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顱鼠
作者:黑衣守墓人      更新:2020-05-20 00:27      字數:3203
  最近修格斯都和索爾混在一起,已經好幾天沒來公會報到了。

  “嘿!夥計們,外麵糟糕的天氣真是冷透了,這幾天有什麽新鮮事嗎?”

  修格斯很快進入了自己的角色,臉上洋溢起熱情的笑容,向火堆邊的薩姆和懷特打著招呼。

  火堆邊的兩人沒有做出任何回應,連頭都沒抬。

  薩姆雙手攏在火堆上,寬厚的屁股完全遮蔽了可憐的矮凳,像個半蹲在空中的滑稽雕像,懷特正低著頭用一塊陳舊的皮料擦擬他那把成色普通的匕首。

  這種無人搭理的局麵,修格斯早就習以為常。

  反正修格斯也不喜歡這兩個人,這種不喜歡並非是因為見習成員間的競爭所帶來的敵意。應該說他從來不喜歡盜賊公會的任何人,更不喜歡這個肮髒的地方。

  在修格斯心裏隻有伊澤爾才是唯一背得起盜賊這個名號的人,可惜自從不久前那次任務之後,伊澤爾再也沒有回來。

  當領地裏某個鎮子的各勢力之間出現本鎮勢力無法解決的爭端,他們通常會從別鎮雇傭一些有實力的新麵孔,用血腥而直接的手段來打破僵局。

  那些灰色委托報酬通常都很豐厚,也很危險。

  對於接受了委托的勢力而言,能否出色地完成任務同時也代表著公會在外麵的名聲和臉麵。

  大約半年前那次任務由新晉的副會長鎖鏈帶隊,公會派出了伊澤爾和另外一個叫做彎鉤的正式盜賊,還有兩個見習盜賊跟隊負責打探消息或者跑腿之類的雜活。

  雖然整支隊伍的職業組成相對單一,但嚴格說來小隊裏包括副會長在內的三個老牌盜賊都是硬手,這股力量即便放在整個領地裏也不容小覷,可見公會對那次任務的重視。

  意外的是最後隻有副會長鎖鏈渾身是血的跑了回來,他說眾人根本沒有到達發來委托的蝙蝠山麓,半路就在黑暗荒野裏出事了。

  據鎖鏈描述隊伍被一群有鐮翼的飛行怪物衝散,它們快速而猛烈的攻擊方式在黑暗裏詭異難敵,成員依次殞命,隻有他僥幸拚著受傷逃了回來。

  鎖鏈的說辭背後其實有許多值得推敲的地方,但那是會長該費心的事情。修格斯人微言輕,關注了一段時間沒有結果後,也就失去了興趣。

  公會裏的人都說伊澤爾死在了荒野裏,修格斯自然對於這種說法嗤之以鼻。

  看到有人比自己更有能力活得更好,自己又無力超越或者取代對方,那就在心裏咒他去死好了,人心不外乎如此。

  修格斯堅信那個謎一樣的男人隻是就此踏上了新的旅途。

  伊澤爾不見了以後,修格斯對盜賊公會本就脆弱的歸屬感更是消耗殆盡。

  不過一番權衡後最終他還是堅持留了下來,畢竟盜賊公會的庇護讓他在鎮上做事時有所便利,更重要的是許多尚未接觸到的盜賊技巧仍然對他有著很大的吸引力。

  偶爾修格斯也會懷疑繼續這樣的人生是否有意義,

  但他自己也不知道改變哪天會來。

  嘴角掛著不以為然地笑容,修格斯不再理會火堆邊的兩人,轉身向屋子角落裏走去。

  那裏的地麵上有一塊用橫豎木條加固釘製的方形厚木板,斑駁陳舊。

  修格斯抬起一隻腳蹬在牆麵,雙手下沉抓緊木板邊緣染滿鏽跡的鐵環用力向上一提,令人牙酸的木料摩擦聲後,木板下的空間豁然開朗。

  盜賊公會的總部就在下麵,這種進入地下的方式很像索爾的那口枯井,但盜賊公會的地下遠比井底寬闊得多。

  這裏多年前也許隻是個用於堆放穀物幹菜果酒之類的地窖,但經過數代盜賊的盤踞和擴挖後,如今下麵的空間快要趕得上修道院正廳的神聖禮堂了。

  每次拉開公會這扇地窖門順著繩梯攀爬而下,修格斯心裏都會泛起濃濃的厭惡。

  他很懷疑盜賊這個職業是不是除了陰影中,隻有躲在地下才能更自在,看來人們把盜賊稱為‘老鼠’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地下總部的空間整體呈長方形,中間僅有一條過道,過道上鋪著早已分不清材質和本色的汙黑地毯,仿佛預示著多年前的盜賊公會也曾經風光過。

  這條唯一的過道並不長,中段和尾段懸掛在牆麵的油燈光源覆蓋了大部分區域,讓整條過道一片明亮,任何人隻要站在地毯的一端就可以大致將整個公會的格局盡收眼底。

  總共十三個房間,過道兩側各整齊分列六個小單間。

  過道盡頭打橫的那間麵積最大,是公會以前的雜物室,不過使用率並不高。畢竟盜賊們擅長把別人的東西變成自己的,卻不擅長自我積攢。

  過道盡頭左側那個單間為會長室,繩梯處右側這間似乎是因為當年挖穿漏了水,成了堆放垃圾的地方。

  剩下的十間為正式成員的居所,算是公會福利的一部分。當然,如果你有能力也可以住在外麵享受更好的生活。

  會長室裏的格局類似書房,據說其中有一條不知連通向何處的暗道,作為總部被人從外麵攻破包圍時的退路。

  不過這些年盜賊公會一直沒有遭遇過什麽辣手的麻煩,這個說法也就從未得到過證實。

  灰幕鎮局勢惡化後,最大的那間雜物室被正式劃為了物資儲藏室,公會現存的食物就堆在那裏。

  修格斯今天的目標就是儲物室裏的食物。

  今天值守在儲物室門口的是正式盜賊提爾。

  他身材精瘦卻有著‘酒桶’的外號,來自他酗酒如命的惡習,通紅的酒糟鼻和半禿的腦門讓這個剛步入中年的男人看起來遠比實際年齡要蒼老得多。

  此刻提爾正無聊地用匕首修理著自己的指甲,當修格斯跳下繩梯落在過道上時,他隻是略微抬頭掃了一眼,又低頭回到了自己的專注裏。

  伊澤爾還在公會的時候從來不屑於背後說人長短,但介於修格斯的年紀和閱曆,他曾經側麵提點過修格斯,不要和提爾走得太近。

  雖然提爾在眾盜賊之間一直以老好人性格著稱,頗得人緣,但暗地裏他才是整個公會最奸詐的人。標準的騎牆派,利益至上者,轉個身隨時能把任何人出賣得幹幹淨淨。

  修格斯從未忘記過伊澤爾的告誡,不過今天提爾的老好人性格剛好有利於自己計劃的展開,於是修格斯臉上堆起親和的笑容順著過道向提爾走去。

  一路上修格斯看似目不斜視,實際上無數的細節正飛快掠過他眼角的餘光。

  比如垃圾房裏的垃圾經過近一周的積攢已經快堆成個小山包了,還有此刻過道兩邊的房間全部處於房門緊閉的狀態。

  其中大多數也許人不在或者在休息,少數幾間房間裏倒是隱約有女人的嬌笑和喧鬧聲傳出來。

  之所以緊閉房門肯定不會是因為盜賊們的羞澀,隻不過關起門來可以玩得更放浪一些,不會吵到別人。

  這些該死的家夥又把妓?女帶進公會裏來了,不過這也正好切合修格斯的心意,因為這些跡象表明會長此時應該不在公會裏。

  忍受著提爾身上散發出的難聞酒氣,修格斯靠上前。

  “嗨,提爾,我的朋友,他們聽起來很熱鬧,你不去喝兩杯找點樂子嗎?”修格斯邊說邊向那些傳出喧鬧的房間揚了揚下巴。

  沒等提爾回應,修格斯又以商量的語氣繼續說道:

  “幫個忙,讓我來替你站會兒,入夜後用餐時分我兩片麵包就可以了。這一整天我都沒吃過什麽東西,快要撐不住了。”

  修格斯沒有直呼對方外號,話語裏也隱隱透著客氣和請求。

  他相信這個提議對嗜酒如命的提爾有著很大的吸引力,畢竟提爾已經是正式盜賊,每天都有固定食物發放,此刻值守在這裏純粹隻是義務站崗。

  現在自己甘願主動幫對方減輕負擔,提爾沒有理由不動心。

  抬起指甲吹了吹,提爾偏頭斜視著修格斯,片刻後露出了他那標誌性的老好人笑容。

  “那就用心點!顱鼠。”

  說完提爾邁步離開,修格斯一直目送他進入某間傳出喧鬧的房間,直到關門聲傳來。

  主動頂崗這種類似助人為樂的事情如果放在以前肯定會讓人覺得你別有用心,但現在食物短缺,崗位有限而且爭搶激烈,一切也就順理成章。

  顱鼠,是修格斯的綽號,公會上下都這麽叫他,原因是在一次賭博遊戲裏耍小聰明贏了一手之後的玩笑。

  綽號本身並沒有多少侮辱性,久而久之修格斯也就習慣了。

  在冒險者們的認知裏,顱鼠是黑暗荒野裏一種奇怪而危險的鼠類。

  單獨遇到一兩隻你可以很輕鬆的幹掉它們,但一旦數量超過三隻以上,據說它們會因為同類數量的疊加而帶來智慧的遞增,顱鼠群甚至能掌握魔法,並且極具攻擊性。

  沒人願意麵對大規模顱鼠群,因為那和麵對一個高階法師沒什麽區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