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晉階的迷途
作者:黑衣守墓人      更新:2020-07-01 07:32      字數:3919
  噬魂花,是王國曆時期古老的叫法。

  在如今的魔法圖鑒上,它還有著另一個名字,深淵魔藤。

  以花命名其實並不切確,因為整珠植物通體深綠色毫無鮮豔處,也沒有什麽花苞花蕊之類的結構。隻不過硬刺密布的草葉在頂端分叉張開,才稍微有了點花的樣子。

  在荒野裏如果不仔細看,你也許會以為它是棵多葉的雜草。

  圖鑒上對它的詳細介紹是,耐旱,會緩慢遷徙選擇生存環境。多以活物血肉為食,尤其口器和根係無堅不摧穿透性極強並且耐高溫,甚至能在淺層的岩漿裏紮根。

  依靠尖刺狀口器向活物體內注入毒液的方式捕獵,能通過長期吞噬智慧生命從而獲得一定的思考能力,屬於低智慧生命。

  據說一株噬魂花如果有足夠的血肉為食,可以活上千年。

  不過它屬於緩慢被動型植物,不會像常見的尖牙食人花那樣,在有活物靠近時作出即時反應。隻有當活物在它接觸範圍內停留一段時間,它才會發動攻擊。

  株體內有兩個毒囊,一個裝滿麻痹毒素,有重度麻痹效果,發作迅速,但持續時間短。另一個裝滿強腐蝕性液體,用於融化活物血肉轉變為自身養分。

  看著麵前十多株噬魂花,索爾總覺得它們是有意識的,雖然它們並不會像魔語草那樣,被人從地麵拔起就尖叫著逃跑。

  小心地將麻痹毒素提煉出來,索爾準備將多餘的毒液研磨成粉,留著以後備用。

  一切就緒後,索爾和修格斯如約見到了那個名叫芬蒂的流螢,據說她在灰幕鎮的街麵上很受歡迎。

  她的確算是個美女,二十出頭的年紀,穿著低胸半遮的舞裙,從前襟透出的凸點輪廓來看,顯然她裏麵什麽也沒穿,

  妖豔,誘惑,散發著廉價的香水味。

  索爾詳細講述了整個計劃裏需要她參與的部分,並為此付出了五十銀狼的價格。

  如果按過夜錢來算的話,這相當於芬蒂一整年的收入,畢竟她也不可能天天接客,不然那些人形攻城錘早就讓她下不了床了。

  得到了滿意的價格,芬蒂心情不錯,她承諾會在事後及時離開灰幕鎮。

  “我可以免費陪你們一夜,不論一個一個來,還是你們倆一起來。”芬蒂臉上掛著魅惑的笑。

  索爾笑著搖了搖頭,修格斯倒是很動搖,但最終也隻能忍痛放棄,他怕索爾在他後院點火。

  一天後的夜裏,當巴頓帶著幾名手下在街麵上遊蕩的時候,芬蒂的魅惑發揮了威力。

  在曖昧的調笑裏談攏價格後,眾人來到了芬蒂在富人區邊緣的新家,巴頓隻留了兩個手下守在門口,其他的紛紛散開各自尋歡。

  這座臨時住宅是索爾精心挑選的,有一個隱蔽的後門。

  在和流螢嬉鬧時,懂情調的人喜歡喝兩杯,來一點前戲,粗魯點的一般是迫切地脫掉褲子直接就一頓亂棍。巴頓作為個中老手,自認為屬於前者。

  酒水下肚後,他的人生也終於走到了盡頭。

  以暗搏明就是這樣,有時候隻要切入點正確,甚至都談不上什麽難度。就算計劃某個環節超出了預料,也可以悄然而退,再次尋找布局的機會。

  索爾和修格斯從後門進入,架起呆滯的巴頓,從東麵護牆下的缺口塞了出去。之所以不用烈性毒藥把巴頓直接送走,是因為索爾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要問他。

  從外貌上看,巴頓隻是個普通的絡腮胡壯漢,麵相甚至還有點憨厚。

  人性的卑劣從來不會表現在臉上。

  “你在……做什麽?你是誰?”巴頓漸漸從

  麻痹中恢複,看到一個陌生的少年正蹲在自己身邊,默默看著自己。

  其實他並沒有昏過去,一直能聽、能看、大概知道整件事的過程。隻是身體不能行動,滯澀的思維也有些不連貫,此時才真正恢複過來重新具備語言能力。

  “我在送你最後一程。”索爾的聲音很平靜。

  聽見索爾的回答巴頓的目光瞬間有些陰戾,但很快他就注意到了自己此刻的處境。

  從周圍環境看這裏應該是荒野中某個地方,自己脖子以下部分被埋在了土裏,隻露著腦袋。

  按理說以自己二階的力量可以輕鬆爬出地麵,可在發力後他才注意到來自四肢的疼痛,似乎自己手腳筋都被挑斷了,失去了活動能力,巴頓心裏有些沉重。

  “朋友,看你年紀輕輕,不要輕易把生死掛在嘴上。我不知道是誰讓你對付我,但這世界很多問題都有著解決的方法……”既然沒有動手的機會,巴頓準備按自己習慣的談話方式來。

  索爾沒等他說完就擺手打斷了他。

  “我沒時間聽你的故事,今天你必然會死,就算諸神現世也沒用。區別隻在於你可以選,是死得痛快點,還是死得曲折些。”

  “你以為我這些年在荒野裏是怎麽活下來的,就算你現在當著我的麵砍斷我的手腳,你以為我會皺一下眉頭。”巴頓強壓住眼底暴烈的怒火,示意自己是個無懼疼痛的硬漢。

  “劇痛?不,我想你誤會了。”索爾一邊說著一邊從旁邊拉過來一個蓋得很嚴實的罐子,稍微傾瀉讓巴頓看清裏麵的大半罐長有節肢的蛆蟲,然後才對巴頓解釋道:

  “這是巢血蟲,俗名叫血砧。我會像春天播下麥種一樣把它們灑在你腦袋周圍的地麵上,放心,它們對你的頭顱不會有興趣,它們會鑽進土裏,最終欣喜地發現你的肉體。”

  “它們會鑽進你的身體,然後不斷前進、啃噬。以你的身體為巢穴,吸取養分,下卵,繁殖,最終讓它們的王國重現輝煌。不過為了維持穩定的生存環境,它們應該不會將你的身體徹底蛀空。”

  “據說這種蟲子隻對地麵下的血肉感興趣,我對此一直抱有懷疑,我很想試試看它們會不會順著你的脖頸往上,吃掉你的腦子,從你的眼眶裏爬出來。”

  “所以在你死後,我應該還會守在這裏一段時間,以便得到一個真實結論。”

  “嗞咯嗞咯嗞咯……”索爾豎起兩個手腕,將耷拉的手掌左右晃動了幾下,嘴裏發出一些蟲子行動時的模擬聲,仿佛他就是那群蟲子裏最大的一隻.

  聽著索爾陰冷的聲音和他那重度神經病的樣子,再想想那些蟲子造成的可怕場景,巴頓感覺到了深深地恐懼,突然有冷汗留下來。

  “朋……朋友,請放我一馬,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沒意義的,手筋腳筋都斷了,你確定你今後有勇氣背著廢物的名號活下去?”

  巴頓眼睛轉了轉,其實手筋腳筋被挑斷是可以恢複的,但需要及時地治療,還需要外力的協助。比如藥劑和夾板,各種資源供給也要有保障,以及漫長的恢複期等前提。

  “是的,朋友,我保證絕不記恨你,我……”

  索爾再次擺了擺手。

  “說了那麽多,我有些疲倦了。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是怎麽從一階晉升二階的,或者說從一階到二階的過程裏發生了什麽?”繞了半天,索爾問出了自己真正關心的問題。

  他知道自己終會到達一階,因為一階的晉升還算安全,無非是時間和魔魂的積累。

  但一階到二階據說存在著死亡風險,那是自己前進的路上終究要麵對的,所以索爾想從巴頓這個自己唯

  一接觸過的二階職業者身上問出來。

  巴頓愣了愣,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冒出一個帶著正常氣息的問題。這時他才注意到索爾本人就是個普通人,連一階都不是。

  “我不知道。”巴特思索了片刻後回答。

  “看來你選擇了第二種死法。”既然問不出來,索爾也沒有太失望。

  看見索爾將旁邊那個裝著惡心蟲子的罐子重新拖過來,巴頓差點嚇哭了。

  “不,朋友,聽我說,我沒有騙你。我從普通人成為一階隻睡了一夜,但從一階到二階我睡了二十三天,是周圍的同伴告訴我的,至於發生了什麽我真的不知道。”巴頓語速飛快。

  看著巴頓慌亂的樣子,索爾突然覺得他說的可能是真的,畢竟自己提出的問題也算不上什麽驚天動地的秘密。

  隻是這個回答有些詭異了。

  睡覺?就那麽簡單?

  難道吸收了足夠的魔魂,隻要睡一夜或者睡幾天就能晉階?那為什麽有人睡了十多年還不醒?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麽你入睡的這二十三天裏你做過夢沒有?夢境裏有沒有發生過什麽?”索爾試著問出自己的猜測。

  “沒有,感覺一閉眼再一睜眼就是二十三天以後了。”巴頓如實回答。

  索爾陷入了沉思。

  事情顯然沒那麽簡單,就算你不乏勇往直前的勇氣和決心,真正可怕的地方在於你連自己要麵對什麽都不知道。是戰鬥?還是什麽殘酷折磨?索爾心裏不由增添了一抹凝重。

  晉階,似乎變成了一個解不開的謎團,看來隻有等自己吸收足夠的魔魂後,用性命去硬扛了。

  既然想不出結果,索爾也不再糾結,順手將罐子揭開,圍著巴頓的腦袋倒了一圈。

  “……你,該死的,求求你,我回答了啊,你不守信用,等等,我……”巴頓尖叫著,看著自己麵前密集的蟲子連說話的餘裕都不再有,飛快扭著頭用下巴壓死了幾隻。

  但是沒什麽用,這種蟲子並不怕人,也不會驚慌跑開,它們的節肢是用來挖土鑽肉的。很快,巴頓周圍再也看不見一隻蟲子,隻剩一些泥土被刨鬆的細微痕跡。

  絕望的巴頓徹底崩潰了,一會兒咒罵,一會兒求饒,早已語無倫次。

  索爾平靜地看著巴頓,心底掠過深海一樣的悲傷。

  普蕾西婭也曾經這樣哭喊求饒撕打過吧?然後……你們吃了她,嗬嗬……

  將留有透氣孔的罐子翻過來,倒扣在巴頓頭上,索爾不再關注。

  “你似乎不太高興?”修格斯蹲在索爾身邊有些疑惑,計劃得手的太順利了,毫無波折,這難道不值得慶賀?

  看著前方在罐子裏哀嚎的巴頓,索爾搖了搖頭。

  “我寧願這次是他們兄弟一起來,或者他弟弟先來。”

  “就因為他弟弟伊文?賽米爾那個‘善謀’的稱號?”修格斯抓住了重點。

  “能在荒野裏得到那麽一個稱號不容易。兄弟間的關聯通常會很緊密,這次先送走了他哥哥,我懷疑我們‘以暗搏明’這張牌已經打出去了。”

  修格斯表情有些震動,他想起索爾曾說過,當他們握有以暗搏明這張牌的時候,勝算很大,而一旦失去了這張牌,很可能直接就是死局。

  不過對這些虛無縹緲的猜測和布局修格斯向來不擅長,悲觀也不是他的風格。

  “我會繼續盯緊各方麵的消息。”修格斯如是說。

  索爾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

  又是一個漫長的夜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