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賭注(三)
作者:夏侯若兮      更新:2020-05-20 06:09      字數:4572
  小胖被黃牡丹強行搶出五萬現金,現金被放回桌麵上,小胖在掙紮。

  高敏讓老黑過去端一盆冷水,照頭照腦潑向小胖。

  小胖被高敏緊摁著,反抗不動,她迎麵被潑來一盤清水,她冰冷得幾乎斷氣,隻好張大嘴巴噴出水,深呼吸。透過水珠,看著高敏可怕的表情。

  她晃動腦袋,摔開頭發的水。水珠四處濺起,濺到高敏脖子,濺到老黑的肩膀。

  黃牡丹過去瞪眼小胖,問小胖,要去哪裏。

  小胖抿嘴半天,說是黃幫主父親說的,俱樂部準備鏟平,讓她去北上廣,尋找新生活,新的夢想。

  林叔叔的秒變還沒有就快響起,時間應該差不多到了,黃牡丹臉色繃緊。

  黃牡丹反問小胖的最想幹的事情是什麽,小胖說想回去老家建房子,給父母養老。

  黃幫主點頭,問她五萬塊能建房子嗎,她搖頭。

  跟她說,留在俱樂部,年底開分紅,人人有份,年底保證她能修房子。

  問她幹不幹,她一邊掙紮,一邊沉默思考。

  黃牡丹扭頭看弟弟,弟弟出手指泄露,時間進入最後10秒。

  離開音樂,父親起身過去,跟小胖說,“沒有人能保證他人生活,更不能保證修建她老家的房子。”

  小胖和父親對視,黃牡丹搖晃小胖臉蛋,不讓她看父親的眼神。

  告訴小胖,每人都在為自己利益打算盤,讓她清醒。

  黃牡丹扭頭看著小冬手勢,還剩5秒。她盯著小胖眼神,問小胖願不願意一起在俱樂部幹,讓她馬上答複。

  父親回看林叔手勢,3秒倒計時。

  下胖被高敏扇一巴掌。她點頭,反複對著黃幫主點頭。

  黃幫主讓她說出來,時間表滴滴滴響起。

  父親說黃牡丹輸了,黃牡丹反駁,說小胖點頭就是同意留下了。

  父親搖頭,不同意這說法。

  父親表示,同意與否,不重要,在規定時間內,沒有做出明顯答複,就是輸了。

  俱樂部成員看著父女兩人,站著爭論。

  黃牡丹知道這是在規則邊界,輸贏都得父親說了算。

  她伴隨小胖哭聲,無辜流著兩行眼淚,默默看著父親眼睛。

  時不時吸一吸鼻涕,以顯弱小。

  父親吃軟不吃硬,她在努力示弱。

  父親從女兒求饒的眼神中,抽走視線,對視小胖,目視胖姑娘臉頰上,鼻涕眼淚一把一把流。

  他咬牙,咽下口水,將手串戴回手腕,雙手甩放在身後,讓老林將現金放在桌子上,方便成員自己領去。

  父親對林叔附加一句,“準備收了俱樂部,將她們趕出去。”

  說完,父親轉身向大門走去,自己動手打開舊工廠的鐵門。

  黃牡丹搖頭,眼淚蹦出,她過去大門外麵,拉著父親手臂,喊爸爸。

  父親甩開,咬牙坐進車裏。林叔收起收音機,放進口袋,又拿起秒表,讓黃小冬拿到車子放好。

  小冬接過秒表,低頭繞過哭泣的大姐,將秒表放到車上。

  “爸,不要解散俱樂部,真的不要。”黃牡丹對著車門喊,一邊嚎哭一邊喊著不要解散俱樂部。

  父親發現女兒從監獄出來後,人變了,換在以前,女兒定是不會在人麵前濠頭大哭的。

  如此不講究形象,真是近墨者黑。

  父親讓林叔過來,拉女兒上車。

  林叔過來喊著:“大小姐,聽黃總話,上車去,一起回家。”

  黃牡丹被林叔粗狂的手臂,拽上車裏。

  黃牡丹對著高敏喊,“男人婆,趕緊來救我啊,還看什麽看啊?”

  高敏拔腿過去拉黃牡丹,被父親怒。“家事,別參合。”

  高敏被林叔甩開,站在一旁,看著黃牡丹嚎頭大哭,這的確是家事。

  隻要黃牡丹家人不支持,俱樂部就沒辦法開啟,她低頭看著黃牡丹。

  黃牡丹見狀,解散俱樂部是成定局了,她咬一口林叔的手腕,林叔鬆開她。

  她起身,拔腿就朝大院內跑。

  父親扭頭看掙脫開的女兒,跟林叔說,“且讓她去,俱樂部解散定局了,她得願賭服輸。”

  這是黃家人規矩,開賭了,就得履行代價。

  父親坐在車裏,等待林叔上去勸說女兒下來,一同上車回去。

  黃牡丹跑到四樓樓頂,站在邊上,林叔追上去時,對著黃牡丹張大嘴巴驚訝。

  黃牡丹收起哭聲,“林叔,你不要過來,我說到做到,沒了俱樂部,我就從這裏跳下去。”

  林叔點頭,慢慢退後,“大小姐,淡定,我下去,跟黃總說說,你別急啊,林叔幫你,別急。”

  黃牡丹見林叔下去,伸頭探出樓頂外,盯著林叔下去走到車邊,跟車裏的父親嘀咕,她趁勢再靠邊一些,挪進父親那一麵,好讓父親看到她就要跳樓的身影。

  父親從車裏下來,抬頭看看女兒,像是假裝鬧一鬧,也像是失去了理智。

  他朝著樓頂喊,“黃牡丹,寵你寵得無法無天了是吧?趕緊下來。”

  黃小冬也從院子裏走出來,對著樓頂,雙手捂著臉,擔心大姐會摔下來。

  俱樂部成員站到院子外麵,看著黃幫主輕生,小胖豪頭大哭起來,老黑玩著脖子,偷偷抹去幾滴眼淚。

  高敏咬緊牙關過去樓底下,萬一掉下來,她得接著。

  黃牡丹從樓頂朝低下喊:“我就不下,爸爸,俱樂部得留下,我們就是創業,沒偷沒搶的,你怎麽不同意啊?左右我都是在創業,正正當當的開張營業,你從背後襲擊俱樂部,我就特別生氣,為什麽不能和我商量再決定,我們從監獄就開始籌劃了,兩年時間精力,我在監獄拿命發過誓,有我一天,俱樂部就在一天。說散就散,你要是不答應,我就跳下去,沒了俱樂部,我活來幹什麽?”

  母親打的士過來,給的士支付了車費,急忙跑到父親身邊,對著黃牡丹喊,“牡丹,淡定啊,媽媽說說爸爸,你別急,靠裏邊點,對,別給摔下來了啊。”

  媽媽說完,拉著父親手臂,小聲交流。

  黃牡丹探著脖子,屏住呼吸,看看父母在給她弄什麽對策,她好策反。

  俱樂部死活得保住。

  父親扭頭跟妻子說,女兒打賭,輸了,又不願意服輸。死活要跳樓。

  妻子點頭,讓丈夫答應就是了。

  父親扭頭,“她車子,要一百萬資金,要我去辦理執照,她要俱樂部,怎麽給?讓她跟這幫······”

  父親停頓,用餘光環視了俱樂部成員,低聲跟妻子說,“那不得害死她啊?”

  媽媽挽著粉色小皮包,抬頭上去,跟黃牡丹說,她上去,談談條件,不要激動。

  黃牡丹搖頭,跟母親說,要是上來,她就跳下去,什麽也別說,隻能答應她。

  他兩眼發黑,後退幾步,母親上前參合,將父親扶著坐到車內。

  母親對上麵黃牡丹喊,“爸爸高血壓,他坐到車裏了,你下來,先讓父親去醫院,血壓要是再往上飆,會出人命的。”

  黃牡丹見到父親恍惚後退半步。

  然後被媽媽,和小冬扶到車內。

  林叔上車開車內空調,小冬給父親拿降血壓藥和蘇打水。

  父親坐到黑色商務車第二排,喝下降血壓藥,腦袋貼在駕駛座靠背上,他緩緩呼吸,閉眼。

  女兒這般模樣,讓他回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因為參軍與否,跟母親起爭議。

  那年是1977年,他19歲,他報名參軍是瞞著報名母親的,在上一屆他就很想參軍,母親嚴重反對。

  這一屆報名,無論如何,都要報名參軍。

  他沒想過如何跟母親解釋,他滿腦子隻想參軍。

  他在村委會上,看入選名單上,紅紙黑字寫著黃國強三個大字時,他滿村子飛快奔跑,他知道他將是一名軍人。

  軍綠色大篷車開進村接參軍壯青時,他拿著一包簡約行李,趁著母親在院子裏喂雞鴨米糠時,他跟大哥三弟打招呼,就溜出大院的泥磚圍牆。

  奔跑快速跑到村的坡路上,他用力抓著車子後扶手,爬上擠滿壯青的車上。

  他上車後,擦著滿頭大汗。

  點名員等黃國強坐上車,放高嗓子喊,“所有參軍人員,已點名完畢。”

  坡上圍滿了男女老少的家屬,人人露出光榮的笑容,揮手目睹大篷車,關門準備開走。

  車子就要快走了,他擦拭滿頭大汗,聽壯青們討論兵種分配類別。

  黃國強的母親跑來,從擁擠的家屬人群擠出去,跟著開動的大篷車追上來,揮揮手,拿著幾張五毛錢,追著車子跑,“等等我,等等我,黃國強,我不反對了,你拿點錢去······”

  他萬沒想到,母親沒有責罵他,反而掏出這麽多大錢。

  他心髒加快,喉嚨哽咽。這是他第一次為母親鼻子發酸。

  軍綠色大篷車司機,聽到有人喊有家屬追過來,又慢慢踩刹車,將大篷車慢慢停下。

  車子裏,擁擠坐著的同村男子,都在笑黃國強,竟然還有母親不知道兒子參軍的。

  黃國強起身,接過母親三張五毛錢,放進胸前口袋,跟著母親揮揮手,母親的影子縮成一個小圓點。

  他抿嘴微笑,應對身邊喜悅的氛圍中。

  他的喉嚨卻一路哽咽。

  大篷車左右顛簸,他隨著顛簸,哽咽著晃動身子。

  那一刻,他才感覺到長大的感覺。

  他隱約感覺,女兒就像他那時的狀態,女兒還在慢慢長大。

  他拿出手帕,眨眨眼,擦拭不知不覺的淚水。

  黃小冬坐在商務車的最後一排,偷偷看著父親擦拭眼淚,不敢做聲,他兩眼盯著一舉一動,擔心父親會因為大姐的刺激,會血壓飆升而昏倒。

  父親下車,小冬迅速下車扶著父親。

  妻子聽到下車動靜,扭頭回來攙扶著他。他再次深呼吸。

  妻子讓他坐進去車子歇著,他對著妻子,抿嘴笑,“我歇著,你能搞定她那馬蜂窩啊?”

  妻子皺眉,責怪丈夫還有心情開玩笑。

  父親對著樓上喊,“黃家人,就得守黃家規矩,願賭服輸。你下來,再不下來我親自上去拖你下來。治不了你了是吧”

  黃牡丹立刻探長腦袋來,豎起耳朵。

  父親轉動手串的珠子,繼續說,“下來跟我們回家。今天的,當做沒發生。”

  黃牡丹一聽到要回家,她繃緊呼吸,大聲回應,“我才不稀罕做黃家人。”

  父親捏緊手串,後退一步,咬緊牙,“你說什麽?大點聲。”

  黃牡丹深呼吸,鼓起勇氣,閉眼喊,“我不稀罕做黃家人,我討厭黃家家族,動不動就家規,老家不給我回,連祖宗的墓都不讓掃,我不要做黃家人,我不要!”她說完,什手臂去擦拭蹦出來的眼淚。

  父親再次後退,被妻子扶著。父親深呼吸,“當不當黃家人,你慎重回答。”

  黃牡丹抿緊嘴唇,頻繁深呼吸,壓下去急促的呼吸。

  俱樂部沉默片刻。

  黃牡丹平緩回答,“我很慎重,不當了。”

  父親甩下手中的手串,手串掉到地上,散開一地木珠子。

  妻子示意小冬過來,一起扶著父親上車。

  父親到了汽車門前,扭頭對著上門的黃牡丹,壓著聲音,“黃家,從此以後,沒有你這個女兒。”

  黃牡丹看著黑色商務車漸漸遠去。

  她哽咽,透過淚水,從樓頂走到樓梯口,癱瘓在露台地板上。

  高敏上來扶起,黃牡丹搖頭,“我沒事。”

  其他老黑、小胖、小歐小西,跑上來,圍觀坐地上的黃幫主。

  高敏坐在樓頂地板上,扭頭示意讓其他人散去。

  她待黃幫主情緒平靜,勸黃幫主回臥室,看著黃幫主走回臥室,她轉身到離開,關起門。

  她聽到黃幫主嚎頭大哭的聲音,盡管埋在被子裏,她還是清晰聽到了抽搐聲。

  她躡手躡腳哦,拿一個矮凳到黃幫主在門外,彎彎坐下。她知道黃幫主發泄完,會恢複正常,她不是第一次見到黃幫主埋頭進被窩裏哭泣,在監獄也見過一兩次,哭完就啥事也沒有了。

  她抬頭看著白色的天空,守在黃幫主臥室門口。

  黃牡丹躺了許久,出門,找高敏要睡衣睡褲,下樓衝過冷水澡後,穿上高敏的睡衣,躺倒老木床睡下。

  2016年4月3號,周日。

  黃牡丹閉眼睡到天亮起,她打開手機,上午十一點半。

  她起身看看房內,被日光照亮。

  她伸一伸懶腰。

  高敏吃過早餐,聽到動靜,走回床邊,坐在床邊,拿手機說,今天有一個好消息。

  黃牡丹精神張開幹痛的眼睛,“快說,說了我好繼續睡。”

  高敏抿嘴吧笑,躺到黃牡丹身旁,“陳小玉出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