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失蹤的人5
作者:醉臥疏樓      更新:2020-05-20 11:10      字數:2388
  雞叫的時候,寧昭把禦柳領了回去。

  禦柳確實和禦步所說一樣,十分溫順,哪怕是做了鬼也一樣,安安靜靜坐在屋子裏,不瘋魔,不發狂,安靜的不像個鬼。

  他身上的水,往下流,和山上的血混在一起,帶著更大的冤屈,往外流。

  連續熬了幾天,大家都是一臉疲憊。

  禦步臉色陰沉的坐在一旁,心中怒火濤濤,卻又無處發泄。

  這件事讓他無從下手,河是禦柳自己跳的,細究這女子頂多算是怕死而已。

  顏海道:“你把他領回來幹嘛,他不去月河?”

  寧昭道:“有人去月河查看了,在我這裏安全。”

  顏海道:“接下來怎麽辦?”

  寧昭道:“等,等到晚上的時候。”

  禦步坐在一旁一言不發,過了半晌,才道:“用情殺人,無罪嗎?”

  寧昭看了他一眼,道:“你認為她有罪,自然就有罪。”

  禦步道:“既然有罪,為何我弟弟成了這個模樣,那個女人卻還好好活著。”

  寧昭道:“我不會幹涉你。”

  顏海在一旁聽著,道:“喂,禦大人,你不會是要殺人吧。”

  禦步冷笑一聲,沒說話了。

  寧昭道:“你們休息一會兒,中午吃了飯,我們就可以出發。”

  顏海已經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也不管禦步,直接往寧昭的床上一倒,鼾聲連連。

  禦步坐在禦柳對麵,看著自己的弟弟,閉上了眼睛。

  他陽氣微弱,不會衝撞到禦柳,此時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想事情,片刻之後,他起身道:“寧公子,我要回家一趟,我弟弟就麻煩你了,我會去月河等你們。”

  寧昭沒有動彈,也沒有睜開眼睛,隻是簡單的哦了一聲。

  禦步是一個記仇的人。

  今天晚上看來會有一場事端。

  顏海一覺睡到了下午,錯過了中飯,隻能買了二十個燒餅放在身上,開始往月河而去。

  禦柳跟在寧昭身邊,寧昭給他撐著傘,擋住從各處而來的活氣。

  黃昏之下,禦柳沒有任何不適,身後水跡源源不斷,留下一條死氣沉沉的路。

  沒有人看到禦柳,就連顏海,也看不到他的影子,隻能在寧昭身邊看到影影綽綽的水跡。

  顏海走的氣喘籲籲,道:“我們坐個馬車行不行,我掏錢。”

  寧昭道:“你早說啊。”

  顏海氣道:“你又不說!我還以為你這麽做有別的想法!等著,我去租馬車!”

  寧昭道:“現在說也晚了,我們出城了。”

  顏海哀嚎一聲,看著寧昭麵不改色,一滴汗也不流,甚至呼吸都十分平緩。

  他氣的要死,找了個村莊買了頭驢騎著走。

  天色擦黑的時候,兩個人終於到了月河。

  禦柳那蒼白的鬼臉再次顯出了身形,出現在月河水邊,被尋光驅使著,往水中走去。

  禦步已經等在河邊,看著禦柳步入水中,重新躺回了自己被撈起來的地方,沒有激起水花,可是卻能看到水波一圈圈蕩出去。

  鬼魂是世上最輕之物,也是世上最重之物,輕在自身,重在他人心中。

  禦柳悄無聲息地沉了下去,魚一樣不見了蹤影。

  禦步走到寧昭身邊,道:“寧公子。”

  寧昭道:“叫我寧昭就可以。”

  禦步道:“好,不知道接下來你有什麽安排?我恐怕不太好出麵。”

  寧昭點頭,叫住顏海,道:“顏海,你就站在這裏,不管什麽人來了,都不要讓開。”

  顏海看了一眼自己站的地方,正對著禦柳在水下的位置。

  他踟躕的看了一眼,道:“那要是來的不是人呢?”

  寧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給你身上放了保命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鬼,都不能傷害你。”

  顏海半信半疑,道:“真的?”

  寧昭道:“真的。”

  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相信寧昭,這個人嘴上靠不住,但是還沒有讓自己陷入過死地之中,應該沒有問題的吧。

  他剛要點頭,就見寧昭淌水入河,渾身濕透,隨後在與柳處慢慢往下沉,沒入了水中,黑色的頭發在水麵浮動,月光照的波光粼粼,很快也沒了影子。

  水底下連一個泡都沒有咕嚕上來。

  顏海看著就要往下衝,道:“這是幹什麽?”

  禦步擋住他,道:“寧昭要你呆在這裏,有她的打算,不要動。”

  顏海看他一眼,道:“那你呢。”

  禦步笑了笑,沒說話,往後退了數步,隱入了黑暗之中,一瞬間,整個月河,就隻剩下了一個顏海。

  河風起,烏雲蔽月,天色忽然黑沉,水麵起了波瀾,有魚躍出水麵,“啪嗒”一聲,驚的顏海一個寒顫。

  天氣變冷了。

  顏海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四周,既不敢動,也不敢說話,咽了口口水,站在了原地。

  烏雲繼續低沉,可是隻是風,沒有雨,沉的讓人心驚。

  寧昭在水裏已經沉下去半個時辰,連一個泡泡都沒有冒出來,不知是死還是活。

  禦步不知道藏在黑暗中的哪一個角落,連影子都看不到。

  冷冰冰的月河之畔,隻剩下了顏海一個人。

  他度日如年,焦急等待,估摸著差不多快到子時的時候,忽然遠遠的有了兩盞燈籠出現。

  兩盞大紅燈籠搖搖晃晃的靠近。

  燈籠之後,映著兩張僵硬青白的麵孔,穿著紅色的喜服,一手提燈,一手抬轎,後麵還有兩個人,沒有了燈籠的光亮,隻能隱隱約約看到影子。

  顏海又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

  轎子是花轎,通紅的花轎,將夜色都染紅了,紅的刺目。

  這四個人和一頂轎子步步逼近,直朝顏海而來。

  等這四個人走近了,一股陰冷之氣撲麵而來,這四人都是眼中無光,臉色青白,神情呆板,像個死人。

  這種青白的臉色,把他們身上的衣服襯托的更加詭異。

  而且這四人仿佛沒有看見顏海一樣,連一點彎也不拐,到了顏海跟前,忽然停下了。

  轎子紋絲不動停在半空之中,這四人停下,不進不退,就這麽站著。

  好像顏海成了一座大山,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顏海見他們四人抬著這麽重的花轎,卻沒有一丁點喘息之聲,心口沒有起伏,已經知道這四個人不是活人。

  莫非他們是去抬水裏的禦柳?

  可是這麽寬的河麵,自己一個人竟然能夠攔住,也是奇怪。

  他胡思亂想了片刻,沒有那麽害怕了,就這麽僵持了起來。

  過了半晌,遠處忽然再次有人出現,這次出現的人,提的是一盞白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