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

  “夫人可能不知，這袁家是成侯夫人的娘家，這位袁家小姐，是成侯夫人的親侄女。”掌櫃歎了口氣。這年頭生意不好做，尤其是扯上這些世家官家，就更不好做了。

  顧言傾的臉色一變，有種不好的預感。

  顧惟明看了看顧言傾的臉色，問道：“怎麽了？”

  顧言傾緩了緩情緒，對他搖了搖頭。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顧惟明心裏明白，大概是有什麽牽扯，還不大方便說的，也就不打算在這裏問個清楚。

  “這些玉且先放在這吧，我們先出去看看。”

  掌櫃點了點頭，自然是順著客人的心意。

  一行人走到剛走到廂房門口，一聲脆響便炸開了，嚇了他們一跳。

  這下子顧言傾的臉色更是難看的緊了，更遑論安寧了，便是純玥公主和顧惟明也有些惱了。

  掌櫃一看這架勢，便知此事大概不能善了了，可裏邊兒的人，他得罪不起啊。眼前這些人，衣著華貴，氣質不凡，一看也是有身份的，這可是讓他為難了。

  顧惟明擔心驚著顧言傾，黑著臉把房門推開，裏邊兒的人齊刷刷的回過頭來看向門口。

  顧言傾站在顧惟明身後往裏邊去瞧，門口的地麵上還有好些的碎瓷片，想來剛才應該就是這個砸在了門上，碎掉了。屋裏邊一身粉嫩的秦小姐手上還拿著一個瓷杯，高高舉起，身邊是伸著手想攔著她的秦夫人，但是卻滿臉怒氣，在她對麵就是那位袁家小姐，臉色還有幾分蒼白，在她腳邊兒也還有一些碎瓷片。

  顧惟明臉色不大好看，“這是在做什麽？”

  一行人進了屋，也就隨手關了門，掌櫃的大氣兒也不敢出就在一旁站著候著。

  秦夫人見顧惟明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好幾個人，臉色也不太好看，顧著自己的身份，扯了一個生硬的笑出來：“原來是顧公子。”

  秦恬臉上也有些窘迫，趕忙把手上的東西放下，還往秦夫人身後站了站。

  突然被人打擾，秦夫人自然是怒意橫生，看見顧惟明，再想著他也不是什麽重要的身份，便也沒了什麽好氣兒。

  “顧公子這是帶夫人出來逛街麽。”

  顧惟明眯了眯眼睛：“舍妹在家裏呆著有些憋悶，便帶她出來走走散散心。倒是打擾夫人了。”

  秦夫人一聽這話，就知道大概是自己這邊兒的動靜太大，吵著他們了，看她們中還有一個大著肚子的，便請了他們落坐：“公子這是哪裏話，想來是我們驚擾了夫人，夫人見諒。”

  顧言傾淺淺一笑，打量了一下這位秦夫人，順帶著她身後那位秦小姐，容貌雖然說不上絕美，但是身上總是有幾分銳氣和傲氣。

  察覺到顧言傾在打量她，秦恬便往秦夫人身後又躲了幾分。

  顧言傾勾了勾唇，又看向那位站著的袁小姐，周身氣質倒是婉約之中多了幾分清冷，書香儒雅之氣也濃鬱幾分，倒是讓人覺得很舒服。

  “昨日還聽二哥提起，在容府見到了刺史夫人和小姐，沒成想今日便有幸得見。夫人是來著秦小姐來挑選首飾的麽？之前倒是不曾聽說過這位小姐，也不知是哪位大人府上的？”

  袁小姐深吸了一口氣：“小女是袁家的嫡女，袁馨苒。有禮了。”

  顧言傾淺笑著微微點頭：“袁家好福氣，袁小姐好教養。”

  此話一出，秦恬的臉色便白了兩分，這分明是落了他們秦家的麵子。

  “夫人謬讚了。”

  “方才路過門口，聽得房內有些聲響，還擔心著會出什麽事兒呢，擅自闖進來，還望夫人和兩位小姐見諒。”

  “夫人言重了。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倒是擾了夫人的興致。”秦夫人不悅的掃了袁馨苒一眼，歎道。

  “小事兒？嗬，夫人現在知道遮掩了？秦小姐都能做出那等傷風敗俗之事，還怕人說嗎？”袁馨苒瞪著秦恬，臉色雖然蒼白，卻背脊挺直，麵上也帶了幾分怒色。

  “袁小姐還是慎言的好。此話一出，豈不是敗壞我女兒的名聲？”秦夫人眼中厲色一閃而過，分明是動了心思了。

  “敗壞她的名聲？現在出去問問，她還有什麽好名聲？還用得著我來敗壞？若不是她不知檢點，當街搶人，我大哥何至於如今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到底是誰在敗壞的誰的名聲？事情因秦小姐而起，你們秦家不給一個說法也就罷了，連道歉都不會嗎？”袁馨苒的聲音都帶著怒意，渾身都在發抖，看著秦恬的眼神也帶著幾分恨意。

  顧言傾停了半晌，也算是明白了點什麽，不由得有些感歎。

  這女兒太過嬌寵了，也不是個好事兒。

  秦夫人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那秦恬更是咬了咬牙，恨不得上去撕了袁馨苒的那張嘴。

  顧言傾看了看在門口站著有些著急的掌櫃，心神一動，也不去插話。

  早在屋子裏吵起來的時候，他就讓人去了袁家和刺史府請人，這邊兒刺史夫人好歹是兩個人，可這秦小姐卻實打實的是一個人啊，連個丫鬟都沒帶著，怎麽都感覺是袁小姐吃虧啊。

  這會兒，袁家確實帶著人趕來了，而錦州刺史則是歎了口氣，讓管家帶著銀子一塊過來，給袁家小姐賠禮。

  秦夫人攥了攥手中的帕子，看著袁馨苒那張臉，心裏那股火氣實在是壓不下去，抬手就朝著袁馨苒扇了過去。

  “啪”的一聲，清脆的很，顧言傾都愣住了，秦恬卻是一臉的痛快。

  袁馨苒捂著被打的臉，看著秦夫人的眼神也變得嘲諷起來：“刺史夫人好大的威風，這是惱羞成怒了麽？我們袁家就算不在朝為官了，卻也是錦州百年世家，本小姐是秦家嫡女，豈是你說打就能打的？這筆賬，我袁家會和刺史大人清算！”

  秦夫人聽了此話，也冷靜了下來，但是這人打也打了，這一巴掌總不能收回，此時也有些後悔自己衝動，但是看著袁馨苒那股不罷休的勁兒，秦夫人心裏那點子後悔也就不知道被她扔到哪兒去了。

  “這是你口出狂言的代價。秦家能養的出你這般妄言的女兒，也就知道你那個哥哥是個什麽德行，我女兒可是刺史府千金，又豈是他能配得上的？我女兒看得上他，也算是他的福氣，你反而顛倒黑白，汙蔑我女兒，我又豈能容你！”比比電子書

  “顛倒黑白？嗬，你是在說你自己麽？此事就發生在大街上，多少人多少雙眼睛都看見了，你仗著刺史大人的勢，以為壓下人言便能歪曲事實嗎？天道輪回，你們會遭報應的！”

  “放肆！你這是什麽態度！”

  袁馨苒輕蔑一笑：“本小姐說了，我什麽態度，取決於你們什麽態度。既然你們拒不道歉也不賠償，那我又何須對你們以禮相待？刺史大人娶妻不賢，當真是被你們連累了。”

  “夠了！我秦家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來置喙！”秦夫人覺得自己再待下去就要被氣炸了，看了看一直坐在旁邊喝茶看戲的顧言傾一行人，臉色又黑了幾分，“讓顧公子和夫人看笑話了，本夫人先帶著小女告辭了。”

  顧言傾放下茶盞，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顧惟明：“不送，夫人慢走。”

  秦夫人帶著秦恬推門而出，從頭到尾都沒有再看袁馨苒一眼。

  直到外麵的腳步聲消失，袁馨苒才委屈的蹲下身子，嗚嗚的低聲哭出來，帶著隱忍和委屈。

  安寧上前扶了她起來，讓她在一旁坐下。

  說實話，安寧自己也覺得很是憤怒。那秦夫人明知事實如何，還包庇那秦小姐，顛倒黑白，歪曲事實，實在是令人不齒。剛才若不是顧言傾瞪了她一眼，純玥公主還在旁邊拉著她，她都要上去幫著袁小姐罵那對母女了。

  “你沒事兒吧？這臉上還是需要敷一敷的，不然會腫的。”

  袁馨苒謝過安寧，看了看顧言傾他們，臉上一陣窘迫：“幾位這是還沒看夠戲麽？”

  顧惟明輕輕搖頭，這些事情他不是什麽都不清楚，隻是不放在心上罷了。洛城那麽大的地方，達官顯貴更多了，宅門裏的那些醃臢事情他就算不是很清楚，卻也聽說了不少，這些事情，自然也是尋常了，所以他隻當是聽了個故事，並不曾放在心上，也不覺得這是一場戲。

  顧言傾搖了搖頭，輕聲道：“據我所知，袁家可是成侯夫人的娘家，這個身份，按理來說，刺史夫人也不敢動你們才是。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袁馨苒扯了扯唇角：“成侯夫人的娘家？不錯，按照輩分，成侯夫人還是我的姑母。隻是從她嫁給成侯的那天，袁家就將她除名了。”

  “這是為何？”

  袁馨苒看了看顧言傾：“夫人似乎對袁家的舊事很感興趣？”

  顧言傾再次搖搖頭：“我隻是對成侯夫人感興趣。袁小姐若是不便說，大可不說。”

  袁馨苒隨意的擺了擺手，倒也沒有那些做作之態：“我聽我娘說起過，說是她婚前失貞，這才嫁給了成侯，做了成侯夫人。她更是變本加厲，給成侯吹枕邊風，害得我爹爹丟了官。”

  顧言傾點點頭：“那秦小姐，當真是在街上搶了你哥哥才致他受傷的？”

  說到此事，袁馨苒苦笑了一下，神色也黯淡了幾分：“是也不是。”

  “此話何解？”

  “那秦家小姐秦恬，就是剛才那個，他看上的是容家公子。我大哥和容家公子引為好友，兩人性情脾性也都相投，隻是我大哥年長他一些，便一直護著他。那秦小姐當街搶的不是我大哥，而是容家公子，我大哥是為了護著容家公子才受的傷。”

  “傷得很重嗎？”

  袁馨苒點了點頭：“最嚴重的是斷了一條腿，大夫說，便是好了，也得跛了，其他的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在斷腿麵前，又算得聊什麽呢。”

  顧言傾看了看顧惟明，見他蹙眉，麵色不善，見她看過來，也有些欲言又止，便知他想說什麽。

  顧言傾淺笑：“秦小姐是否方便，我是大夫，說不定有辦法治你大哥的腿。”

  袁馨苒愣了愣神，抬頭看著顧言傾，似乎是在確定她話裏的真實性。猶豫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我倒是方便，隻是你。。。。。。”袁馨苒看了看她身邊的顧惟明。

  男女大防，終是一道坎兒，不合適的。

  顧言傾搖了搖頭，也知她在顧忌什麽，心裏對她倒是添了幾分好感，笑道：“我沒什麽不方便的。我是大夫，在大夫眼裏，沒什麽男人女人，隻有病人和正常人。”

  聽她如此說，袁馨苒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你何時方便，我引你去我家。”

  “今天就很方便，隻不過，要先處理你的臉啊。你打算就頂著這樣一張臉回去嗎？”顧言傾笑著指了指她的臉。

  秦夫人那巴掌可是不輕，可謂是用盡了力氣，此時袁馨苒的半邊兒臉都腫起來了。

  袁馨苒愣了愣，有些懊惱和無措，她也知道就這樣回去，家裏人肯定會擔心的。

  顧言傾看了看掌櫃：“你們這兒可有上好的藥膏？”

  掌櫃忙不迭的點了點頭：“有的有的，祛瘀活血的，養顏的，都有。”

  “拿來我瞧瞧吧。對了，若是有冰塊兒，也麻煩一道送幾塊兒來。”

  “好的，夫人稍等。對了，隔壁房間那些東西。。。。。。”

  “都拿到這邊兒吧。回頭一塊兒付賬。”

  “好的，夫人稍等。”

  袁馨苒吐了吐舌頭，有些歉疚：“抱歉啊，打擾到你了。”

  “沒什麽打擾不打擾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這邊兒說這話，袁家的人和刺史府的人也都到了，就這麽趕巧兒，刺史府的管家碰上了過來給自家妹妹解圍的袁二少爺，這和刺史府的管家一對上，自然是沒什麽好臉色了。

  刺史府的管家哪裏能說什麽，隻能賠著笑，心裏卻是對夫人和小姐多了幾分怨懟。

  這好好的逛街，跟人家起什麽衝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