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束手就擒ii.
作者:女帝侯      更新:2021-09-09 01:18      字數:2896
  琅琊一去三百裏便是郭陽郡一處城鎮,城名柳,立秋已過,天氣寒涼,這座上萬人的城裏卻異常的熱鬧,大街小巷,茶樓酒肆都呈現著詭異的躁動。

  “聽說了嗎,京城那事?”

  “什麽事啊,這麽神神叨叨的?”

  “小聲點……京城,有人反了!”

  “什麽?!誰啊?誰反了?”

  “我也是猜的,我那侄子前些天去京城探親,結果連城門都進不去,整座皇城被禁軍圍得死死的,附近幾座城都加強了戒備,日夜盤查,進出城門都要查三遍路引。”

  “嘶!這般緊張,上回這樣還是幾年前青王爺的事,難道真有人要反了?”

  “隻要不是五國開戰就好。”

  “……”

  岑舞從客棧二樓下去取藥時,便聽大堂吃飯的的人們對京城突然而來的戒嚴做著議論猜測,也不意外有人甚至想到是不是五國開戰。

  然而她知道,真相遠比他們所想的嚴重。

  那日逃出京城後已有七日,因一路有接應,他們有驚無險地到達了柳城,而留在京城的眼線傳來的消息卻讓她心驚。

  城南之亂那夜,他們離開後,霜寒洲一人退敵後,便將重傷的秦觀月帶回了帝師府,而後抱劍在帝師府門前不眠不休守了整整七日,淩雲騎也包圍了帝師府整整七日。

  期間帝師府無人進出,而更詭異的是皇宮毫無消息,寧昭沒有對此做出任何反應,大羲停朝七日。

  淩雲將軍樓冰河上書參奏帝師謀逆之罪,滿朝文武卻誰也沒有附和,卻也無人將其定罪。

  先祖有詔,帝師之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朝犯律,唯帝王判罰。

  即使秦觀月當眾謀逆,隻要帝王不開口,誰也無法定罪。

  岑舞不如青王了解寧昭,但也知道寧昭絕不會容忍背叛,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然而整整七日都沒將秦觀月定罪,必然是不能。

  她不知道秦觀月做了什麽來延緩自己被定罪,但也知道樓冰河不會放過整個帝師府,而那夜秦觀月中的那一箭足以要了她的命。

  她拿著藥回到二樓,餘光恰好瞥見站在窗邊的蕭聲,而外麵的天空掠過一隻白鴿。

  岑舞倒不擔心他會突然變節泄露他們行蹤,否則那晚也不會拚死助他們出城。

  爍金武器,禁軍令……

  誰都能看得出來,秦觀月為了將他家少主和王妃送出京城謀劃了很久。

  再次想到秦觀月,她心裏更加複雜。

  青王府滅門已經過去三年,再深的恨再深的痛在他們這些人心裏也過了最不可遏的那一刻。他們還沒來得及恨秦觀月,又目睹了她拚死救下他們的一幕,更叫雍州的人一時難以說恨字。

  除此之外,她又偏偏是自家少主曾認定了的少夫人……

  她歎了口氣,不知道蕭聲到底是怎麽打算的,也無暇去管。

  “少主,藥好了。”

  她沒來得及敲門,雷豫便從裏麵開了門,還對她作了噤聲的動作,“王妃睡著了。”

  岑舞點頭,將藥放在桌上,抬頭看見暈在床邊守著王妃的越聞天。

  “少主,京城還在戒嚴,寧昭還沒動靜,刑部也未頒發海捕文書。這幾日晝夜趕路,王妃身體早已受不住,可要在柳城休息幾日?”

  “嗯,休整三日再出發。”

  越聞天靜靜看著昏睡的青王妃,替她撫好鬢邊的發絲。

  “那……”

  岑舞猶豫了下,“蕭聲那邊?”

  越聞天手上動作一頓,而後淡淡收回手,替青王妃掖了掖被子,“隨他。”

  岑舞語露譏諷,“怎麽,你是覺得她做的沒錯?”

  “她活著就是對的,其他人我並不關心。”

  “那你又為何將她拋下?”

  “那是她的選擇。”

  岑舞看著他走出客棧,緩緩開口,“秦觀月那邊要撐不住了。”

  雷豫一驚,“怎麽說?”

  “出京城後,他寸步不離地守著少主和王妃,沒離開過一步,剛才我見他放飛了一隻信鴿,現在又匆匆離開,肯定是京城那邊撐不住了。”

  雷豫欲言又止,忽然樓下小二走上前送了一封信,信上封火漆,漆上烙梅花。

  “客官,外麵有人叫小的將這封信送給二位。”

  雷豫神色一凜,立刻跳下樓梯,落在客棧門口,一番查探後對岑舞搖了搖頭,表示人已離開。

  岑舞展開拆了信,展開看了一眼,便神色一變,而後立刻轉身進屋。

  “少主。”

  越聞天接過那信,瞳孔驟縮,垂下的左手緩緩握緊。

  [霜寒洲離京,昭遇刺蘇醒,秦觀月被處謀逆,三日後問斬。]

  岑舞目光幽冷,“看來,還有第三人試圖在雍州與皇室的這場戰爭中漁翁得利。”

  三日前,京都,琅琊皇城。

  七日前的那場雨後,整個京城似乎一夜之間就入了秋,往日繁華喧鬧的皇城陡然寂靜了下來。東市西坊除了卸貨的工人外,少了不少來往商人富士,連最熱鬧的城南都蕭瑟了大半。

  隻有比從前多了幾倍的巡邏士兵,以及被團團包圍成鐵桶一樣的帝師府。

  東迎樓的二樓上,韓征威憑欄站在那裏,看著這座蕭瑟的皇城,身後隻有零散的幾位富貴公子,在偷偷議論著京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事實上,不止京城之外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城內的人也不知道,也不敢議論,甚至沒人再敢輕易出門。

  人們隻知道一夜之間,天翻地覆,陛下遇刺,帝師謀逆,射餘世子身死,皇宮被禁軍包圍,除了鳳相和鎮威侯韓迫外誰也不能急入宮,包括領旨包圍了帝師府的樓冰河。

  而那批參加禦宴的民間工人也都被留了下來,包括男扮女裝的鳳槿辭。

  滿朝上下噤若寒蟬,誰都知道發生了大事,卻誰也沒敢輕舉妄動,即使淩雲將軍一旨奏折將帝師告了謀逆之罪,也無人敢判。

  唯有韓征威知道了禦宴當晚發生了什麽,他親眼看著越聞天帶著人離開,也親眼看著霜寒洲帶走了瀕死的秦觀月,而後便是那位白衣劍神和淩雲騎的七日死守。

  這七日內霜寒洲抱劍站在帝師府前,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步不曾離開,淩雲騎也隻能輪流換班包圍,兩方對峙七日,帝師府內也沒人能出來。

  韓征威卻是心頭發冷,他是知道秦觀月受了多重的傷的,那一箭幾乎是刺穿了她的心髒,如果不能及時就醫,基本就是死。

  他試過派人溜進去送藥,但根本找不到機會,樓冰河連帝師府的狗洞都派人看住了,他根本沒法進去,甚至還被自家老爹警告了一頓。

  他握緊欄杆,心中越發焦急,直到有人急匆匆跑上樓。

  “二少爺!”

  仆人滿頭大汗,緊張兮兮地湊過來,“走……了!人……人走了!”

  韓征威一喜,“誰走了?樓冰河帶人走了?”

  仆從擦了擦汗,喘息道,“不是,是那位劍神!那位白衣劍神方才突然離開帝師府,飛走了!”

  韓征威腦海一片空白,“……往哪兒了?”

  “出城了!樓大人淩雲騎已經衝進帝師府——哎!二少爺!您去哪兒啊!老爺說了不讓您去!”

  韓征威將人甩在身後,瘋了一樣地跑下樓,衝出東迎樓,卻發現這座沉寂下來的皇城突然躁動了起來。

  那些緊閉的門口都打開了來,街道兩旁突然多了不少人,都不約而同地往一個地方去——城北。

  韓征威意識到了什麽,臉色發白,立刻撥開人群衝向了城北。

  人群越來越多,韓征威越發急切,正要發飆時,人群陡然安靜了下來。

  死一般的安靜後,一陣整齊清脆的鐵甲靴聲響在這條長街之上,隨著人群自覺分開的那條空曠街道,他看見了被淩雲騎簇擁在中間的那個單薄身影。

  一襲白衣的秦觀月褪去了高高在上的帝師服,隻著了簡單的素衣袍,長發披散著,蒼白瘦削的臉上覆著一根白綾,遮住了她的雙眼,外人隻能看得見她抿緊的薄唇和柔和的下巴。

  不過七日,她卻瘦得差點連韓征威都沒認出來,若不是她在緩緩走動,幾乎沒有活人生氣。

  她就那樣麵無表情地扶著身側侍女的手,在淩雲騎的押解下,緩緩走過城北大街,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走向皇宮的方向。

  韓征威站在路邊,目光怔怔看著她胸口心髒處,那裏明顯厚了很多,隱隱可以看見滲透出來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