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舊事
作者:沐凝煙      更新:2020-05-20 14:35      字數:4345
  “怕我?”顧言傾瞥見安寧尚且一臉畏懼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好笑。

  她在意的,便會去守護,她不在意的,自然也不會去理會。

  她不去主動招惹旁人,但若是旁人來招惹她,也不能怨她回報一二的。

  所以安寧會怕她,她還真是有些委屈。

  至於剛才的那副樣子,不過是上位者做了多年,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處事方法而已。

  安寧搖了搖頭:“我也說不上來,倒不是說我怕你,而是覺得你這個樣子,蠻有威嚴的。”

  顧言傾微微一笑:“你確實不必怕我,我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是這樣子的人。走吧,先去用飯吧。我剛回來,你也一路奔波,必然還未用飯,餓壞了吧?”

  “嗯,別說,我還真是餓了呢。”

  “你倒是個直性之人。”

  “我自小就在邊關長大,軍營裏都是一些直來直往的將士,大大咧咧的,有什麽說什麽。我可以說是被他們一起養大的,從小就跟他們生活在一起,所以也不喜歡那些規矩拘著。不過大家閨秀的那些規矩什麽的,甚至是宮規,爺爺和外公都有找嬤嬤教過我的。”

  這邊顧言傾帶著安寧去偏廳準備用飯,一邊還聊得很開心,兩個人都是真心的人,性情相投,甚至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另一邊蕭景禦剛剛送了老侯爺離開,到偏廳的時候卻帶了剛剛趕到的顧惟明一行人,隻是他們身上多少有些狼狽。

  “二哥?你這是怎麽了?”

  顧惟明的臉色不大好看,除了這些時日奔波勞累之外,還有不少是因為蕭景禦不由分說就帶走了顧言傾的緣故,因此他看著蕭景禦也分外不爽。

  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帶著顧言傾到了疫源之地,這要是讓大哥和他爹知道了,那還了得?何況現在傾兒還懷著身子,也太亂來了。

  而且,他爹現在還在漠北打仗呢,他這個領軍的王爺倒是跑到江南找媳婦兒逍遙自在不說,還到處亂跑!

  這麽想著,心中怒氣更甚,瞪著蕭景禦的眼神不要錢似的一個勁地甩過去。

  蕭景禦一路上被二舅子瞪得很是委屈,卻又不能表現出來,這時顧言傾還滿心滿眼都在擔心顧惟明,蕭景禦心中的醋壇子一下子就翻了,哀怨之氣四溢啊。

  看著自家妹妹擔心的眼神,顧惟明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的不爽,安慰著:“二哥沒事,一路趕來累了而已。你呢,最近如何?”

  “我都好,二哥你不必擔心我。我身邊那麽多人呢,哪兒能虧著我自己啊。二哥既然累了,就用了飯趕緊去歇息。”

  青媚讓人趕緊擺飯,然後盡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幾人用過飯後,齊聚書房。

  顧惟明歎了口氣:“南疆那邊有消息了。鳳棲和楓溪公主撕破臉了,兩個人眼下的情況都不太好。”

  顧言傾微微蹙眉:“鳳棲身上的毒,也不知道解了沒有,那終究是個不定的因素。若是沒有那毒,按照鳳棲的本事,應該不至於對付不了楓溪公主。”

  “我已讓人把破解疫病的方子給他送去了,若是順利此時應該已經到了。”

  顧言傾點點頭:“如此也算是還了他的恩,畢竟月蓮難求,他能送我,當真是幫了大忙了。”

  “他提出的要求。。。。。。傾兒,你怎麽看?”

  顧言傾聞言,轉頭看了看純玥公主,有些猶豫:“我答應的事情,允必然是會允的,隻是目前,我做不了主。而且,五哥現下剛回了襄陽城,這件事也得問過他的意見。”

  顧惟明點了點頭,“我來前,皇上的聖旨剛到,沈青竹繼任江州刺史。至於劉博,聖旨上雖然沒提,但是應該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顧言傾抿了抿唇笑道:“那劉博已經下獄了。我的消息傳到洛城的當天,皇上就讓人拿了他。估計著,這結果也不過是罷官,再嚴重點抄家流放。”

  “也算是罪有應得。這邊呢?可還有什麽事兒?”

  “二哥著急回去?”顧言傾眨眨眼睛。

  顧惟明沒好氣的瞪了蕭景禦一眼,再看顧言傾時眼神帶上了點點的溫度:“你這身子,總不會想把孩子生在錦州吧?父親不在洛城也就罷了,可大哥會擔心的。”

  顧言傾掩唇輕笑:“我沒打算在錦州生孩子。這邊的事情一了結我們就回去。”

  “那就好。今日外邊格外的熱鬧,是怎麽回事?”

  顧惟明此話一出,顧言傾就有些無奈:“二哥,怎的你也這般八卦之心?”

  顧惟明挑了挑眉頭:“有道是,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錦州刺史夫人辦了一場百花宴,給她女兒相看郎君呢。”

  “錦州刺史夫人。。。。。。看上誰了?”

  “兵部尚書容桓唯一的兒子——容玄。”

  “容玄!”顧惟明一驚,睜大了眼睛。

  顧言傾對顧惟明如此反應甚是好奇:“二哥知道此人?”

  顧惟明點了點頭:“何止是知道,我還和他有幾分交情。他尚未離京之時,還喚我一聲兄長。雖然這歲數呢,是比我小不少,但是卻是個有文采的人。他離京之時也不過十二歲,如今算來,也應該有十六七了吧。便是那時候,便已經能看出來,他必然是一個驚才絕絕之人。”

  “二哥對他評價如此之高?可是今年春考,他卻落榜了。”

  顧惟明皺了皺眉頭:“不應該啊。若是他的話,不是狀元也該是榜眼或探花的,最次也該是榜上有名。”

  顧言傾點了點頭:“若當真如二哥所言,那他落榜,就有很大的問題了。”

  顧惟明沉思片刻,“他今日會去嗎?”ok作文網

  “二哥想見他?”

  “嗯。我總要知道,他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是個有大智慧,有大才情的人,不該被埋沒的。”

  “青媚,那位容少爺,去百花宴了嗎?”顧言傾轉而去問對於八卦一向很是關注的青媚。

  青媚嬌笑一聲,搖了搖頭:“不曾。容府的管事親自去的刺史府致歉,說容老太太染疾,容少爺要在老太太身邊兒侍疾。”

  “是當真染疾,還是推托之詞?”

  青媚正了正神色:“當真染疾。容府請了三個大夫過府,都是搖著頭離開的。”

  顧言傾皺了皺眉,看向顧惟明。

  是他要見人家的,還是他拿主意吧。

  “既如此,我去容府拜訪就是。來一趟錦州不容易,既然與他有淵源,自當拜訪。”

  顧言傾點了點頭:“既如此,那就讓坤寧跟著你去吧。他功夫不錯,而且醫術也還算可以。雖然算不上極好,卻也比一般的大夫強上一點。我如今當真不便與你同去,青媚也跟著吧。”

  “如此也好。”

  “是,主子。”

  過了午,顧惟明便去了容府拜訪。

  容玄聽門房說顧公子前來拜訪,自然也是率先想到了想到顧惟明。畢竟他認識的人裏邊,隻有他一人姓顧。思及此,容玄更是親自出門迎接。

  顧惟明看著款步而來的男子,清朗俊逸,隻是眉尾之處添了一道疤痕,破壞了整體的美感,不由得蹙了蹙眉。

  容玄看見顧惟明,臉上閃過一絲欣喜,這些年過去,他也算是長大了不少,變化甚多,隻是顧惟明卻似乎沒什麽改變,當年什麽模樣,如今依舊:“方才聽門房來報,說有一位顧公子前來拜訪,玄便猜測應該是頃龍兄長。多年不見,兄長別來無恙否?”

  “別來無恙。”

  “別在門口站著了,既然到了容府,便是到了家,兄長府內請。”

  顧惟明對著容玄拱了拱手,便隨著他一道進了府。

  “這些年,你可還好?”顧惟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香氣清雅,倒是早春的好茶。

  容玄扯出一抹笑來:“都好。這些年在祖母身邊侍奉,倒是落得清閑。”

  “我聽聞今年春考,你也去了?”

  “是,隻是玄辜負了兄長的期盼,第一輪便落榜了。”容玄的語氣中盡是遺憾,就連方才見到顧惟明時閃亮的眸子都黯淡了幾分。

  “依著你的才華,怎麽會落榜?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容玄苦笑了一聲,聲音也帶了幾分苦澀:“兄長可知,當年我父親為何將我送回錦州?”

  “隻聽聞令尊讓你回錦州侍奉老太太。”

  容玄點了點頭:“不瞞兄長,當年若不是因著這個借口,隻怕容玄也活不到現在。”

  顧惟明正了正身子:“怎麽回事?”

  “當年父親尚且隻是兵部侍郎,官職尚且不及兵部尚書。也是我年少輕狂,不懂人情世故,風頭太盛,才會招致禍根。”

  顧惟明有些不讚同,當年的容玄是何模樣,他是記得相當的清楚的。

  說他年少輕狂?他第一個不讚同!

  “容玄,你既喚我一聲兄長,如今我問你緣由,你便不應該瞞我。我來一趟錦州不容易,你便要如此隨意的打發了我麽?”

  容玄抿了抿唇,“兄長,並非玄有意相瞞,實在是。。。。。。怕連累兄長。”

  “你可知我如今身份?”

  容玄搖了搖頭,他離開洛城的時候,顧惟明剛入禮部不久,這些年過去,應該也升官了吧。

  “我如今身領吏部尚書。家父是正一品鎮國大將軍,嫡兄如今為後,嫡妹是靖國王妃。如此身份,你覺得有幾個人敢來得罪我?並非我有意牽扯身世背景,你知我最是不屑這些。我同你說這些,隻是想告訴你,你不必害怕連累於我,我自有自保之法。你隻需告訴我原委,我自會知道該怎麽做。我來找你,就是為此而來。你生來才華橫溢,為人如何處事如何,旁人不知,我與你相識幾年,就算不是十分的了解也知你一二吧?”

  容玄在袖中的手攥緊了幾分,臉上的笑容已經連勉強也勉強不來了。

  “兄長,我不隻是參加了今年的春考。我去年年滿十五,便參加了去年的春考,秋考,這已經是第三次落榜了。我空有滿腹經綸,卻終是難有我出頭之日。榮國公府一日不倒,我便要困頓一日。”

  “榮國公府?”

  容玄點了點頭,垂眸苦笑:“我當年離開洛城之前,與那榮國公府二少爺有過數麵之緣,他自己沒什麽本事,卻對我多加羞辱。我當年在詩雅齋中不過隨興所作的幾份文章,幾篇詩詞,竟成了禍根。謝成梁與我同歲,他參加科考本就與我一屆,當年他看到了我的文章,便央著榮國公府的人借勢給父親施壓,讓我替謝成梁科考。這在青蕭可是大逆之罪,按律取消科考資格,流放千裏,遇赦不赦,非詔不得回。父親心思玲瓏,便給祖母寫了信,在榮國公府的人還不曾來得及動作的時候,便借在祖母跟前盡孝之由,讓我回了錦州。我們原以為此事至此也就算了了,他們若是當真想找人替考,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就算了。可直到去年我兩次落榜,父親才來了信,說是讓我絕了科考的心,隻要榮國公府尚在一日,他們就不會放過我。可是兄長,我自幼便寒窗苦讀,為的就是科考入仕,為父親分擔,為朝廷盡忠。如今,我除了科考,也算是身無長物了。”

  顧惟明臉色冷然,便是肖坤寧和青媚也是滿臉的怒氣。

  這榮國公府著實是欺人太甚!

  隻因著不肯替他家兒子科考,便要毀了人家一生,簡直豈有此理!

  堂內沉默了半晌,顧惟明才起身走過去,拍了拍容玄的肩膀:“你對你自己的能力,可是認可的?”

  容玄抬起頭,對於顧惟明的問題,他答得一本正經,眸中光亮更是似星光璀璨一般:“是。便是回來錦州這些年,玄也不曾荒廢課業。”有一點,他覺得自己的認知沒有錯,那就是除了這滿腹經綸,他著實是沒有別的長處了。但是,隻要與此相關,他就對自己有著絕對的自信。這是他的驕傲,是他唯一的依仗,更是他這麽多年唯一的堅持,是執念,更是一切。

  顧惟明露出一抹笑來:“既然如此,那就對自己有點信心。我既然來了,也知道了原委,便不會放任你不管,由著你被他們這般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