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煦緩緩睜開眼，看到琉璃紅著眼眶跪在床前，趴在自己胳膊上嚎啕大哭，“殿下，你終於醒來了。”

  “好好的，你哭什麽？我還沒死。”懷煦感覺到身體不再那般冰冷，氣息平穩，回憶起陸離方才在為自己渡氣時的場景，喃喃道：“他好像又重新喚我懷煦兄了。”

  琉璃破涕為笑，她笑起來時臉頰旁的酒窩也跟著跑了出來，“是是是，琉璃嘴笨，說錯了話。”

  “洛瑤她和陸離走了麽？”

  琉璃點點頭，將鳳簪遞到懷煦手中，他隻是呆呆望著，不再多講一句，想起洛瑤頭上的那支龍鳳簪，竟開始自顧自笑了起來，接過簪子的左手舉起，在握緊掌心的那刻，鳳簪在藍色靈力包裹中一點點溶解，混著他的鮮血滴落，最終化為烏有。

  “我知道殿下心裏苦，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琉璃不顧危險握住懷煦的手，直到自己也被他的靈力凍傷也不肯鬆開，她多想就此溫暖懷煦那顆冰冷的心。

  我帶著小白回到雲宮，心裏盤算著如此一來，師父總不至於當外人的麵還責罰我，可尋了一圈，師父竟然不在，莫不是生了我的氣，離宮出走了不成?

  “洛瑤姐姐，我以後能一直住這裏嗎？”

  “為什麽啊？你已經是個小仙了，當然要住在天界。”

  “早知道當小仙那麽無趣，還不如和洛瑤姐姐一起做隻小妖呢？”小白扭著身子，嘟嘴抱怨一番。

  “嗯其實小妖也不是很好做的，那我答應你可以多住幾日，快睡覺吧。”

  小白小心翼翼將外衣脫下折好疊放在床頭。

  我瞥了眼他的這身衣服，繡工有些眼熟，“你很喜歡這件衣服啊？”

  “喜歡，這是若芙姐姐親手做的，靈均哥哥還嘲笑你不會做衣服，小白龍哥哥還為此生了悶氣。”

  什麽？誰說我不會做衣服？我那是懶得做。想起回紫宸殿前，陸離確實旁敲側擊問我除了繡香囊外還會什麽，原來他是這個目的，嘁——不就是件衣服。

  “小白，你乖乖睡覺，我這就去做件給他們瞧瞧。”

  陸離受天帝之命前往九霄寶殿，看到鍾靈哭哭啼啼坐在殿內，心情大好，麵帶笑容走了進去。

  “陸離，你曆劫回來也不來跟母神說一聲，要不是鍾靈告訴我，你還要瞞母神多久？”帝後雖嘴裏態度強硬，可麵色依舊和藹可親。

  “兒臣現在不是來了麽？”

  天帝正襟危坐，從鼻中冷哼一聲，將折子丟到地上，“你自己看！”

  陸離撿起折子抬眼望向鍾靈，看到她躲閃的目光，不用多想都知道折子裏的內容，“不用看了，退親之事是兒臣執意如此。”

  “龍魚族曆代以來都是神族重要一族，這親事豈能容你說退就退？鍾靈有何讓你不滿意之處？”

  “哪裏都不滿意，兒臣要娶洛瑤。”

  天帝氣的胡子好似都豎了起來，抄起桌上書卷就朝殿中的陸離砸去，“洛瑤與懷煦已定親！你還懂不懂何為禮義廉恥！本座定要為龍魚族討個說法，鍾靈，本座罰他二十道天雷如何？”

  “二十道？父神莫不是嫌兒臣命長？”

  鍾靈一怔，立刻起身為陸離求情，“我不想太子殿下受罰，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陸離翻了眼鍾靈，擺擺手，“用不著你為我求情，這狀不就你告的麽？再說不就二十道天雷，若是我死了，還能落個自由身，挺劃算。”

  鍾靈搖搖頭，撿回地上的折子塞進袖子中，開口解釋道：“陸離，我不是有意的，天帝陛下，這狀我不告了。”

  “陸離，就別惹你父神生氣了，你看到沒，鍾靈都不告你了。”帝後心疼地趕來，勸告陸離的同時小聲在他耳旁說道：“聽話，你隻要娶了鍾靈，母神就想辦法讓那洛瑤來做你的側妃。”

  “不娶！”陸離皺著眉，不屑一顧將頭轉向一旁。

  鍾靈聽到這話後，淚流不止，捂著哭花的臉徑直跑出殿，陸離無奈搖搖頭，“嘖，父神，你看到沒？我們還站在這，她連招呼都不打就跑出去，一點規矩都沒有，兒臣怎麽能娶她？”

  帝後抬手朝陸離打去，“還不是被你氣跑的。”

  陸離輕笑一聲，上前故意補充道：“父神，母神剛應允讓洛瑤做兒臣側妃，側妃也行，正妃位置空著的話也一樣，那就請父神撤回洛瑤與懷煦的婚約。”

  “本宮什麽時候應允你了？旁人都行，唯獨洛瑤不行！”帝後自知理虧，甩甩袖子急匆匆走出屋，“陸離的親事還請陛下做主，我去看看鍾靈那孩子。”

  待帝後走出屋後，天帝放鬆下來，長舒口氣，朝陸離招招手，“你母神走了，快過來。”

  陸離拿起酒壺上前盤腿坐在天帝對麵，“父神這招真是高明，這下母神不答應也不行了。”

  半炷香前，陸離收到天帝的密詔，父子二人精心演了這麽一場好戲，既解決龍魚族前來告狀之事，又堵住帝後的嘴，將退親之事全權交給天帝。

  “父神還能不了解你母神的脾氣？”天帝勾著頭與陸離交頭接耳，一片歡聲笑語。

  “那兒臣這婚算是”

  天帝舉著酒杯，環顧四周後，小聲說道：“父神早就看龍魚族不順眼了，還有那鍾靈不論怎麽看都一臉蠻橫，她配不上你，父神做主了，退親！”

  “父神兒臣”陸離說著還激動起來，眼眶通紅，聲音哽咽，用手掩著自己的臉抽泣起來。

  天帝拍拍陸離的肩膀，長歎一聲，“父神年輕時做過許多錯事，有愧手足，有愧洛神，所以父神想成全你與洛瑤，倒是你，當真不懼天書預言？”

  陸離抹去臉上的淚水，麵帶笑容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輕輕搖頭道：“不懼，若六界因她有難，兒臣定會與她一起麵對，平複六界之亂，若兒臣殞身，也是自己的選擇，絕不後悔。”

  天帝雙手微顫，“好，陸離你長大了，父神絕對會幫你。”

  “多謝父神成全。”陸離微笑著舉起酒壺又為天帝添了一杯。

  懷煦原想向天帝請罪私自下凡之事，可一來便瞧了場父子情深的場麵，隱了氣息，藏匿於屋內，將二人所言聽了個清楚，心灰意冷，拂袖而去，卻沒聽到後麵的對話。

  “陸離，洛瑤之事，父神偏向了你，這太子之位”

  “父神不用說了，兒臣心裏清楚，懷煦兄性子沉穩，比我更適合，日後我會盡心輔佐。”

  天帝滿意點點頭，“近日你先處理太子之務，讓他慢慢接手。”

  天帝知道懷煦心思坡重，為防止他對陸離不利，便預留後手，等陸離與洛瑤成親後，再讓懷煦接手太子之位。

  “陸離，無論如何懷煦都是你的兄長，萬不可手足相殘。”

  “嗯，父神放心，除洛瑤外，我什麽都能讓給他。”

  懷煦朝星耀宮走去，月光下的背影顯得如此寂寥孤獨。

  原來同為父神之子，還真有受不受寵愛區分，什麽太子之位，都不過是父神的借口，不過沒關係，從今往後，我不再需要任何人的愛。

  ——洛瑤，隻要我愛你就夠了，即便毀了六界，我都不會放手。

  ——父神，陸離，我絕不會再念舊情，擋我者殺！

  懷煦望著空中那抹圓月，卻苦笑一聲，自語道：“這月亮怎麽就從來沒有圓過？”