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喜堂生變
作者:
女帝侯 更新:2021-09-09 01:18 字數:2738
“一拜天地!”
世子府中一片喜慶,喜娘喊著一拜天地,侍女扶著披著紅蓋頭的新娘緩緩彎腰,藏在蓋頭下的臉通紅。
忽然門外一陣喧鬧,而後陡然靜了下來。
“淩雲將軍到!”
眾人一愣,都有些意外,這樁婚事雖是禦賜,但到底隻是個別國質子與國公府的聯姻,怎會勞動這位不可一世的淩雲將軍前來觀禮?
人們正疑惑著,那邊世子白禪目光一凜,瞥向一旁的雷豫,雷豫攥緊拳頭,給他使了個眼色,而後便迎上了帶著副將走來的樓冰河。
樓冰河看也沒看他,抬手擋住他的客套後便徑直走向了白禪,笑道,“世子與郡主大喜,樓某特地前來祝賀,沒來遲吧?”
白禪淡淡開口,“多謝樓將軍,這堂才剛拜呢。”
“是嗎,那我倒來的正好。”
樓冰河四下打量了一圈,而後目光落在新娘何琳身上,“怎麽不見何公子?”
何琳一愣,沒料到他為何忽然問起了自己哥哥,一時也沒顧上自己還戴著紅蓋頭,下意識道,“我不知——”
她話未說完,自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就在這時,樓冰河突然出手襲向白禪麵門!
白禪一驚,瞳孔一縮,飛快擋住他手腕,順勢擒拿反擊,樓冰河不退反進,左手一拳砸過去。
白禪立刻後退,一手推開身邊何琳,一手橫起,以肘抵擋。
眾人大驚,電光火石之間誰也沒能反應過來,雷豫當即衝了過去,攔在二人中間,硬是忍著緊張扯出了個惶恐的陪笑。
“哎呦!樓將軍!樓將軍您這是做什麽啊?這大喜的日子,我們家世子要是得罪過您,小人代他給您賠罪可好?您大人有大量……”
雷豫體格高壯,往中間一攔就如屏障般隔開了這兩人,樓冰河順其自然地收了手,一副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
“世子頭上落了根蛛絲,本想替世子摘去,誰知……世子可是太緊張了?”
“……大喜之日,確實有些緊張。”
白禪繃著臉,拱了拱手,“將軍莫怪。”
“不怪,不過那蛛絲還沒取下來,實在有損世子今日儀容。”樓冰河雙目微眯,說著又上前了一步。
雷豫攥緊手,頭上沁出了一層薄汗,不知道樓冰河怎麽突然跑來發難,難道他們的計劃泄露了?
白禪緩緩後退,目光冷然,全身的肌肉繃了起來,掩在寬大袍袖下的手摸上腕間的匕首……
正在這時,一道詫異錯愕的聲音陡然響起,“帝師到——”
眾人都是一愣。
樓冰河目光微震,轉身看向分開重重人群走來的人。
秦觀月今日換了一身少見的金邊卷雲紋的玄色衣袍,頭頂也不是平日用的玉冠,而是鳳首金冠,襯著那張冷如白玉的漂亮麵孔多了幾分高高在上的冷漠氣度。
這一刻眾人腦海裏關於這位年少帝師的形象才真正清晰起來——這般氣勢,不愧為少年帝師。
秦觀月緩緩走到樓冰河跟前,瞥了眼白禪一眼,便目光落在樓冰河麵上。
二人對峙著,誰也沒說話,樓冰河卻知道她什麽意思,嘲弄著頷首一禮,“參見帝師。”
秦觀月這才揚起笑意,“樓將軍,今晚陛下夜宴百工,我本以為將軍此刻應該在皇宮布置護衛,沒想到卻跑來喝喜酒了……看來將軍與射餘世子私交甚篤?”
樓冰河早已習慣眼前這女人三言兩語便能要人性命的本事,不過他今天來可不是為做無用功來的。
“若說私交,下官怎比得上帝師?”
“……”
周圍倒吸了一口涼氣,麟世子與帝師之間的那些傳聞京城誰人不知,可那都是民間傳聞,誰也沒敢拿到台麵上說,一來沒人當真,二來沒人敢。
誰曾想,今日淩雲將軍卻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來了。帝師好歹是女子,世子另娶,總是丟了臉麵,這二人的梁子是結下了。
雷豫蹙眉,自然不願意帝師名節有損。
那邊白禪正要開口,忽然被一旁的新娘子牽住了手。
“相公。”
紅蓋頭下傳來何琳顫抖的聲音,“我有點怕……”
白禪微怔,不動聲色地安慰了句,“無事,不必害怕。”
這恩恩愛愛的一幕落在旁人眼裏,更覺唏噓。
秦觀月瞥了那二人一眼,看向樓冰河笑道,“我是來找樓將軍的。”
樓冰河心頭微跳,“找下官做什麽?”
“陛下夜宴,本官怕黑,勞煩將軍護送。”
“帝師大權在手,周圍盡是能人異士,隻怕輪不上下官。”
秦觀月輕笑一聲,“樓將軍,你也說了,我大權在手,所以此刻並非是在與你商量。”
樓冰河臉色微寒,忽而冷笑一聲,大步向世子府外走去。
“下官……遵命!”
秦觀月滿意地笑了笑,而後朝周圍微頷首,轉身離開,連看也沒看身後那對新人一眼,不禁叫看戲的路人心頭疑惑起來。
然而不管眾人如何疑惑,這堂還是得繼續拜。雷豫使了個眼色,喜娘便又喊著拜天地。
紅蓋頭下的何琳心中激蕩,終於鬆下了一口氣,亦步亦趨地拜了天地,被送進了洞房,卻在剛踏進房門的那一刻便暈了過去。
白禪將人接住,抬頭看向雷豫,“這女人怎麽辦?”
“先看著,別讓她醒,若有人問,見機行事。”
雷豫心頭一團亂,“事恐有變,我得去通知少主,你留下等消息。”
“是!”
薄暮冥冥,廣闊威嚴的琅琊京都被黃昏籠罩,淡淡的月影輪廓懸在天際,通往皇宮的玄武大街上幾道身影緩緩前行。
秦觀月出門時便已披上了厚披風,一張巴掌大的臉藏在白絨絨的狐毛裏,顯得格外精致矜貴,身後依舊跟著蕭聲。
一旁的樓冰河與孫楚卻是冷著一張臉,一路走來,雙方愣是一句話沒說過。
“我一直有個疑惑,樓將軍似乎對我格外有敵意,難道就隻是因為我當初從你手中救下了越聞天麽?”
樓冰河一言不發,似乎並不想搭理她。
秦觀月無所謂,繼續說著,“我自幼被欽天鑒養大,身受大恩,卻又被自己敬重的恩師種下至毒掌中蓮,當作殺人弄權之器,故而樓將軍才會堅信我不會心甘情願歸順大羲皇室,是嗎?”
樓冰河依舊不言,倒是孫楚頭一次聽說這位少年帝師的過去,不禁偏頭看了她一眼。
秦觀月笑著繼續說道,“世人都說樓將軍忠君愛國,可我疑惑,樓將軍到底是忠君還是愛國?”
“若你愛國,那我所作所為無一不是利國利民之事,你又為何多加阻攔懷疑?若你隻為忠君,那你……又為何棄襄未而擇羲?”
話音落地,樓冰河終於有了動靜。
他停下腳步,偏頭看向一旁的秦觀月,目光冷厲幽深,帶著絲絲縷縷的殺氣,“我樓冰河行的端做得正,無愧於心,不需任何人指摘!”
“好一個無愧於心。”
秦觀月勾起嘴角,“樓將軍昔日為臨安一城百姓而歸順大羲,那如今臨安重歸襄未,一旦大羲與襄未開戰,臨安首當其衝,屆時將軍作為主帥要如何抉擇?”
“是殺,還是不殺?”
“……”
樓冰河握緊拳頭,死死瞪著眼前女子,像是要看到她骨子裏一樣。
然而最終他也沒有說開,而是轉身去了英華殿方向,孫楚自是匆匆跟上。
兩人已在正陽門內,秦觀月也沒那麽急,就看著他大步離開,而後拐過宮道,便碰上了一臉惶然的王總管。
“老奴給帝師請安……”
王總管說著又回頭看了眼,秦觀月跟著看過去,恰好瞥見一片明黃袍角掠過。
她了然一笑,“王總管客氣了,有事便忙吧,這皇宮我還是認得的。”
王總管鬆了口氣,連忙追了上去。
秦觀月負手站在空曠的太清殿前,看著裏麵來來往往的宮人身影,緩緩吐出一口氣,臉上的笑意逐漸散去,化為了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