看完的書。到了晚間,她去翻找挑選新的書,卻在架子後摸到一個卷軸。

  打開一看,是幅古舊的畫。年代久遠,紙張泛黃,卻用特殊的方式保存得極好,作畫人的功力也頗為深厚,連一顰一笑都描繪得仿佛真人就在眼前。

  畫上有三個人。

  瑰麗的院子開滿了俗世中看不到的奇花異草,背後的建築也是難以想象的空中之城。畫中有她和離泓,正在院子一角爭論著什麽,另一邊是名低頭作畫的少女,呈現出並不多見的畫中畫。

  那少女畫的便是此刻院內的場景,姹紫嫣紅的花園,留白處已匆匆勾勒出少年的輪廓,正準備下筆繪製他身畔的白衣女子。

  丁若羽分辨著作畫少女低垂的眉眼,發現她與那日在醉煙樓密室的手稿中看到的小像是同一個人。

  她抬起頭,準備將畫軸卷好放回去,卻發現前方多了一個人的影子。丁若羽一驚,轉過身來,就見後方緊挨著她的離泓退了一小步。

  靠在書架上,她冷笑了一聲,許久才平靜下來。

  那慌亂中的冷笑,讓離泓有些失神,似乎回到了他曾蔑視一切、迎難而上的少年時代。

  “這畫我不能看麽?”丁若羽晃了晃手上的畫軸問。

  “能看,若是喜歡還可以拿走。”離泓渾不在意地笑了笑,手指劃過她耳際,從她身後抽了一本書。

  丁若羽抱著畫軸,猶豫著,終於在他又抽了三四本書後道:“畫上除了你我之外,還有一個人是誰?”

  “你說霓裳?”離泓挑出懷裏的其中一本書,粗略翻了翻道,“她是我妹妹。”

  丁若羽呆呆地望著他,眨了眨眼睛。

  原來是妹妹……

  所以她那日,在密室裏都較的什麽勁?

  她急忙又打開畫軸,望了望霓裳,再瞅瞅畫中的離泓,又看看現實中的他。

  雖然長得不像,但這種程度的美人,說是一家的也完全沒有問題。

  這家人的父母得是多好看,才能生出這對禍國殃民的兒女?

  “別發呆了,陣法習得怎樣?”離泓開始檢查功課了,那些層出不窮的小測驗整得她再也沒空分心去想別的事。

  看書背符文雖累,卻也讓她提升的速度大幅增加,通過今晚的檢測,離泓告訴她,已經達到弱水的程度了。

  “我想當新的風護法。”丁若羽故意提議道。

  “在等五年,護法要達到二十歲才能擔任。”離泓給她潑了一盆冷水。

  兩日後,歲寒帶著密羅和陳清漪來到了烈火城。有紅鬥篷在前領隊,驅散了街上來往的人群,使得民眾們以為是本國的一小支軍隊班師回朝了。

  行至一半,紅鬥篷接到新的消息,又帶他們像近郊的巫皇行宮而去。

  望著變成了一片工地的行宮,歲寒不解道:“他這是要做什麽?”

  南宮憶策馬至近前,告訴他,離泓希望他們能操控這群假扮成軍隊的藥人,在這個月內利用短短十天的時間修出新的訓練營。

  “吃人不吐骨頭。”歲寒這麽自詡風雅的人,遇上離泓,也幾次三番地開始罵人了。

  “他呀,做這種無恥之事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大驚小怪。”陳清漪說著風涼話,隨後策馬而去,以術法控製著藥人們搬運工地上的沙石。

  密羅則揪了幾名負責搭建的工頭,給藥人下達了聽這幾個人話的命令,當起了甩手掌櫃。

  工頭唯唯諾諾地領著這幾百人去了,一個不小心看到他們軍服掩蓋下綠油油的皮膚,各個都明白,晚上的噩夢在所難免了。

  經過一番熱火朝天的苦幹,新的訓練營終於在月底建成。搬遷工作進行得也很順利,少年們在死士營中本就是孑然一身,這麽多年下來了,衣服皆有巫教提供,保存的東西也是少之又少,都隻剩下些棉被草席什麽的。

  新訓練營更加寬敞亮堂,有一些場地為免風沙仍健在地下,但大多數都在地麵上,讓他們有充足的時間接觸陽光。

  住宿亦終於分隔開男女,以正中央的訓練場隔開,東麵為男西麵為女,互不幹擾。另設有食堂及浴池,避免了早些時候大多數人一個月才洗一次澡的情況。

  隔了一道珠簾,聽著南宮憶匯報情況,丁若羽都想立刻去訓練營裏住上一住。

  “死士們都搬走了,原來的場地空下來要做什麽?”她問了起來。

  “養軍隊。”離泓對她神秘地笑了笑。

  入夜,她陷入夢境之中。麵前是玉石鋪就的階梯,她穿著繁複的白裙子沿著那台階跑進一片冰城雪樓,卻發現原來裏間是一個個獨立的刑房和囚室。

  她東張西望地尋找著什麽,終於被一隊聞訊趕來的天兵攔住,強行趕了出去。

  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著,不知走了多久,又被另一人攔住。

  “姐姐!”那個人道,用力搖晃著自己的雙肩,想讓她變清醒些,盡快恢複原樣。

  白衣女子緩緩抬眸,望向麵前的少女。

  霓裳。

  丁若羽一驚而醒,爬起身來,發現離泓還在旁邊,握著她縮在被子裏的一隻手。

  她迅速抽回手來,有些不自然地扭頭道:“霓裳是我的妹妹,不是你的。”

  “你是我什麽人?”離泓沒料到她又提這事,也沒怎麽想,便反過來問她。

  “我……”這問題丁若羽更沒法回答了。

  “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我妹妹也是你妹妹,有什麽區別?”離泓說得跟順口溜差不多,一下子讓她啞口無言。

  話雖這麽說,可小姨子和妹妹能算一回事麽?

  丁若羽想著想著,麵上一紅,急忙鑽回被窩裏,背對著他,將腦袋都蒙了進去。

  這臉皮薄得,真不經逗。

  離泓笑了笑,又想起什麽來,神色漸漸變得古怪。

  聽到少女的睡著後的輕微呼吸聲,他才起身離開,尋泠善開啟空間法陣,來到魔族峽穀。

  一條細細的小河向前延伸,逐漸變寬,散出縷縷腥味。

  魔域的天空,仿佛是另一個世界,掛著一輪發出紅色光芒的血月。

  不知前行了多久,已能看到遠處古老而**的一片廢墟。進入廢墟深處,他停在了幽冥殿外。

  禁閉的殿門內,傳出如潮水撲打堤壩的聲響。他試著輸入一絲法力進去,卻被兩倍的力道彈開,可見這倒封印法陣的霸道難解。

  似感應到什麽,累累白骨之上,不知沉睡了多久的少年迷迷糊糊睜開了眼。

  他伸手,胡亂地從身畔摸出一根骨刺,劃開了另一條手臂。

  猩紅的血液汩汩流出,匯入已淹沒掉一半屍骸的血河中。河水越漲越高,直至將他的身軀淹沒。

  不知從何而起的一股力量,推動著河水,一次又一次撞向已被封死的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